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晚清忍不住拉着林瑄凑到巨大的煤筒前，伸出两根手指：“老板，要一个甜大饼。”
她顿了顿，转头和林瑄确认：“你要咸的，对吧？”
林瑄点头“嗯”了一声。
顾晚清回头继续说：“再加一个咸大饼。”
“好嘞，一个甜、一个咸。”老板双手揉面，动作很快地擀好了大饼，“啪”地往煤饼筒里一贴。
白色的饼面慢慢鼓起来，变得金黄金黄的。
顾晚清目不转睛地盯着，拉着林瑄的手道：“我小时候就爱看人做大饼，你看，多有意思。”
刚刚出炉的大饼，又香又脆，还冒着丝丝的热气。
她迫不及待地捏住两边，咬了一口。包在里面的白糖被烫得热化成了粘腻的糖浆，甜滋滋的，是她最爱的味道。
林瑄抬手将她的头发勾到耳边，用指腹擦掉她嘴边的碎屑：“这么喜欢？”
“喜欢。”顾晚清弯起眼睛，“我小时候的第一个人生理想就是做个大饼师傅，开一家大饼店，这样每天都有吃不完的大饼。”
林瑄笑了下，牵着她的手慢慢走到路边：“后来呢？”
顾晚清：“读初中的时候，想做一个小说家。那个时候，大家都爱看那种……”
她不知道怎么跟他形容她们以前流行的青春疼痛文学。
“……众生皆苦的故事。”顾晚清想了半天，终于找到了一个合适的词，“就女主角很惨、女配角很惨、男主角很惨、男配角也很惨，大家相互爱来爱去，但是谁都没有好结果的那种。”
她说着说着，自己笑了起来。
现在想来，那时候的阅读癖好真是有些诡异，但偏偏当时就是被那些故事迷得不行。
顾晚清咬了一口大饼，接着说：“那个时候，我们都半夜偷偷在被子里打着手电看小说。宿管老师来检查的时候，一掀被子，全是小说。太多啦，她都没收不过来。然后你猜怎么着？”
林瑄挑了挑眉，很给面子地配合道：“怎么着？”
“她把我们的手电筒都没收啦！”顾晚清笑着摊了下手。
十字路口的绿灯终于亮起。
林瑄拉着她走在黑白色的斑马线上：“再后来呢？”
来来往往的人群川流不息，顾晚清跟着林瑄向前走：“高中的时候，想考a大，然后做一个自由的大人。”
单个的大饼吃多了有些干，林瑄拐进路边的便利店买了两瓶水。
其中一瓶拧开，递到顾晚清面前：“那岂不是快了？”
他买的正好是农夫山泉的水，清冽的口感让她想起了那句耳熟能详的广告词——农夫山泉，有点甜。
以前没什么感觉，如今细细品来，的确是有那么一丝回甘。
顾晚清点点头：“是啊。”
成人高考的考试时间分了两个节点。7月中旬考三门科目，10月下旬再考一门科目。
从盛夏到深秋，顾晚清考完最后一门，踏出考场的时候，正值晌午。
温和的阳光下，她的少年靠在车边捧着一杯奶茶静静等待。看到她出来，慢条斯理地走过来，将奶茶塞进她的手里：“暖暖。”
顾晚清“啪”地把吸管插进奶茶的塑料盖里，满足地喝了一大口，仰头看他：“你怎么不问我考得好不好？”
林瑄笑了下：“我的学生，能考得不好？”
顾晚清舔了下唇，深以为然道：“我也觉得我考得挺好的。”
出成绩的那天，是个阳光灿烂的日子。
林瑄早早地等在公寓门口，带她出门吃早饭。回来的时候，顾晚清推门走进花店，买了一束橙黄的向日葵抱到她的小公寓里。
电脑就放在小茶几上，明明心里很笃定。可她在真正面临结果的那一刻，却又忍不住退缩。
林瑄单手抱过电脑，问她：“要我替你看吗？”
顾晚清摆弄着手中的向日葵，定了定神道：“不用，我自己来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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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晚清闭了闭眼，轻轻敲下回车键。电脑屏幕微微缓冲了一下，而后显示出她的成绩来：
高起点语文136
高起点数学141
高起点英语139
高起点史地125
总分541
对于总分600的成人高考来说，这是一个几乎想去哪就能去哪的分数。
顾晚清缓缓吐了口气，终于放开了暗暗抓住林瑄胳膊的左手。
六年的光阴。
她在通往理想的路上绕了个大弯，最终依然十分幸运地拥抱了它。
林瑄笑着搂住她，低头在她额上落下一吻：“恭喜你啊，我的小学妹。”
手机上，“祖国的未来”微信群里一片锦鲤刷屏。
在得知顾晚清的分数后，又纷纷整齐划一地刷起了【瑄哥请客！】
林瑄爽快地发了五个红包，回道：【今晚不行，有家宴。】
顾晚清扭头看他：“叔叔阿姨做饭了？”
“嗯。”林瑄轻轻捏了捏她的脸，“就等着你凯旋归来呢。”
林家。
林父举着个大大的“喜”字站在一把木椅上仰头询问身后的林母：“这样行不行？正了吗？”
林母戴着眼睛仔细瞧了瞧，比了个“ok”的手势：“行了。”
她从地上又拿起一串小红灯笼，命令林父：“你把这个也挂上去！我去看看锅里的红烧肉好了没。”
另一边，谢佳佳第一时间把这个绝世好消息发到了霁月粉丝群里。
这一年间，霁月作品量大大下降，除了偶尔接一下电视剧的宣传海报外，几乎是处于神隐状态。
一些新来的事业粉有时话里话外的会说两句“大大恋爱后怎么无心画画了”之类的小抱怨。
谢佳佳不敢直言顾晚清在备考，怕她万一没考上，反而落了话柄。
现在的网络环境就是这样。你好，万人捧；你不好，万人嘲。
即便是粉丝，也少有定数。
而今，顾晚清分数出来，高得简直值得一个热搜。谢佳佳作为第一粉丝头头，立马把这个消息四散得众人皆知。
他们的霁月大大，才不是什么恋爱脑！
她是永远朝着自己的梦想不断攀登的大女主啊！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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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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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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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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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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