但这番话却永远印在了姚宁脑中。
…
天衡上下七千四百二十一名弟子，全部战死，无一人生还。
他们的尸体被一把火烧成灰烬随风而逝。
七名长老与宗主姚凌被砍掉手脚挂在宗门上，空荡荡的衣摆、袖子猎猎作响。
姚宁在山脚藏了半个月，八人的尸体渐渐风干。
又过了两个月，尸体开始白骨化。
直到白骨被人敲碎迎风扬了，她才呆愣地离开。
一路向东，两只脚都磨烂了也不知道疼。
“小姑娘，老夫看你骨骼惊奇，天赋异禀，要不要来我宗门当个宗主玩玩？”
一名骑黄牛的老人叼着根枯草，来到姚宁身旁。
“小姑娘？不是老夫唬你，我明月宗山灵水秀，将来肯定会是天下第一仙宗。”
“诶？你是眼瞎了，又不是耳聋了，去不去给个话。”
老人将枯草随手扎进土里，奇怪的是那草竟然瞬间扎根，活了！
“哦~原来是个傻姑娘，甚好甚好，你不说话，老夫就当你同意了。”
说罢，姚宁感觉一阵天旋地转，再睁眼时，自己已经移形换位，来到了一处陌生的地方。
“你是谁呀？”
有几名稚童正咬着手指打量她，大眼睛中满是恐惧。
为首的是个小少年，他将其他人护在身后，满脸防备，“问你话呢？你来我明月宗有何贵干？”
“我…”
“我来应聘宗主…”
“什么硬拼？别左顾而言他！”
姚宁呆愣地用神识看着面前的少年，她一脸脏污，浑身是黑血，根本就看不出原本的模样，手里还提着一把剑，活像个杀人狂魔。
许是她看着不太聪明的样子，有两个小孩子偷偷捡了小石子打她。
“咚。”
石子打在额头，肿起两个包。
？？？
哪来的傻子？？
莫陌咬着嘴，眼尖地发现了她腰间的一枚双鱼玉佩。
“你！你是老头从山下骗来的宗主？？？”
就这样，姚宁在明月宗住了下来，一开始她每天除了发呆就是发呆。
有些女弟子见她乖巧，一个个胆子也大了起来，又是给她梳妆，又是换衣裙的。
而男弟子，也会采一些小花，让她拿着玩。
几乎可以说是被一群小孩照顾着。
后来，过了一年，甜甜闻着味找过来了。
她当时也伤的不轻，甚至还被碎石给埋了起来，要不是体质强横，哪还能活着？
有甜甜在，姚宁一点一点恢复正常，只是偶尔还是呆，甚至神识也会无征兆地失灵，最长一次半年都用不了，成为真的睁眼瞎。
...
书房内，姚宁将岑海留下布帛收了起来。
眼睛看不见后，她的其他感官都很灵敏，尤其是烛火燃烧的味道，闻着就胃里难受。
可她又不敢吹灭。
因为会害怕。
会没有安全感。
最糟糕的是，头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全都变成了银白色，每日都需要服用首乌丹才行，不然看起来就像个异类，十分扎眼。
“为什么夜晚这么长？太阳什么时候才能升起啊。”
她百无聊赖地用手指沾着茶水在案子上重复地写着‘傅临渊’三个字。
写到指尖发麻都不愿停。
“姐姐，查到魔族的踪迹了。”
书房门被打开，甜甜缓步走进来，胳膊上站着一只乌鸦。
这一年半，她和两位师叔一直在暗中搜寻张家与魔族往来的证据。
昔日的仇恨像是一根刺扎在心上，不拔不快。
即使姐姐对此不闻不问，她也不想放弃。
甜甜拍了两下乌鸦，待它拍拍翅膀飞走后，又来到姚宁背后，给她绾头发。
“我们一起去吧？姐姐。”
姚宁垂下眼帘，“不想去。”
对于她的回答，甜甜没有多少意外，她语气温柔，“就当去散散心，姐姐不是一直都想去彩玉阁品酒吗？你只需要在厢房等我，别的什么都不用做。”
…
“你不用费心帮我复仇，因为我根本就没有这个打算。”
“我不是帮你，师尊也是我的师尊，天衡也曾经是我的家。”
甜甜露出一抹苦笑，给姚宁绾好头发后，一言不发地退了出去。
寅时，太阳升起，光线透过窗户打在姚宁苍白的脸上。
莫陌准时来到书房，将她批好的折子收了起来。
“师尊，方才徒儿撞见小师叔独自一人下山了。”
“嗯。”
“她好像刚刚哭过，眼睛很红…”
“嗯。”
…
莫陌皱起眉毛，无语地看着这位性子冷淡的师尊。
不教授剑法、无所事事、发呆走神、不知上进也就算了，还总是把其他师叔师祖弄得每天都哭丧着脸。
他有时候真的怀疑，这女人是不是没有心啊？怎么会有修士活成这个样子？Χiυmъ.cοΜ
“唉…”
房门打开又关上，姚宁始终坐在那里，面上毫无波澜。
中午，莫陌准时进来打扫，顺便汇报一下宗里的情况。
“钟师叔和沈师叔说要去南岭采药，姚师祖上午喝了五坛酒，其他两位师祖不知去了哪里，宗里负责讲学的长老又去山下帮村民杀猪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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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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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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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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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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