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的极为诚恳,但这谢意着实太重,其实迟碧霄早就忘了那封信写了什么,只依稀记得让对方不要把时间花在她身上。
其实她根本没做什么,她只是回复了她应该说的。
过了几秒,她留下一句“要谢也应该谢你自己”转身便走了。
没迈出两步迟碧霄忽然觉得前方有道灼热的视线,她抬头望去,就看见严秋言立在侧门门口,眉头微锁,一动不动盯着她走来的方向。
他朝她身后投去目光,几秒后又收了回来,这时迟碧霄已经走到他跟前。
迟碧霄看了一眼对方吊在胸前的胳膊,问:“怎么站在这里?”
“正打算去找你。”
“你忙完了?”迟碧霄问。
严秋言侧过身子看向她点点头,“伤员不宜忙碌,所以速战速决了。”
“进去吧。”迟碧霄轻笑一声,“伤员。”
两人一前一后回到病房。
夕阳已经落了下去,房间里陷入一片灰蓝中,迟碧霄正要伸手开灯,跟在后面一直未说话的人径直上前把她拉到床边坐了下来。
她哭笑不得地问:“干嘛?”
“歇会儿。”
“开灯也不影响你歇着啊。”
她就要站起来,又被旁边的人轻拽住胳膊,她在晦暗中低头看了一眼,干脆老老实实坐着,不再动弹。
严秋言一向勇敢,中了枪子都能镇定地指挥队员下一步怎么做,此刻却不敢开灯,不敢在明亮的灯光下看迟碧霄的眼睛,他想现在环境就不错,正适合说出他埋藏在心里好久的话。
“那人是谁?”严秋言问。
“高中同学。”迟碧霄如实道。
她又补充了一句,“不太清楚为什么在这里。”
严秋言一听心道那一定是不熟了,但那人看向迟碧霄的眼神那么深情,同是男人,他不会判断出错。
“他喜欢你?”
迟碧霄一惊,光凭那一会功夫,就能看出余新喜欢她?这人是透视眼吗?
她本想老实承认,但转念一想也不对,余新只是在很久以前的岁月里喜欢过她,不代表现在还喜欢她,所以回答“是”不准确,更何况这哪儿跟哪儿啊,十多年不联系了,对她来说仅仅是个不熟的同学而已。
“只是偶遇而已,”迟碧霄耐着性子说,语气透着些带着无奈的笑意,“高中毕业后就没见过。”
对这句话严秋言完全左耳进,右耳出,他现在脑子只有一个想法,迟碧霄刚刚犹豫了,她没有果断地否定。
他下了一个结论,“所以他就是喜欢你。”
……
迟碧霄翻了个白眼,抬手揉了揉眉心,无声地笑了笑,这人看着睿智冷静,但总在个别事上和小孩子一样,幼稚地犯傻。
严秋言看她这个样子,脸色一沉,果然,他心道我还没表白呢!
迟碧霄想说点什么,酝酿着怎么说清楚,突然心里萌生了一个荒谬的念头,觉得什么语言都不如行动来的实际。
下一秒,借着残存的天光,她忽然快速凑到严秋言的脸颊上,轻轻吻了一下,又飞快移开,整个过程快得不足两秒。
严秋言却在一片灰黑中愣了半晌,好几分钟他都认定这是错觉,极度不真实的感觉像是一场突然陷入的梦境。
这个吻来的猝不及防,他摸了摸刚刚被触碰的脸颊,不可置信地看着坐在面前真真切切的人,终于在擂鼓般的心跳中反应过来。
迟碧霄刚刚亲了他。
!!!
不是梦。
严秋言几乎被突如其来的兴奋感冲上了天际,热浪从心脏四周涌动着,一节一节攀爬到他的脸上。
过了好半天,他强压下那股暧昧的悸动和兴奋,从血压和心率飙升的状态中平息下来。
他的喉结在黑暗中滑动了一下,翕动着嘴唇,哑声问:“为什么?”
迟碧霄眨动着眸子,“我们不是男女朋友么?”
严秋言只觉得大脑轰的一下烧了起来,心脏又猛烈跳动起来。
这么说是代表……
只是迟碧霄看起来这么平静淡定,是他理解的那个意思么?
其实迟碧霄只是表面看起来淡定,她的心跳也快的要命,这是她至今为止的人生里,第一次不远千里来找一个人,第一次主动吻一个人。
在他面前,她的理智终究败给了冲动,可却心甘情愿。
好在严秋言只是呆坐了半晌,并没有什么奇怪的表情,也让迟碧霄紧绷的神经渐渐放松下来,只剩下脸上烫人的温度和淹没在夜色里愈渐迷人的红晕。
过了片刻,迟碧霄听到严秋言低沉的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响起。
“碧霄,我喜欢你。”
迟碧霄猛的呼吸一滞,清淡的一句话重重砸在她的心口上。
“记不清楚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好像在我没意识到的时候,就喜欢了。”
“中间也纠结过烦恼过,口口声声保家卫国、无私无畏,却做着自私为己的事,让家人担心,让朋友涉险。明知道接近我会让人担惊受怕,但总是情不自禁想靠近你,想在你身边。”
夜色越来越浓重,房间里彻底黑了下来,迟碧霄想扭头看一看旁边的人,但觉得自己的身体特别僵硬,脑子有些混乱,她尽量平稳着呼吸,但还是感觉到胸口不断起伏着。ωωω.χΙυΜЬ.Cǒm
过了几秒,身旁的人接着说:“碧霄,很多次我都想向你说出我的心意,但是一想到我的身份和职业……”
“秋言。”
黑暗里,迟碧霄出声打断了他,嗓音一如她平时干净柔和,带着些不易察觉的轻颤。
“我们在一起吧。”她说。
严秋言盯着前方的某一块区域,目光落在模糊不清的暖壶轮廓上,他倏地轻眨了一下眼睛,扭头看向同样有些朦胧的面庞。
那双灵动的眸子在夜里异常清亮,像两泓月夜下含着星光清浅的湖水,又亮又透。
残存的理智瞬间缴械投降,借着从窗户洒进来的月色,他灼热的目光向下,从迟碧霄的眼睛下落到鼻尖再到嘴唇。
下一秒,严秋言微微前倾,偏头吻了上去。
迟碧霄看着面前这人的眼神,刚刚有所意识,就感觉到鼻息一热,自己的唇被紧紧的贴着。
她猛的瞪大眼睛,脸上的温度极速上升,嘴上的感觉陌生又新奇,在慌乱和害羞中,她闭上了眼睛。
严秋言原本只想轻轻地吻一下,毕竟生平第一次亲吻女孩子,冲动之余,靠过来的瞬间他也有些紧张,但是温软香甜的触感让他情难自禁地想再深入一点。
正当他试着伸出舌尖,门外突然由远及近传来一阵吵闹,不知道那伙人是不是练过漂移,迟碧霄睁开眼睛向后移去门已经被打开了,并且头顶的灯亮了起来。
这灯大概自带变色功能,照得门口的人脸都绿了。
“呃……”其中一人呃了半天,愣了没憋出半个字。
严秋言面不改色地瞟向门口,“什么事?”
黄威率先反应过来,一张呆若木鸡的脸马上挤上尴尬的笑容,“队长,我们走过来看见门口是黑的,以为没人,护工让我们把换下的衣服送过去,所以就……进来了。”
“呃是啊是啊,队长,我们什么都没看到,你和嫂子继续,继续,嘿嘿。”
黄威用胳膊肘杵了一下王洲亮,心说要完。
谁料王洲亮平时挺机灵,在这事上跟个傻子没区别,他乐呵呵地接着说:“队长,那个……你们下次就开着灯呗,这样就不会被打扰了……”
话没说完,就听见门边几人都“咳咳”地咳了起来,他们一边捂着王洲亮的嘴,一边拿起柜子上的衣服,连忙退了出去,还体贴地带上了门。
几人溜得倒是快,走廊里顷刻间没了声响。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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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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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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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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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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