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的时候,她直直地冲进被窝,用蓬松的被子将自己整个裹了起来。
真的!
太社死了!
炙热的空气从四面八方传来,顾晚清捂着剧烈跳动的心脏咬紧下唇。
想到少年下车时,眼神像把小钩子似的看着她,附耳轻声道:“姐姐,别吃自己的醋了。晚安~”
她!才!没!有!吃!醋!
现在的年轻人怎么回事!
这么自恋?!
顾晚清被闷得实在受不住了,钻出被子喘了口气,像沙漠里的旅人一样贪婪地呼吸着略带凉意的空气。
忽然,一阵酸意涌来。
她吸了吸鼻子,猝不及防地打了个喷嚏。
“啊啾!”
紧接着,熟悉的头疼占据了她全部的心绪。整个人迅速变得昏昏沉沉的。
偏偏针扎似的头疼又不让她安生。
她的体质从小就不好,小时候三天两头的往医院跑。小儿科坐诊的大夫一看到她,就笑眯眯地问:“哟,又来了?”
后来是母亲硬逼着她每天一杯热牛奶,才慢慢地不再那么虚弱。
只是这一吹风就头疼的毛病,是怎么也好不了的。
无奈,她只能下床从衣柜里翻出一顶毛线帽戴上,用温热的暖意抵抗剧烈的疼痛。转身时,看到之前林瑄送来的那一大袋药,端端正正地摆放在书柜上。
打开塑料袋,发现里面还真有一大盒感冒药。
她就着水吞了两粒。也不知道是心理作用,还是这感冒药真起了作用。尖锐的疼痛感渐渐淡去,随之而来的是浓重的困意。恍恍惚惚间,顾晚清想到宋佳琪之前兴致勃勃地和她分享过的备忘录——
【顾晚清的命门】
1.路走多了会腿酸。
2.秋天的风会冻到,冬天的风就送命。
3.姨妈期恨不得长在床上。
她意识模糊地笑了笑。
好像还真是这样。
如果她是宅院里的大小姐,或许还称得上一声娇贵。
但作为一个普通人,她只能算是矫情得要命。
第二天醒来时,顾晚清伸手摸了满头的汗,昏沉的脑袋已经不再刺痛。
她摘下帽子,起身找了套干净的衣服,走进淋浴间一边冲澡,一边乐观地想:也不算是太矫情,至少自愈能力在与日递增。
有进步。
洗澡完出来,顾晚清看了下房间里的挂钟:才早上8点。
她把头发吹了个全干,用一根皮筋扎了个简单的低马尾。又把床上的被套、床垫全部拆掉,换了新的。wWW.ΧìǔΜЬ.CǒΜ
终于起身出门,准备到公寓楼下的早餐铺吃一碗热腾腾的豆腐脑。
自从上次林瑄给她带了早餐后,她莫名地就又重新捡起了吃早饭的习惯。甚至发现了上次那顿丰盛早餐的全部来源——都是桑梓大学附近的早餐铺。
怪不得他提了那么多早餐,每一个都还是热的。
早上9点的早餐铺三三两两地坐了几个学生。巨大的铁锅里升腾起一片白茫茫的蒸汽,是最真切的人间烟火气。
顾晚清点了一碗热豆花,又撒了大片的糖。一勺一勺地挖着豆花,看着油锅里滚动的油条静静地发呆。
“嚯,我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吃甜豆花的。”一个男人的声音响起,“老板,再来根油条。”
顾晚清缓缓将视线从黄澄澄的油条中抽出来,望向他。
居然是张宸。
自从上次签约后,他俩就再没见过。这样一个常年活动在中心市区的白领,怎么会出现在边郊的大学城,吃早餐?
顾晚清“啊”了一声,压下心头的惊讶,礼貌点头:“好巧。”
他穿了一件棕色的风衣,手上拎着把不合时宜的小伞。
嗯……有点眼熟。
在哪儿见过呢?
男人笑了一下,把伞放在她面前。端了碗咸豆花在她对面的空位上坐下:“不巧,我是专程来找你的。”
顾晚清的思绪还停留在伞上,闻言呆呆地看了他一眼,满脸迷茫:“找我?”
找她?
找她干嘛?
想到他之前在网上试探似的邀约,顾晚清咽了下口水。
不是吧,怎么突然就……
或许是察觉到她警惕的目光,张宸笑着敲了敲桌子:“紧张什么?找你是真有事儿。”
顾晚清轻咳了一声,有些不好意思:“什么事?”
张宸毫不在意地继续说:“找你有两件事。一是还你上次签约落在公司的伞。你这伞,在失物招领处躺了好久都没人认领,最后我凭借着出色的记忆力想起来那天你来签约的时候拎了这把伞。二呢……”
他顿了顿,突然往嘴里塞了个小笼包,打岔道:“啧,这家早餐店味道真不错。这几年天天忙成狗,很久没有坐着好好吃顿早餐了。”
顾晚清:“……”
亲,能不能把话说完再感慨生活。
她推了推他面前的豆浆,暗示他赶紧吃完说事:“二呢?”
“油条来喽!”早餐店的老板声音洪亮,将一个放了油条的盘子放在顾晚清面前。
顾晚清愣了下,指了指对面的张宸:“老板,这油条是他点的。”
老板笑得暧昧:“嗨!人小伙子就是给你点的嘛!你说你都盯着我那油条看多久了!大学城里这来来往往的多少小情侣啊。这点儿眼力见我还没有?”
完了又热情地推销道:“姑娘,不是我吹。我们家的油条,绝对是一等一的好吃。而且不胖,我这都用滤纸析过油的,你放心吃。”
顾晚清摆了摆手,试图解释一番:“不是的,老板。我们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
老板眨了眨眼睛,表示我都懂。
小姑娘,脸皮薄嘛!
“老板,是我想追人家,没追到。”张宸笑得开朗,完全没有曾经被拒绝了的尴尬,“现在嘛,想着情场失意,搏一搏事业。”
顾晚清抿了抿唇,疑惑道:“事业?”
“嗯,我辞职了。准备自己创业,开一家出版公司。”男人收敛了戏谑的表情,正经起来,“你的画很有灵气。有没有想过自己创作一本漫画。”
漫画?
事实上,不是没想过。
但画漫画要付出的精力和商业插画不同。
她需要花费大量的心思在世界观的架构、情节的设定和人物的塑造上。
她不确定她是否有这样的能力。
但可以确定的是,她没有这样的精力。
顾晚清垂下眼眸,搅了搅手中的豆花,掩去眼底的光芒:“没有。”
似乎是预料到了她的答案,张宸叹了口气,半开玩笑似的说:“啧,创业真是好难啊!改变主意了随时找我。”
他伸手从风衣口袋里掏出一张名片,上面用烫金的字体写着“张宸——风信出版有限责任公司董事长”。
小小的纸片很薄,却承载了一个人的全部梦想。
“呐!未来传媒界的大佬亲手送出的橄榄枝,你可得收好了啊。”
顾晚清郑重地收起:“好!谢谢你!”
她的眼神真诚,像是并不认为他在开玩笑,而是真的在看一个未来的大佬。
张宸愣了愣,摇头笑了笑:“我忽然有点后悔,轻易放弃了。”
铁锅里的热气依然蒸腾着,顾晚清弯了弯眉眼:“可你不会轻易放弃你的事业,不是吗?”
在人生的旅途上,我们会遇到很多喜欢的事物,惊艳的人。
我们追逐这些美好的事物,或坚持,或放弃。
但……能够被放弃的,或许都不是那么重要的。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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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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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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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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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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