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怕迟碧霄看出他神色异常还是怎么,严秋言伸手按了一下床头的开关,房间里倏地暗了下来,只剩下两盏壁灯,散发出昏黄温暖的光线,好像一切纠结、挣扎,甚至是剑拔弩张,都能暂时隐没于这昏暗的朦胧的光线下。
迟碧霄出来的时候,看见严秋言靠着床头的枕头,静静地呆坐着,不知道垂眸看向哪里。
灯光在他身上渡了一层金色的绒边,他的每一根头发丝、每一簇睫毛都那么温柔,随着他的呼吸起伏在光下微微晃动,明明和往常没什么不同,却看起来格外安静和沉默。
“吹好了?”严秋言努力扬起嘴角,让自己看上去没那么无精打采。
迟碧霄点点头,“嗯”了一声,走过去坐到床上,然后拿起被子上被晾了半天的手机。
随着她低头解锁的动作,严秋言的心脏咚的重跳了起来,仿佛迟碧霄这一看,就能看穿他刚刚的行为,又好像他努力想压制到水面下的某些心思就会随之浮现出来。
他向来觉得任何事任何矛盾摊开来说清楚,才能尽快解决。第一次希望让一些事再等一等,再压一压,因为他不想撕扯开那层表面的平静,甚至有些惧怕真相的到来。
他好像从没有像现在这样,希望得到的答案是谎言。
也不知道是哪来的勇气,严秋言伸手抽出了迟碧霄的手机,放到了一旁,拽着她的手说:“不知道为什么,头有点疼,我们睡吧。”
迟碧霄看了他几秒,分明从他眼底看到了不安和更为复杂的情绪。
最终她浅笑着说:“好。”
严秋言像是松了一口气一样往右侧挪了挪,迟碧霄关了灯,挨着他躺了下来。ωωω.χΙυΜЬ.Cǒm
两人都没有再说话,严秋言只是轻轻地抓着她被窝下的手,闭着眼睛仿佛很累一样。
许久,迟碧霄听着旁边的呼吸声渐渐匀长起来,她扭过头看了他几秒,房间很黑,她凝视着他的轮廓,鼻间都是他好闻的发香,明明晚上用的是她的洗发露,可这味道摄人心魄般让她着迷。
究竟看到了什么,让他这么反常。
她自认为手机里没什么秘密,更没有什么备胎,所以她不怕严秋言看她的手机,况且她相信他也不会随意翻看她的手机。
但是,他不仅看到了什么,而且还很在意。
迟碧霄从被窝里伸出手,摸过床头柜上的手机,打开微信,从上到下把未读的消息都看了一遍,然后锁屏关了手机。
第二天一早,严秋言醒来的时候,身边已经空了,他瞬间从迷蒙中清醒,听到卫生间里传来洗漱的声音,才长出了一口气,把自己摔在柔软舒服的床上。
他昨晚装睡装的太累了,不训练的日子,他并不能很早的入睡,身体已经习惯了带着疲惫入睡,放松下来,反而睡不着了。
所以其实每天晚上都要酝酿好一会,昨晚酝酿的格外长,尽管人就睡在他身侧,一翻身就能搂到她,可他还是心里酸涩的难受。
他一直都没睡着,也当然知道迟碧霄夜里看了手机。
他坐了起来,头靠着枕头想了半天,也没想清楚自己该问点什么,或者该不该问,也许根本没什么呢,是自己想太多。
这么想着,迟碧霄洗漱打扮好走了出来。
“醒了?早饭想吃什么?”迟碧霄问。
严秋言抬眸看向她,张张嘴欲言又止,最后吐出了三个字,“都可以。”
迟碧霄一边穿外套一边吐槽般道:“最近越来越发现,合作方的能力和资质是其次,人品才是最重要的。”
严秋言很少听她主动说起工作,萎靡不振的同时来了一点兴致,“怎么说?”
“上个月有家旅游公司的老总,带着他的表弟兼秘书来谈合作,我看条件还可以,留了句活话,说考虑一下。”
“过后几天我才发现这老板打的是什么心思,知道自己没什么吸引力,于是把表弟推了出来,想促成我和他这个表弟,以此谈成这个合作。”
严秋言听到这里,算是明白了过来,他问:“然后呢?”
“所以那时候我就干脆了断地拒绝了他,”迟碧霄走到床边坐了下来,“大概是看最近展览会办的有声有色,那老板又想起这茬了,我回复过一句,便懒得和他扯皮了。”
严秋言听的又惊又愤怒,居然用色诱的手段,这个世界上谁能忍得了别人觊觎自己的女朋友!
“那他现在还骚扰你么?”他气急败坏地问。
“我拉黑了。”迟碧霄轻描淡写地说。
“拉黑?”
“就在今早,我从来不和这种人浪费时间。更重要的是,”迟碧霄凑近严秋言的耳朵,“他害得我男朋友不高兴了。”
说完,她弯着眼睛在他耳边低低笑了起来,然后偏头在严秋言的脸上落下一个吻,端坐了回来。
严秋言不可思议地瞪大眼睛,心咚咚直跳,一瞬间,懊恼、愧疚齐齐涌上心头,他把迟碧霄紧紧搂在怀里,有好几分钟什么话都说不出口。
迟碧霄任由他抱着,两只手贴在他宽厚的背上。
严秋言此刻在心里已经把自己谴责的体无完肤,他怎么能不相信她呢?她已经做的这么好了。
然而转念,他脑海里浮现出了微信置顶的那个小猫。
昨晚睡不着,躺着躺着后半夜反倒平静了很多,也想清楚了一些事。这个什么表弟不是问题,压根不是什么威胁性的存在,或许就是哪个不要脸的老男人发来的,让他辗转难眠的是那只……猫。
只是他没想到迟碧霄竟这样在意他的想法。
他搂着怀里的人没松手,轻轻抚摸着她后脑勺柔软的头发。
那这个……小猫,要不要问问呢,这个人到底是谁,重要到让她置顶,有一个瞬间他几乎要问出口了,但还是在张嘴之前忍住了。
再问……是不是就真的表示不信任她,表示自己太多疑,还证实了自己偷偷看了她的微信……
终于在松开迟碧霄的时候他决定让这件事烂在肚子里,只要她不主动说,他就不再提起。
然而看着她走出卧室那一刻,严秋言还是垂下了嘴角。这件事就像一个结膈应在他心里,不想起还好,一旦闪过那只猫的影子,他就不知道以什么态度和她相处。
那只猫是她心里的……白月光?
曾经……在意过的人?
是谁啊?
总不能是那个好久没有消息的顾南溪吧!!
严秋言想了一圈,都没能得出个所以然来,他一边刷着牙一边憎恶自己这个娘们唧唧的心思。
上一秒决定出去问个清楚,下一秒又怂包似的摇了摇头。
吃早饭的时候,一不注意管理自己的表情,就变成一个耷拉着尾巴不会拆家的哈士奇。
迟碧霄只当他是和昨天一样的把戏,“今天又是哪个不合口味?”
严秋言抬了下眼皮,“嗯”了一声,过了几秒,才回神儿摇了摇头,打起精神说:“没有,今天的早饭没毛病。”
早饭没毛病,有毛病的是我,他心道。
“那怎么看起来不太舒服?”
严秋言把碗里的粥喝干净,说:“没事,就是昨晚没睡好。”
迟碧霄“噢”了一声,“那是有可能,毕竟某人像小姑娘一样爱胡思乱想,还喜欢吃闷醋。”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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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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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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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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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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