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避免发生电视剧里常演的“盐加多了”咸得慌的戏码,她最后只放了一点点盐调味。
这么一大碗淡而无味的面,也难为他全部吃完了。
不仅吃完了,还主动洗了碗。
这样一想,顾晚清觉得的确不太好意思马上就赶人走。
于是,将放在一旁的椅子搬到画架前,继续白天未完的油画:“那你休息吧。”
一副“你想怎样就怎样吧”的模样。
林瑄笑了一声,靠在沙发上,正大光明地欣赏她的背影。
她画画时很安静,也很专注,像是完全沉浸在了色彩的世界中。
他看了一会儿,拖过搁在沙发上的书包,翻出两套卷子伏在小茶几上做了起来。
一时间,整个公寓安静得只剩下时钟“滴答”游走的声音,时间在他们之间温柔地游走,像舍不得这份安宁。
夜色降临,顾晚清收起画笔,揉了揉发酸的脖子。又细细端详了一遍画好的部分,解开围裙,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
转身间,余光瞥到一只细长的手低低地垂在小茶几边上。
不知什么时候,林瑄已经趴在茶几上睡着了。
他歪着身子,一双长腿有些憋屈地半缩在茶几底下,脑袋下枕着的手里还捏着一支笔。小小的茶几上,铺着两张卷子。
少年呼吸均匀平缓,长长的睫毛覆盖下来,又浓又密,遮住了眼底的一片阴影。
或许是真的许久没有休息好了吧,竟然就这样写着作业睡着了。
顾晚清无奈地摇了摇头,轻手轻脚地走到洗手间,把沾了油画的手洗干净,又把地上一堆散乱的颜料收拾好。
视线扫过沙发时,停留在一条燕麦色的围巾上。
她伸手捞过围巾。
软乎乎的质感叫人几乎不舍得抽手。
针脚细密,几乎没有错针的地方。乍一看,像是买的。
她想象着某个少年一个人躲在宿舍里一边织一边低声咒骂,第二天青白着一张脸继续上学的模样,不禁偷笑出声。
很快,又像做了错事一般捂住嘴,睁大眼睛望向沙发前的少年。
那人依然睡得无知无觉。
尽管屋内打着空调,但12月的天,这样趴着睡终究容易感冒。
顾晚清想了想,悄悄走到沙发边,弓起身。
指尖触到沙发上的小毯子,想要拿起来给他盖上。
结果,不知道是不是她高估了自己的柔韧性。在成功扯到毯子的一角时,她的身体也瞬间失去了平衡,向下倒去。
她条件反射地轻叫了一声,想象中的疼痛却没有出现。
身子底下是温热又坚硬的触感,顾晚清撑起一只手抬头。
撞入一片波澜之中。
原本熟睡中的少年此刻正斜躺在她的身下,一双桃花眼不知是不是因为刚刚睡醒还带着点儿隐隐的水光,眼底晦涩不明。
“姐姐……”林瑄声音有些低哑,“我的腹肌好摸吗?”
顾晚清愣了一下,低头发现自己的左手不偏不倚正好落在他的腰腹上。
“……”她坐直起来,举起右手中抓着的毯子,解释道,“我只是看你睡着了,想给你盖个毯子。”
言下之意,摸你腹肌只是个意外。
考虑到这人的自恋属性,顾晚清又补充道:“也不是很结实,就一般。”
也不知道这话触动了他哪根神经,坐在地上的少年突然低低笑了起来。声音闷闷的,从胸腔里震动出来。
像是网络上小姑娘们追捧的低音炮。
“是吗?”他终于止住了笑声,抬起右手轻轻抹了下眼角,歪着脑袋仰头看她,“我觉得还不错啊。姐姐要不要再摸一下?”
少年笑得微微发红的眼角,透着一股子魅惑。
要是放在古代,怎么也是小馆院里的头牌。
顾晚清脑补着他身着轻纱,斜躺在塌上,身上腹肌半遮半掩的画面。面无表情地把毯子往他头上一扔,冷着声音道:“睡醒了,你可以走了。”
“啧,姐姐好无情啊,摸完人家就不要人家了。”林瑄把毯子抓下来,抱着笑,一副没皮没脸的样子。
顾晚清不再理他,转身把还未清洗的画笔一股脑儿地丢进水桶里,身上明显还带着气恼的情绪。
林瑄站起来,不再逗她。
慢悠悠地收拾了茶几上的试卷,背起书包走到门口。
“姐姐,我走啦。”他挥了挥手,拧开门把手,又退回来冲她笑,“下次再见!”m.χIùmЬ.CǒM
明亮的镜面上,少年的面容和她出现在同一个画框里。
一个语笑嫣然,一个面色微红。
一个张扬肆意,一个沉静悠然。
凑在一起,竟是意外的和谐。
“砰!”
关门声响起。
顾晚清木然静立了片刻。
轻轻抬手按在了自己的心口。
那里快速跳动着,一下一下又一下。
心动吗?
这样仿佛从阳光中走出来的明媚,从山中走出来的自然,从迷雾中走出来的惑人。
自然是心动的。
但……
她收敛了眼神,细细揉搓着笔刷。
她不想有一天,在那双满眼都是欢喜的眼睛里看到一种名为失望的情绪。
不如,就这样吧。
少年的喜欢,能维持多久呢?
慢慢的,也就消散了。
林瑄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晚上10点。
几个小时前,被他谎称不在家的父母此时正端坐在沙发上齐齐转头看向他。
林父扶了扶眼镜,放下手中的报纸,问道:“怎么这么晚才回来?不是说就去趟书店吗?”
“嗯。”林瑄一边脱鞋一边把锅甩到徐子宸身上,“去了书店出来,路过一个露天篮球场。徐子宸非要上去打两局,就晚了。”
林母皱着眉接过他手中的书包,在他身前轻轻顿足,抬眼扫了下他的面色。
神情平静,不似说谎。
但身上又没有明显的汗水味。
她一面把书包往林瑄房里放,一面问:“你没跟他一块儿打?”
眼神和依旧坐在沙发上的林父短暂交汇。
林瑄正色道:“没,我在旁边做题。”
一副五好青年的模样。
林父的视线扫过他周身,在经过衣服下摆时微微顿了顿,心下一阵了然,面上却不显山露水:“吃过饭了吗?”
“吃过了,和徐子宸一块儿买了个汉堡。”他走到厨房给自己倒了杯水,而后回到自己的房间,“爸妈,我先休息了啊。你们也早点睡,晚安。”
门一关上,林母立马跑到林父身边:“你发现什么疑点了?”
林父语速飞快地低声分析:“大半夜的在露天篮球场做题,视线不佳,一看就是撒谎;汉堡的味道很重,一般吃过后肯定会在身上留下味道,但他身上不但没有汉堡味,反而有一股淡淡的清香,又是在说谎;最重要的是……”
林父停了下来,推了推眼镜,目光沉沉道:“他的衣服下摆粘上了一抹很浅的油画颜料!看印记很新鲜!就是今晚的!”
他和林母对视一眼,得出结论:“老婆,咱儿子谈恋爱了!”
房间里,林瑄靠在门上,看着衣服下摆的油画颜料低笑。
这大概……是顾晚清倒在他身上是不小心留下的。
他眯了眯眼,想到她抬眸间眼里的慌乱和泛红的耳尖,轻轻舔了下唇。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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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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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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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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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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