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修衍放下了剑,拧眉接过那封发黄的信,拆开信忍不住眼皮一跳,这是一封发黄的密旨,上面盖着玉玺印章。
【朕五子清王裴谅忝,人品贵重,深肖朕躬,必能克承大统。著继朕登基,即皇帝位。】
裴修衍看完密旨上的字,眸中各种思绪翻涌,惊骇、愤怒、质疑。
南恭离早已预判到裴修衍的反应,他在旁边蛊惑道:
“无上皇当初病疾缠身时,亲自写下此密旨交给贴身太监吕昆,里面明确说他薨后传位给当时的五皇子,也就是你的父王裴谅忝。”
“只是无上皇没想到吕昆早已被当时的三皇子收买。无上皇薨后,三皇子联合吕昆一起伪造了新遗诏。于是,当时的三皇子成了如今的太上皇。”
“这封密诏本应烧掉,吕昆担心太上皇登基后会杀人灭口,于是用了障眼法留了下来,并藏了起来。他本想用此物保住自己一条命,可惜,太上皇登基前就找人暗杀他,没给他任何机会。”
“太上皇即位后,生了裴烨就立马将其立为太子,就是为了防止再次出现他这种皇子夺嫡的事情。”
“你的父王和母亲之所以英年早逝,并非因为染病,而是因为太上皇为了以绝后患,暗中给他们用了慢性毒药,当时是怜你年幼,才留你一条性命。”
如果说这份密旨让裴修衍的心如在油锅里翻滚,那南恭离的这番话,就是往油锅里泼了一盆凉水,直接炸了锅。
南恭离见裴修衍的脸如染了冰霜一样冷冽,他更加兴奋了。
“你知道裴烨为何一直打压重臣世家吗?因为这些世家都是曾经支持你父王的人。太上皇临死前将此事告诉了裴烨。于是,这么多年来,裴烨借着你的手将这些世家一一屠尽。”
“他之所以着急除掉叶家,一是因为叶家树大招风,民间有口皆碑,太后又把持政权多年,他对叶家恨之入骨。”
“二是因为叶晋过于正直,又喜欢遵守祖宗礼法。若是他知晓了此事,一定会竭尽全力支持你夺回大统。裴烨让你亲手毁了叶家,就是断了你所有的希望……”
南恭离的话让裴修衍拿着密信的手背青筋直爆。
裴修衍陡然怒喝道:“闭嘴!你撒谎!”
他不信!
这个信和这些话颠覆了他这么多年的人生。皇伯伯对他那么好,绝不可能抢走他父王皇位的人!
南恭离并没有住嘴,还继续慨叹道:
“你的父王若是当时继承了大统,如今坐在龙椅上的人就是你。”
“裴修衍,你才应该是君,裴烨只是臣。你才应该坐拥江山美人,写入史册。而不是年幼时父母双亡,如今还要被逼着将王妃送人。”
裴修衍猛然出手,捏住了南恭离的脖子,咬牙切齿道:“南恭离!你到底想做什么?!天下大乱对你有何好处?!”
紫衣侍女正要出手,南恭离伸手拦住,他的脸被捏得涨红。
“裴修衍,将叶楚颜送给那晟吧……送完以后,我会让天下人都知道……皇帝为了十城,逼迫臣子将妻送人……然后,我会将密诏之事大告天下,你可以名正言顺夺回你的皇位!”
裴修衍森森冷笑,“南恭离,你想天下大乱,借机自立为王?”
南恭离被说中目的,不怒反笑,因为脖子被捏住,他只能勉强哼哧哼哧笑两下。
“清王果然聪慧过人……你夺回皇位后,许我自治滇州,以后滇州就是滇国。”
裴修衍闻言松开了南恭离的脖子,鄙夷地看着他。
“南恭离,你死了这条心吧!本王不会上你的当!不会凭借一封不知真假的密信和几句胡言乱语就被你蛊惑,更不会将叶楚颜送人!”
“如果你的目的是这个,那你可以滚回滇州了。以后永远不要出现在本王面前!否则本王杀无赦!”
南恭离揉了一下自己被捏得青紫的脖子,低声笑了起来。
“裴修衍,你当初娶叶楚颜真的是被逼的吗?”
“以你和叶家的交情,你若真心去求叶晋,叶晋定会将还魂草拱手相送。你娶叶楚颜其实是因为:你打心里想攀上叶家这颗大树。”
“你在成亲后不愿意承认自己的卑鄙无耻,将愤怒全撒在叶楚颜头上,暗示自己,是叶楚颜逼迫的你。”
“这样的话,你才能在面对救命恩人赵姑娘的时候心安理得。可怜你的王妃以为都是自己的错,婚后为此事悔不当初,痛不欲生。”
“后来,你为了权势,又毫不犹豫灭了叶家。”
“你现在不愿意把叶楚颜送人,到底是出于占有欲还是真的爱她?”
“承认吧!你们裴家人骨子里生就的就是冷血和薄情。”
“我只是好奇,你现在到底用了什么法子,让你的王妃还心甘情愿地留在你身边,一心爱慕你?”
南恭离的话简直像一面镜子,将裴修衍内心最阴暗的地方全部照了出来。
这些是裴修衍不愿意想,也不敢去想的事实。
他像是被人掀光了衣服暴露在太阳下,瞬间恼羞成怒,双拳带风,要杀了南恭离。
“南恭离!本王杀了你!”
紫衣侍女跳出来扔了一个烟雾弹,白烟散去,她和南恭离同时消失了。
严削带着暗卫奔到亭子中,“王爷,是否要追?”
裴修衍瞥见了石桌上摆着的密旨,不动声色地将密旨收了起来,冷声道:“不必,回府。”
裴修衍回到府中,刚进门,李福就上来报,“王爷,赵姑娘从床上摔下来了!”
“去找大夫好好看看。”
裴修衍现在有些烦闷,南恭离的话不停翻滚在他的脑海中,冲得他的太阳穴突突直跳。
李福见裴修衍丝毫没有关心赵语娇的意思,有些着急。
“王爷,赵姑娘摔得很严重,您还是去看看吧。”
※
赵语娇的屋内烛火通明,刚才是红缨起夜的时候发现屋内不对劲,进去一看,赵语娇满腿是血地昏死在地上,脸肿得快认不出来了。
裴修衍一进院就听到赵语娇的痛苦呻吟声,对着下人怒斥道:“你们怎么照顾的主子?”
院内奴仆跪了一地,簌簌发抖。
裴修衍冷哼一声,摔袖进了屋内。m.χIùmЬ.CǒM
赵语娇听到声音,慌忙从床头扯起一缕缦纱捂住了脸。
“王爷,不怪他们,是我不小心摔下床碰到了花瓶,被花瓶碎片割伤了膝盖,还摔肿了脸……”
裴修衍想上去撩下赵语娇脸上的缦纱,看看她到底伤势如何。
赵语娇紧张得快哭了。
“王爷,求求你,不要……我摔肿了脸,太过丑陋,不想让你看到。”
裴修衍只好放弃了好奇,退后一步,扫了一眼她的腿,见膝盖处包扎得严严实实,凝眉问道:“伤到了膝盖?可严重?”
赵语娇再也憋不住了,眼泪如断线的珠子。
“王爷……大夫说……说花瓶碎片割断了膝盖上的筋骨,药石无用,以后走路可能会坡脚……”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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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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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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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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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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