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懒得和你说了,那帮我发短信吧,严小姐。”
那位“严小姐”偷偷撅了下嘴,表示他的不服,然后打开手机。
“短信内容就说,月溪,我是碧霄,明天可能晚一点到,有什么事你先……”
“不行!”他输入了一半,停了下来。
“怎么了?”
严秋言急了,“医生说你最少要休息两天。”
迟碧霄不以为然,“我的身体我知道,没事的,你就这么发。”
严秋言干脆按了锁屏键,眉梢轻挑,不慌不忙地说:“那我不给你发了。”
“别闹,我明天上午有个会,很重要的。”
“推了。再重要也没你的身体重要。”
迟碧霄心想,明早严秋言又不在,自己想走就走,天王老子也管不了。
于是便懒得和他纠缠。
谁料严秋言像猜中她心思一样,“我已经请假了,就在这看着你。”
迟碧霄:???
“你……为了个人私事随便请假,你这是不负责任!”
严秋言一副随你怎么说的样子,眉头都没皱一下。
迟碧霄一看软硬都不行,只能妥协,“那你帮我发个短信,我明天下午过去,总行了吧。”
她心想,早知道自己发了,什么狗屁原则,结果还得“任人宰割”。
严秋言想了想,说:“好吧,医生说勉强下午能出院。”
迟碧霄不信,“医生?我看都是你自己说的吧。”
“诶~,我哪有那本事,确实是医生说的,不信我把医生给你叫来。”他起身就要走。
迟碧霄赶紧说:“行了行了,华佗给你托梦说的,现在能帮我发短信了么?”
严秋言偷偷一笑,然后坐下来,拿出手机按照迟碧霄给的号码发了短信。
时间不早了,迟碧霄已经有点困了,可她看了看严秋言,丝毫没有要走的意思。
“你,还不走?”
她的表情明显就是你该走了。
“我走了谁照顾你。”那人义正言辞地说。
“我又不是瘫痪,不用你照顾,你回去吧,不早了。”
“那也不行,晚上万一哪又不舒服,没人给你叫护士。”
迟碧霄:……
“那你打算睡哪,走廊的座椅上么?”
严秋言看了看身后的另一张床,“这不,这张空着,刚好。”
迟碧霄嘴角一抽,“所以你打算睡这?”
“嗯,医院多贴心啊,陪护也有床。”
迟碧霄一看这人准备死皮白脸到底了,于是强硬道:“你在这我睡不着,你现在,马上,赶紧走人。”
严秋言皱眉,“我在你身边,你就不能工作不能睡觉,我是毒气还是毒药,杀伤力这么大。”
迟碧霄心想,是朵毒花!好看是好看,毒性也大。
一想起她要和这朵“毒花”睡在一个房间,就浑身不自在,于是表情又冷了两个度,“你走不走?”
“不走!”
……
“我说……”
“你就让我待这儿吧,今天的事怎么说都有我的责任,留你自己一人,我真的放心不下,再说我如果这么回去,我爸妈肯定不让我进家门的。”
他表情真诚,说的“感天动地”。
迟碧霄一看没辙,这人简直比自己还倔,打定主意不走了。
妥协道:“行吧,你留下。”
“你也不能走!”严秋言急着打断迟碧霄的话。
“我走哪?”
“怕你要我留下,你走人。”
迟碧霄:……
迟碧霄无语,翻身躺下了。
严秋言见状,把床头灯关了,也躺下下来。
房间陷入了一片黑暗里,没拉紧的窗帘漏了一条缝隙,月光钻进来,在地上投下一道银色的光斑。
可能是换了床的缘故,刚刚那点困意,躺下来竟跑的无影无踪。
黑暗里人的听觉异常灵敏,她似乎能听到身后那张床上均匀的呼吸声,仿佛能想象得到他一起一伏的胸膛,他沉睡时安静的睫毛。
第一次和严秋言睡在一个房间,没想到竟是病房,倒也没有什么不自在的感觉。
闭着眼睛,可脑子越发清醒,她开始冷静地回顾今天一天发生的事。
她想,虽然解释清楚了,可有些东西始终是横亘在他们中间,那女人的话终究说到了她的心里。
她需要时间在想一想,理一理。
她沉着声音开口,“秋言,睡着了么?”
那躯体一怔,随即传来温柔的答复,“还没有,不舒服么?”
他一直在担心她的身体,迟碧霄心里一软,可还是说:“我需要时间,再想想。”
严秋言在黑暗里没什么反应,他已经料到了,以迟碧霄的性格,不可能当做什么事儿都没发生一样,还和他维持着这段关系,她这个人极要强,因此也太敏感。
她需要时间想一想,还要不要继续这段不清不楚的“情侣”关系,值不值得接着“合作”。
良久,就在迟碧霄以为严秋言睡着的时候,他淡淡地“嗯”了一声,声音像是隔着被子传了出来,有些闷闷的,“多久?”
“嗯?”
“你要想多久?”严秋言问。
迟碧霄没说话,除了工作,她从不轻易许诺。严秋言要的期限,对她来说就是承诺,期限到了,她就该给出一个答案。
可答案是什么呢,她想多久才能把这事理顺呢?
理智告诉自己,根本不需要在意自己和他的家世,他们又不是真的在一起。可感情又出来捣乱,就像是每隔五分钟响起的闹钟,只要你刚刚没了意识,陷入昏睡时,它就会马上提醒你,该醒了。xiumb.com
注定不合适的两个人,发现了问题,及时中断,不是最好的解决方法么?
屋子里久久没人说话,迟碧霄听着身后的呼吸声,想说什么,又觉得算了,自己都没想好该怎么回答他。
干脆闭上眼睛,酝酿着睡觉,本以为会失眠,没想到没过多久,就睡了过去。
再睁眼时,天已经亮了。
她扭头看去,隔壁的床上已经没了人,被子叠的四四方方,有棱有角,床单也铺的平平整整。
迟碧霄心里疑问,不知道他家的毛巾是什么形状。
看了看时间六点多,她想严秋言大概是已经走了,她也打算洗漱完去酒店了,昨天说下午走,完全是因为磨不过严秋言。
谁知迟碧霄洗漱完,拿出自己的衣服准备换时,严秋言拎着一个袋子回来了。
他看着铺在床上的衣服,惊呼道:“干什么,准备偷跑?”
闻言,迟碧霄回头,看到站在门口的严秋言,心里倏地生出一股惊喜。
他居然还没走?
“没有啊,我就是叠一叠衣服。”她马上勾了勾嘴角,换了副说辞。
严秋言狐疑道:“是么?”
“对啊,我说话算话,说下午走,就不可能上午走。”她收了笑脸,说的正经冷酷。
严秋言暂且相信,把袋子里的东西都拿了出来,“洗了么?来吃早饭,我买了小米粥、皮蛋瘦肉粥,还有小笼包,三明治,鸡蛋,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看到有这些就买了。”
迟碧霄看着一桌子的早餐,皱了皱眉,“医生有说我早上能吃这么多?”
“医生没说,我说了呀,你一天三餐都要吃好,这些你喜欢吃哪个就吃哪个,吃不了剩下。”
“你没吃吧,那一起吃吧,就不用剩了。”
“可是……”
“吃——”迟碧霄霸道地说。
“好的。”那人一点也不谦让,爽快地夹起了一个小笼包。
其实严秋言是想说,两个人一起吃是不会剩了,可也不够他吃啊。
迟碧霄勉强喝了点小米粥,吃了两个小笼包就饱了,剩下的严秋言都解决了。
她看到严秋言早起精神抖擞的样子,猜想不知道是身体素质好,还是昨晚睡得也不错。
于是问,“昨晚睡的怎么样?”
像在掩盖什么,又接了句,“我的意思是,换了床。”
严秋言没抬头,把桌子收拾了,然后看向她,嘴角弯弯地说,“还不错。”
事实上确实还不错。
等迟碧霄的答案没等到,本以为又要辗转反侧了,甚至想着睡不着就去楼道做几个俯卧撑,谁知不一会就困意袭来,睡了过去。
迟碧霄怕他继续提起昨晚的问题,看到严秋言一脸如常的表情,也放下心来。
“你去上班吧,我保证上午不走。”
严秋言心想,刚刚要不是回来的及时,差点人就溜了。
“我已经请了假了。”他懒懒地说。
听这意思,像是请了假再去上班就亏了。
迟碧霄笑了一下,说:“没想到你们也有想偷懒的时候。”
“惰性,人之常情。你呢,就没有想要休息的时候么?天天这么拼命。”
迟碧霄淡淡地说:“有啊,很多时候,只是事情太多,容不得我停下脚步。”
严秋言理解,也没再多说什么。
一时之间,房间里又安静下来。
阳光一点一点晃进来,渐渐填满了整个屋子。
光线柔和,一点都不刺眼,迟碧霄背对着窗户,坐在晨光下,几根肆意纷飞的发丝渡上了一层金黄色的光,朦朦胧胧,而又美好至极。
迟碧霄享受这样难得的时光,静谧,却不尴尬,她突然觉得这样的日子也挺好的。
这样两个人的日子。
护士敲门而入,打破了两个人的安静。
护士又给迟碧霄输了一瓶点滴,嘱咐了半天怎么养胃,其实这些迟碧霄都知道,最近一年也好了很多,如果不是昨天空腹饮酒,也不会进了医院,她一边应和点头,一边没往心里去。
反倒是严秋言,听的非常认真,并且牢牢记在了心里。
“以后千万不能让你女朋友空腹饮酒了,知道了么,她有胃病你不知道啊?”护士毫不留情地质问道。
迟碧霄一愣,第一反应是:我们不是男女朋友。
话没出口突然反应过来他们的确是“情侣”,严秋言在这里陪了一宿,任谁都觉得他们感情很好。
而护士刚说完,严秋言几乎不带犹豫地直接说道:“是我的错,我会注意的。”
然后视线移向迟碧霄,接着说:“以后绝对不会让我女朋友沾酒了。”
隔着半米的距离,他的目光深邃且坚定。
护士点点头走了出去,严秋言的视线没有收回,仍然看向迟碧霄。
对视几秒,迟碧霄觉得空气越来越燥热,她的耳根不受控制地热了起来,于是匆忙垂下眼眸,心想:该死,昨天的酒劲还没过么?
之后很长一段时间,房间里都没人说话。
迟碧霄干脆靠着枕头,望向窗外,偶尔抬头看看点滴瓶,两人就这样坐着,漫长又安逸。
严秋言觉得很奇怪,他不是个能长时间坐着什么也不干的人,可和迟碧霄待在一起,哪怕不说话,也不觉得难熬,反倒很舒服,很自在。
他看着迟碧霄安静的侧脸,心想,真是个特殊的女子。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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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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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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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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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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