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林夏生产的两月后。
团团圆圆也出生两个月了,熬过了孩子和孕妇都最辛苦的日子。
周丰年毅然决然的放下工作,陪伴在林夏和两个孩子中间。
林夏被他养的白白胖胖,肌肤水润光泽,面庞宛若皎月,一点也没有产后孕妇的疲惫。
两个孩子更不用说,该吃吃该睡睡,虽然哭闹的时候也不省心,但是依旧可爱。
白皙圆润,就像两个玉米团子。
裴安然的生活很简单,出了陈浩之外,也就跟林夏走的近一点。
她更是分外的喜欢团团圆圆。
每一次来看孩子,她的眼神里,出了疼爱之后,还带着一丝藏不住的羡慕。
已经是成年的女人了,怎么样才能有一个孩子。
她现在很清楚。
可是总有那么一个男人,依旧用一些愚昧可笑的理由,想要继续欺骗着她。
这一天,裴安然又来看孩子了,顺带着也跟林夏说说话。
周丰年在半个月前,又回工地上去了。
林夏没请保姆,有时候也需要个人搭把手。
裴安然就是她最好的邻居。
那日午后,周家的院子里。
屋檐下,是两个婴儿的摇篮床,团团圆圆舒舒服服的睡着午觉。
林夏在院子里洗衣服,特别是两个孩子的尿布,要分开来单独洗。
裴安然一边轻轻摇晃摇篮床,一边说而出了让林夏震惊的话。
“林夏,我要出去念书了。”
这句话里,有两个重点。
一个是,念书。
另一个是,出去。
念书或许是裴安然这个年纪,应该做些去的事情。
可是出去……
“去哪儿?”
林夏停下了洗衣服的动作,双手泡在水里,吃惊的问道。
“去s市。”
s市。
是他们县城隔壁城市。
不算远。
但是这年头交通并不方便,去一趟花在路上就要三个小时。
如果一来一回,那可是需要花一整天的时间。
陈浩知道吗?
紧接着,林夏脑海里就闪过了这个问题。
话语在她嘴边,但是她看着裴安然,不知道为什么却说不出来。
反倒是裴安然,看着林夏这个反应,心中已经了然了。
“陈浩他不知道,我还没跟他说这件事情。”
“你是第一个知道的人。”
裴安然说到这里,垂了垂眼,宛若自言自语的,又说了一句。
“反正他也不会在乎的,说不说都一样。”
她心里,或许还有一句……
我走了,他还少了一个负担。
两人之间的气氛,突然之间变得低沉压抑。
林夏看着失去笑容的裴安然,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因为此时的她,在两家人邻居了快一年之后,不再像最开始那样,弄不清楚裴安然和陈浩之间的关系。
她现在,可以说是清清楚楚。
因为从陈浩带着裴安然住到县城里之后,男人对外介绍裴安然的时候都说——
“这是我妹妹,安然。”
县城不是那个“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小村子,也不是一点事情就传的满城皆知的小地方。
除了周丰年和林夏这两个同乡人。
周围所有人对陈浩和裴安然都是陌生的。
没有人知道许多年前的事情……
他们就只是一对,有些年龄差距,却姓氏不一样的兄妹而已。
林夏甚至都还记得……
当陈浩第一次这么介绍裴安然时候,裴安然那惊慌失措,又震惊恐惧的神情。
那一刻。她看到了一个女人的心碎。
无声无息的。
她所谓的感情,所谓的夫妻,原来都只是自己的一厢情愿。
为了这件事情,裴安然闹过,也吵过。
可是这一次,无论她怎么说,怎么做,陈浩就是铁了心的,对所有人都坚定的说“只是妹妹”。
一向都不在乎流言蜚语的男人,甚至在有人议论他们关系的时候,冲出去。
跟人理论,跟人吵架。
就只是为了维护她的“清白”。
那一次的争吵,最后变成了一场冷战。
足足持续了一个月。
到最后,是裴安然先忍不不住,跟陈浩低了头。
“妹妹就妹妹吧。”
她认了。
因为在她的心里,她还想着,或许时间长了,日子久了,她有更大了一些,陈浩就不会觉得她是开玩笑。
就会相信,她对他的感情,是真的。
裴安然的每一天,都努力朝着妻子这个角色前进。
她是不会放弃的。
可是事情的变故,就发生在林夏生孩子之后。
那一阵子,周丰年的一些朋友,上门来探望顺便送礼。
他的一些朋友,同时也是陈浩的朋友。
其中不乏有古道热肠的妇女之友,看着周丰年子女成双,又看陈浩孑然一身,竟然连个老婆都没有。
自然,开始给他说媒。
陈浩虽然年纪大了,可是模样好,出身好,工作好,更是气质儒雅。
真要放到婚姻市场上,也是抢手货。
那一天,有个中年妇人上门给陈浩说媒的时候,正好被裴安然撞见了。
裴安然一下子就愣在了原地。
她安安静静的站着,不吵不闹,也不仇视那个中年妇人。
因为她的眼中,就只剩下了陈浩。
她最终在乎的,是陈浩的反应。
陈浩说,“这太麻烦你了……”
陈浩说,“我现在这样的状况,也不适合结婚……”
这个时候,裴安然的眼神里,是存着希冀的。
只要陈浩能拒绝,她就可以当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
然而,在一下秒。
裴安然听到了那一句,让她痛彻心扉的话。
陈浩说,“行吧,下一个礼拜天,我和她见一面……”
他答应了!
当着她的面前,答应了跟另一个女人相亲。
甚至从始至终,他都没看她一眼。
明明是不久之前的事情,可是裴安然已经不记得了,那一天,她是怎样从那两个人身边走过。
不记得她为什么能装作若无其事。
更不记得……
她是怎么哭出来的。
似乎不需要再多理由,泪水就哗啦啦的落了下来。
真如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源源不断。
那一个晚上的事情,裴安然再也不愿意回想。
……
林夏看着裴安然,突然发现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
最初那个青涩稚嫩,宛若有钱人家孩子的裴安然,似乎不见了。
现在的她,已经不会因为任何人,改变自己的决定。
去读书可以,但是可以选一个近一点的地方……
或者是经过陈浩的同意……
这样的话,林夏说不出来了。
她更明白,对裴安然来说,离开或许并不是一件坏事。
林夏擦干了手,把洗到一半的衣服暂时放在一旁。
她走到裴安然的身旁,扫了一眼酣睡的孩子,而后轻轻拍了拍裴安然的后背。
“你想做什么,就去做吧。”
“如果有什么事情,你不方便跟陈浩开口的,就跟我说。”
“我永远都会站在你这边。”
裴安然的眼眶一下子就红了。
她甚至激动的说不出话来,只是靠着林夏的肩膀,点了点头。
当天晚上。
裴安然跟陈浩告知了她要离开宣称读书的事情。
“不行!我不同意!我反对!”
男人一连三次驳回。
陈浩甚至连饭都不吃了,哗的一下站了起来,凳子都被他激烈的动作,发出刺耳的响声。
裴安然却很平静的看着他。
或许是下午跟林夏说了之后,她已经不觉得有什么难的了。
双眼的目光淡淡的,平静的,就那样看着面前相依为命了若干年的男人。
反倒是陈浩,在情绪激动之余,瞳孔缩了缩。
他看着裴安然,仿佛看到了那天下午,从她身边冷漠走过的裴安然。
“你……”
“你以什么身份反对?”
两人同时开口,却被裴安然抢了先。
她依旧是镇定着,淡然的,冷冷的看着她。
“就凭——”
“就凭你是我哥哥?”
裴安然第二次抢了陈浩的话,她甚至不屑的冷笑了一声。
“陈浩,难道你忘记了吗?你姓陈,我姓裴,我们无论什么关系,你都不会是我哥哥!你不是!”
“当年我爹跪下来求你,是让我认你当男人。这么多年来,你都不愿意承认我们之间的关系。”
“不过到现在也无所谓了,你不认我,我也不认你。”
说这句话时,裴安然的语气发生了剧烈的起伏。
眼尾都颤了颤。
可是她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她继续说道。
“陈浩,相亲了?那个女人怎么样?”
“我们既然没关系,我不拦着你相亲,你又凭什么拦着我去读书。”
“陈浩,我说的对吗?”
当裴安然提到那个相亲对象的时候,陈浩的嘴唇动了动,他似乎是想说些什么的。
可是男人最终捏紧了拳头,强忍着,什么都没说。
末了,是他渐渐垂下的双眼。
裴安然眼神里的亮光,也在陈浩的静默中,缓缓地消失不见。
当天这一顿晚饭,谁也没再多吃一口。
裴安然依旧收拾桌子,洗碗。
陈浩猛地一下站了起来,仓促的说道,“我……我去买点东西,你能路上带着用。”
男人逃一般的走出了屋子。
裴安然手一抖,摔碎了好几个瓷碗。
……
裴安然是在一周后离开的。
她的保密工作做得很好,先前没有察觉。
或者说,所有人都想不到一直依附于陈浩羽翼下的裴安然,竟然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藏着这么一个大秘密,她熬到现在才说出来。
不给自己的余地。
也不给陈浩挽回的时间。
或许,她知道陈浩不会挽回她。
离开的那一天,裴安然是自己去的车站,一个简单的随身包,东西不多。
被她留下的,是陈浩踢她准备的,许许多多的物品。
还有,一个失魂落魄的男人。
陈浩没有去车站送裴安然。
他想送,却被裴安然拒绝了。
她说,“陈浩,你现在送我去车站,也能送我去s市,能送我去学校。可是你能一辈子都这样跟着吗?如果不能,那么从一开始就不要送。”
他做不到,就从一开始,就不要给希望。
陈浩最后,只能看着裴安然一个人离开的背影。
久久的,无法回神。
周丰年通过林夏,对这两人之间发生的事情,也算是全都知道。
他看了面色铁青的陈浩一眼,从口袋里摸出香烟,递给他一根。
“抽吗?”
周丰年不抽烟,但是应酬的时候,有时候需要,他有身上带着香烟的习惯。
他知道陈浩也是不抽烟的,可是却还是递给他。
也看着,陈浩接下他的香烟。
香烟很快被点燃,陈浩猛地吸了一口,猩红的烟头冒着烟。
“咳咳咳!”
陈浩吸得猛,呛到了肺部,咳嗽声闷闷的。
不一会儿,他的眼睛就在咳嗽下红了。
一根烟,很快燃烧殆尽。
陈浩依旧将烟屁股夹着,一点都不怕烧到手指。
良久,良久。
他低沉沙哑的声音,缓缓地传过来。
“我是不是……做错了?”
男人再问。
不是问周丰年,而是在问他自己。
周丰年没有答案,陈浩也没有答案。、
有的只是剩下的,空荡荡的,房子。
呵,一个男人。
……
车站那边,裴安然的身边有着林夏的身影。
越来越靠近发车的时间,林夏几乎几分钟,就往车站的入口看一眼。
她想着,陈浩或许是会来的。
可是林夏没看到男人赶来,却听到裴安然说。
“你别看了,他是不会来的。”
林夏迟疑着,“可是……”
因为她不相信,陈浩对裴安然没有一丝感情,能放任裴安然这样的离开。xiumb.com
裴安然却说。
“你不用安慰我。如果有那么一丝的可能,我也不会走到现在这一步。”
她仿佛看透了一切。
也像是,找到了能解决两人困境的办法。
裴安然紧紧握住林夏的手,沉寂许久的双眼,慢慢的又浮现了往日的明眸。
“我真的要走了,这是我自己的选择,我不会后悔的。”
“可是陈浩……陈浩我就只能拜托给你了!”
“你一定要帮我照顾他,更要帮我——盯着他。”
林夏困惑不解的看着说过裴安然。
裴安然勾了勾唇角,继续轻声说道,“如果再有该死的人给他介绍相亲对象,你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我!”
林夏在这时,恍然明白过来了,他们所有人都小看了裴安然。
她的离开只是暂时的,而放手是绝对不可能的!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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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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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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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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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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