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男人不远不近地对看了一眼。
赵启峰看着年轻,实则是公安大队的队长,公安出警之后的所有案件,都要经过他的手。
简单记录的信息和出警公安的口述,事情的大概情况就这样到了赵启峰的耳中。
赵启峰听了后,皱了皱眉。
他拍了拍下属的肩膀,说道,“这个案件我亲自处理。”
“队长,这就只是一个小案子,不需要你亲自出马。”
一旁的下属公安神色诧异,劝阻着。
但是赵启峰很坚定,一沉眼,阻止了下属的话。
紧接着,是后续的工作安排。
被押回来的张更生,被公安带进了审讯室。
一路上,他都哭爹喊娘,哀吼声一直没停过,办案公安耳朵都被他叫疼了,狠狠地看了他几眼,这才安静下来。
张更生在最后被拖进审讯室的时候,又害怕的开始大喊。
“我不是小偷,我是被冤枉的,是这个男人胡说八道!我明明是去找我老婆的……”
“你呀闭嘴吧!喊了一路了,到了派出所还不消停一点。”
在公安的呵止下,随着一声砰的关门声,张更生的喊声才消失不见。
然后,赵启峰走到了周丰年的面前。
他重新审视了一遍面前的男人。
上一次在村子里的匆匆一见,他震惊于林夏已婚的事实,都没能仔细看一眼这个男人。
这里可是县派出所,天然的带着一股威严庄重的气息。
在这种气息之下,普通人下意识的流露出瑟缩的神色。
而周丰年身上,全然没有这样的反应。
他昂首挺胸的站在那里,身形笔直高大,神色沉稳。
甚至……
都没有一丝说谎的心虚。
赵启峰拍了拍卷宗,对着周丰年说道,“你跟我来。”
周丰年迈开修长双腿,脚步稳稳的跟上。
两个一样正气昂然的男人,身影交叠着。
赵启峰亲自审问周丰年,却没有带他去审问室,而是他的办公室。
“你坐吧。”
他关上门,并请周丰年坐下。
周丰年眸色深沉,从赵启峰带他进门的那一刻,他心里大概明白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他所编造“谎言”,并不是天衣无缝的。
公安有心要查,是绝对能查出来的。
更何况是赵启峰这样办案无数的老公安。
这里面有一个玄妙的尺度,那就是“照章办事”,还是“追求真相”。
这两者,都没有对错。
周丰年想的没有错,紧接着他就听到了赵启峰的话。
“因为你是林夏的丈夫,我们也算有过一面之缘,所以我想跟你说一些除了案件之外的话。”
赵启峰说话时,抬着眼,手指轻轻敲了敲卷宗。
他严肃又认真的看着周丰年,“你作为本案的报案人,你首先要做到的就是相信我们公安。”
只有完全的信任,才会实话实说。
这是赵启峰对周丰年的提醒。
他相信周丰年是个聪明人,一定能听懂的。
周丰年一下子就听出了赵启峰的言外之意。
可是他眸色坚定,深黑如墨的双眼没有一丝改变。
周丰年反客为主,反问了赵启峰一个问题。
“赵警官,你做公安是为了什么?”
赵启峰坦然回道,“我十八岁从军,二十四岁转业做公安,无论是军队里,还是现在,我所做的都是为了保护人民群众。”
他从没忘记自己的初心。
而这股正义凛然的气息,也一直都在赵启峰的身上。
周丰年点了点头。
这正是他想要的答案。
然后他站起身来,对着困惑皱眉的赵启峰说道。
“赵警官,我相信你。所以现在请你跟我去一个地方。”
赵启峰有片刻的犹豫,但是最后还是说道。
“好。”
这两个人的交锋,无形中,周丰年又成了控制全局的人。
实际上,是他领着赵启峰走出了派出所。
……
医院。
二楼的病房外。
林夏坐在走廊的座椅上,浑身手脚冰冷,看着周围茫茫的白色,没来由的心慌。m.xiumb.com
就在刚才……
宋清浅在简单的治疗后,被送入了病房。
林夏看着护士给宋清浅换病号服,才发现她身上的伤口比她之前看到的还要严重。
青黑的淤青和殷红的新伤痕,在她的全身交错。
宋清浅的身上似乎找不到一寸完好的肌肤。
护士说,“医生对她进行了全面检查,没有什么致命伤,都是一些皮外伤。可是她身体太弱,还有一些营养不良,完全是长期虐待所造成的,你们怎么现在才送她来医院!”
护士说话时的语气并不算重,可是言语之间的指责,让林夏抬不起头来。
是她太粗心了!
她应该早一点发现宋清浅的异常。
林夏仔细回想着之前跟宋清浅的点点滴滴……最早……最早都可以追溯到一个月前了。
她手腕上的淤青……
她闪躲的眼神……
无缘无故损坏的货物……
宋清浅是一个小心谨慎,做事认真的人,怎么可能会犯这样的错误。
林夏几乎可以想到,是那个无耻男人上门要钱的时候,宋清浅不肯给,所以无耻男人故意搞破坏。
如今想来,多么可笑的理由,可是她当时怎么就相信了!
只要她再多一句追问,说不定就能逼宋清浅说出真话,听到事实。
也就不会造成今天这样无法挽回的局面了。
宋清浅也不会如此的伤痕累累。
“疼……好疼……”
“小烈……不要……不要碰小烈……小烈……你快走……”
“啊……走开……不要碰我……你走开……好疼……疼……”
宋清浅突然的挣扎了起来。
她闭着眼睛,整个人依旧陷入在昏迷中,模模糊糊的说着话,不断挥动着双手,差点把点滴给扯了下来。
护士急忙按住她乱动的双手,稳住摇晃的点滴。
“疼……好疼……呜呜呜……”
宋清浅的脸上不带一丝血色,唯有眼泪源源不断的从眼角流下,浸入发丝里。
流下了潮湿的泪痕。
唯有在这个时候,她终于放下了一个母亲的身份,变成了一个瑟瑟发抖的小女孩,才能说出实话。
疼……
好疼……
她跟孩子一样哭诉着。
林夏在一旁看着,想伸手,就又怕弄痛了宋清浅。
她双手颤抖,碰都不敢碰一下。
听着宋清浅呜咽的话语,双眼发红,瞳孔颤抖,差点跟着哭出来。
“护士,我姐姐她喊疼,你们有没有办法,让她不再那么疼?”
林夏真的是慌了,急忙跟护士求救。
护士忙乱中看了她一眼,说道,“可以打止痛针,但是很贵,也只有几个小时的效果,不能多打。”
“我们付钱,你先给她打上止痛针。”
林夏紧咬着嘴唇,决定道。
又是一阵的进进出出,护士终于拿来了止痛剂,在宋清浅青黑交错的手腕上,找到了血管,将止痛剂缓缓的注射进去。
药效在不久之后开始发挥效果。
宋清浅终于不再呜咽的喊疼,皱在一起的眉心也慢慢的松开了。
她就像是……睡着了。
终于能安安稳稳的睡了一觉了。
梦里,再也没有会伤害她的男人。
“清浅姐,你怎么这么笨,你不是一个人,你有我啊。怎么什么都不跟我说,把自己逼到这种地步。”
林夏静静地陪着,可是看着宋清浅这副模样,她越看越伤心。
病房里,压抑着一股让人喘不过气来的沉重。
林夏才走了出去,坐在了病房外面,神色憔悴,沉重的低着头。
周丰年赶来时,看到就是她宛若要蜷缩起来的这一幕。
“小夏。”
男人张开手臂,轻轻地,将脆弱的女人抱进了怀里。
林夏先僵了僵,而后感觉到从周丰年身上散发出来的熟悉气息,才慢慢的放松了紧绷的身体。
她靠在周丰年宽阔的胸膛里,汲取着他身上源源不断的热量。
一直冰冷的身体,终于慢慢的活过来了。
而强忍着的眼泪,也在暖流的环绕之下决堤。
“呜呜呜……她怎么就不跟我说……为什么不跟我说……”
“医生说,她受到了长期虐待,还营养不良……”
“如果我们今天没来,清浅姐说不定会被那个人活活打死……呜呜……我差点就见不到她了……”
林夏哭的跟一个孩子一样,将心口里的沉重和酸涩,一股脑的宣泄出来。
也唯有对着周丰年,她有着无与伦比的安全感,才会如此。
“我们将她救出来了,宋清浅现在很安全,有医生在,也有我们在,她不会再出事了。”
“你想哭就哭吧,哭出来就舒服了,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小夏,没事了,都没事了,别怕……”
周丰年看林夏哭成这样,心口也跟着缩了缩。
他蹲下身,双臂紧紧抱着林夏,宽大的手心一遍一遍拍着林夏的后背。
将源源不断的暖意,传到哭成泪人的林夏身上。
赵启峰一直就在周丰年的身后,他也从一开始就看到了林夏。
可是……林夏的眼中,没有他。
只有周丰年。
赵启峰一见倾心的女人,她有一双灿如星辉的眼睛,有面对危险都沉稳傲然的小脸。
她就像是夜空里最璀璨的星星,闪耀夺目,又遥不可及。
可是……
他现在所看到的林夏,就像是个茫然无助的孩子,流泪不止的哭倒在周丰年的怀里。
这样的姿态,是只有面对最亲密的人,才会表露出来的。
他们两人的身上,宛若有一个无形的屏障,是其他人无法进入的。
哪怕靠的那么近,都感觉不到他的存在。
如果说,之前他还有那么一点的摇摆不定。
而此刻,彻底的斩草除根了。
有些事,有些人,就是没有缘分。
……
“别哭了,再哭下去,我会伤心的,你说不定又会打嗝。在这里,我也没办法帮你停下打嗝……”
周丰年低声安抚着。
林夏在悲伤中,听到他这句话,眼泪顿了顿。
她捏着小拳头,垂了垂周丰年的胸口。
林夏上一次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哭嗝一个接着一个的时候,周丰年可是靠着缠绵亲吻,将她治好的。
沉重的气氛,突然多了那么一点小旖旎。
她的悲伤和懊恼,也随着眼泪发泄的差不多了。
林夏双手紧抓着周丰年的衣服,缓缓地抬起脸来,露出哭红的眼睛,还有潮湿的脸庞。
被泪水沾湿的眼睫毛眨了眨。
她沙哑着声音问道,“我这样是不是很丑?”
“不丑。你无论什么模样,都是最好看的。”
周丰年低语。
他伸手轻抚着林夏微微发白的脸庞,将她凌乱的头发,潮湿的泪痕,都用手心摸去。
手掌有些微微的用力,好似能摸出血色来一般。
周丰年低下头,在她发白的嘴唇上,轻啄了一下。
林夏眨了眨眼,似乎已经忘记了她在什么地方。
她仰着头,所求着更多。
周丰年的这一吻,不仅仅是安抚,更是男人无声的占有欲。
果不出所料,紧接着传来了一阵假咳声。
“咳咳咳。”
赵启峰拳头抵在唇边,打破周围的寂静。
林夏红彤彤的眼睛一转,才看到了赵启峰。
她对着周丰年问道,“他怎么在这里?”
“赵警官是案件的主办人,……”
周丰年靠近林夏的耳边,小声又仔细说道。
包括他报案时候的“谎言”,以及赵启峰的“识破”。
林夏听着周丰年的话,与此同时,她脸上的憔悴和慌乱,脆弱和伤心,以及眼底那一抹淡淡的柔情,都在缓缓地收起来。
眼睛依旧红着,眼底水光也未消失。
但是慢慢地,她已经变成了往常的林夏。
在周丰年话音落下后,林夏沉了沉眼,心中已经有了决定。
“阿年,你做的很对。”
她肯定了周丰年的决定,又道。
“剩下的交给我吧。”
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后,林夏往前走到了赵启峰的跟前。
她仰着头,看着眼前这位替她把刘梅抓起来,伸张正义、刚正不阿的公安。
赵启峰被林夏看着,不知为何,心理素质如他,竟莫名的一阵紧张。
这跟他对林夏的感情没关系。
而是突然之间,他感觉到从林夏身上散发出来的凌厉气息,竟然将他给压制了。
林夏沉下声音,开口。
“赵警官,你这一趟是来探病的吧,我姐姐在病房里,请跟我来。”
林夏不提案件,也不提赵启峰迫切想要知道的全部事实。
她一个转身,领着赵启峰走进宋清浅的病房。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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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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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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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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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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