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书看书,成天就知道看这些鬼东西,却不跟我说一句话,你无非就是看不起我不识字,没念过书!”
“你念过书又怎么样?还不是一个下地的农民,有多赚一分钱吗?有人高看你一眼吗?”
“林业!这个书我不准你看!今天不准!以后也不准!”
王桂芬跟发疯一样嘶吼着,手里紧抓着书本,将它一页一页的撕碎。
癫狂之下,她完全没注意到,一旁的林业早已脸色大变。
那张清隽斯文的脸上,此时是彻底的心寒。
无论王桂芬之前做了多少错事,他都可以看在夫妻情分上原谅。
唯有眼前的这件,是万万不行的!
这是他的底线!
那些被撕裂的书本,就像是林业此时被撕裂的心脏。
龟裂出无数的裂缝。
这也成了,林业和王桂芬之间,再也无法弥补的裂缝。
“你闹够了没?”
林业冷眼看着面色怒红的王桂芬,突然的开口。
他的声音并不重,却宛若一声雷鸣,突然的窜入王桂芬的脑海。
王桂芬一怔,神色瞬间僵住。,
她不可置信的转眼看向林业。
之前他们有过许多次的争吵,林业从来都不出声,就任由她一个人吵闹。
甚至好几次,都是林母冲过来,当做两人之间的和事佬。
“你……你……呵呵……”
王桂芬此时并没意识到林业的态度,还以为她终于抓住了丈夫的把柄了。
她在这个时候,竟得意的笑了。
“林业!我看你就是读书读傻了?这种东西能跟你过一辈子吗?跟你过一辈子的人,是我!”
说着话。
王桂芬再一次的抓住了书本的两侧,想从中间彻底撕碎。
但是她的手臂还没使出力气,反而先被林业沉沉地掐住了手腕!
林业几个大步,一瞬间走到了她的跟前。
胸腔里压抑着熊熊烈火,连他的脚都没有瘸着的感觉,脚步迈得又大又稳。
他在同时伸手。
一把克制住了王桂芬疯狂的举动。
先前是林业没有防备,才被她抢走了书本,绝不会给她再一次毁坏的机会。
“你——”
王桂芬后知后觉,感受着手腕上将她抓痛的力道,才反应过来……
林业生气了!
一股低沉的气压,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笼罩在两个人的身上,几乎让人呼吸困难。
王桂芬看着眼前陌生的林业,不安到瞳孔颤抖。
“我……阿业……我这也是为了你好啊,看书看多了,真的会变傻的。这些东西根本一点用都没有——”
她仓皇的替自己找理由,还妄图加上一个“为了你好”的借口。
但是林业眼神里阴霾着的寒冷,宛若一层厚厚的冰霜。
看的王桂芬喉咙一紧,竟说不出话了。
林业一手紧抓着她的手腕,另一手,从她手里抽走书本。
他看书的时候,都舍不得在上面折一下。
如今却伤痕累累了。
林业拿在手里,心痛到心口发闷,手指用力抚摸着撕裂的纸张。
“王桂芬,我是一个瘸子,我知道你从嫁给我的那一天开始,就看不上我。”
“你可以看不上我,可是万万不应该碰我的书!”
“都这么久了,难道你还不知道,这些书比我的命还重要!”
林业一字一句,沉稳有力,心痛如刀绞一般说道。
他的言辞之间,除了心痛,更带着强烈的失望。
曾经,他也试图教王桂芬读书认字……
曾经,他也想过跟她做一对恩爱夫妻……
曾经,他们就算不能举案齐眉,却也希望能把日子普普通通的过下去……
林业那复杂的眼神,最终从王桂芬身上转开。
他蹲下身,将地上撕裂的纸张,一张一张的捡起来。
林业的那一眼,看的王桂芬浑身发凉,宛若坠入冰窖。
在这个时候,她终于意识到,她和林业的夫妻关系,可能走向了末路。
王桂芬瞬间恐惧。
“阿业,我错了,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一时间太生气……”
“你别生气,我帮你,我帮你一起捡。”
“阿业,你跟我说句话啊,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以后不碰了,绝对不碰了!”
王桂芬跟着蹲了下来,慌张着捡着地上的纸张。
林业一个转身,重重推开了她。
“别再碰我的书!”
他低低的怒吼着,身体里涌动的愤怒,濒临爆发的边缘。
王桂芬吓了一跳。
并不是因为林业的力道,而是他怒气满满的吼声。
竟一个屁股蹲,倒在了地上。
她被吓得,缩起了手,再也不敢碰一下。
整个屋子,突然陷入在一股紧张又沉重的气氛中。
哪怕时不时有林业捡起纸张的声音,却也没办法打破两人之间的紧绷。
良久之后。
林业终于把地上的纸张全都捡了起来,连一角落的碎片都没放过,紧紧地抱在怀里。
他站起身来,背对着王桂芬。
“王桂芬,你既然不愿意看到这些书,也不想我看书,那我就去你看不到的地方去看。”
话音一落。
林业的眼神没往后看一眼,立刻大步走出了这个屋子。
门被打开,又被风吹上,隐约透进了屋外的寒意。
林业的身影很快消失不见。
王桂芬还傻傻的坐在地上,好一会儿之后才回神。
她连滚带爬的冲到门边,大声喊着。
“阿业,你别走,别走……我错了,我以后真的不敢了……”
王桂芬连哭带嚎着。
她的喊声没换回心意已决的林业,反而惊动了另一个屋子里的林母林父。
林母披着衣服走出来,看到眼前的情景,还有王桂芬满脸眼泪的模样,心里似乎明白了什么。
“大半夜的,喊什么喊,你们夫妻吵架还想让隔壁邻居都知道?给我回屋去。”
林母威吓着。
王桂芬立马压低了声音。
她小心翼翼的瞅着林母,哀求道,“娘,你一定要帮我说话啊,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知道错了。”
“行了行了,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回屋睡觉。”
林母没掺和他们夫妻的事情,把王桂芬打发回了屋子,她也回去了。
原以为,也就是夫妻之间的小矛盾。
床头打架床尾和的那种。
可是谁知,林业这一走,竟然连着三日都没回来……
王桂芬心急了。
她暗暗观察了,知道林业住在后山,可是刘梅的事情在前,她实在不敢靠近后山一步,怕遭了报应。
林母也没想到,竟会是这样。
她曾给林业送了一些生活用品,见林业住在那样简陋的环境里,也想劝他回去。
却被林父阻拦了。
林父说,孩子的事情,就让还在自己去决定。
对林父来说,他深深明白,所谓父母之命,对孩子并不一定是好事。
他已经错过一回了,不能再错了。
……
事情也就变成了这样。
林夏终于从林业口中,听到了全部的来龙去脉。
“大哥,你决定怎么办?就一直住在山上,跟王桂芬避而不见?”林夏微皱着眉,担忧的问道。
“我也没想好,先走一步算一步吧。”
林业说的,还是有些犹豫。
林夏这次不再退缩。
她目光坚定,往床板上一坐,紧握住林业的手,再次开口。
“大哥,你要是相信我,就让我帮你做个决定。”
林业看着眼前成熟大气的妹妹,问说,“什么决定。”
“大哥,你和王桂芬离婚吧。”
林夏等这一刻太久太久了,终于能,不带一丝顾虑的说出口。
“大哥,我们都看得出来你和王桂芬之间没有感情,也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她粗俗市侩,这些虽是小毛病,可是她嫁过来一年了,却没有一点儿的改变,反而变本加厉的贪婪。”
“而大哥你跟她完全不同。我都听阿年说了,这一阵子以来,你上山的比他早,回去的比他晚,后山的事情比谁都要上心。大哥,我知道你还是有抱负,有心里想做的事情。”
“一辈子那么长,以后你们两个人,只会越走越远,不断的相互折磨,说不定连日子也过不下去。”
“如果只能是这样的结果,倒不如现在快刀斩乱麻,趁早给自己交代,也是给王桂芬一个交代。”
她滔滔不绝的,说了好久好久。
每一句话,都说在了林业的心坎上。
而且这些话,林业听着有些熟悉。
【大哥,婚姻里的基础是感情,是两个人决心相濡以沫的爱情……】
【强扭的瓜不甜……】
【是对自己的浪费,也是给对方的折磨。倒不如,趁早放手。】
这不就是……不久之前,周丰年对他说的那些话。
林夏和周丰年真不愧是夫妻,连说出来的话,都是一模一样的。
难道这就是夫妻同心,心有灵犀?
林业看着眼前的妹妹,心中的震撼不断加强着。
只是他心里,还有我放不下的一点。
林业的眼神,看向了他酸痛的右腿。
最近住在小木屋里,夜里风寒,加上湿气重,又没有什么保暖措施,时不时的腿疼着。
林夏捕捉到他的目光,紧紧牵着的手,用力抓紧。
“大哥,你一定会遇到一个,不在意你腿瘸,也愿意爱你、嫁给你的女人。”
大哥,用不了多久,我就能治好你的腿了。
林夏的心底里,又多说了一句。
林业从腿上收回眼神,再对上林夏坚定闪耀的明眸之时,几天来紧绷的心口,缓缓地松开了。
他在比自己年纪小,又瘦弱的林夏的身上,感受到了无比强大的力量。
结婚之后的林夏,好似突然长大了。
反倒是他,一直沉溺在腿伤的阴影中,却忘记了原本的自己。
这些日子的读书……跟着农业专家学习……
让林业仿佛回到了曾经少年读书的岁月,才慢慢想明白。
他摔断的只是一条腿,并不是脑子,也不是他心底里的意志。
实在不应该继续庸人自扰!
“是时候该结束这一切了。”
林业松开了紧蹙的眉心,低沉中的话音中,带着一丝轻快。
就仿佛,终于挣脱出囚禁他的牢笼了。
“大哥,你说的是真的?”
林夏急忙追问,反而显得有些诧异。
她大概没想到,能如此轻易的劝服林业。
“是真的。小夏,大哥要谢谢你,是你让我明白了之后的人生要怎么走下去。”
“大哥,你无论做什么,我和爸妈都会支持你的。”
两兄妹对视一笑,脸上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眉宇之间,还带着几分相似。
林业决定了离婚,可是今天时间有点晚了,就继续留在山上。
而且这几天陆陆续续有几个上山来偷橘子的人,林业不放心,夜里还起来看几次。
林夏默默的记在心里。
此外,她把准备好的饭盒,放到林业手里。
幸福的小娇妻,还忍不住炫耀着,“大哥,这些饭菜都是阿年准备的。”
“替大哥谢谢他,让他费心了。”
林业轻笑着,眼神轻轻扫过林夏笑颜如花的脸庞。
他仿佛在这一刻明白,这才是幸福婚姻该有的模样。
林夏又仔仔细细的交代了许多事情,才离开林业暂居的小屋子。
林业站起身,原本想送林夏下山。
但是一推开门,就看到了站在不远处的周丰年。
他站在那里,就像是岿然不动的松树,等着妻子的回来。
林夏一看到周丰年,立刻将林业抛在脑后,娇笑着走过去,紧紧牵住了周丰年的手。
他们两人低头说话。
距离有些远,林业听不到。
却看到周丰年习惯性的弯着后背,林夏则会稍稍的抬起下巴,女人的红唇靠着男人的侧脸。
没有搂搂抱抱,没有耳鬓厮磨。
两人之间的亲密柔情,却在无声中流露。
林夏跟周丰年说了几句后,转身朝着林业挥手。
她喊着。
“大哥,我等你的好消息。”
“晚上不要再粘书了,我给你买新的,买更好的。”
“早点睡,别受凉,不要生病。”
听着一声声的叮嘱,林业忍不住的红了眼眶,鼻腔里满是酸涩,看着林夏和周丰年逐渐走远。
……
林夏为了确保林业离婚的事情万无一失,还绕道去了娘家一趟。
她想试探一下林父林母的口风。
毕竟林业和王桂芬的婚事,是林父林木一手促成的,而且老人家心里,说不定还指望着抱孙子呢。
林夏一走到林家门前,突然听到一阵关门声。
一侧的屋子,有个人影闪了进去,飞快的关上了门。
她轻笑出声。
“有些人,明明发了毒誓,却又做了亏心事,当心老天爷一道雷劈下来,劈在她的头上啊。”
大声说了这么一句,保准屋里的那人听得一清二楚。
林夏这才走进屋里。
林母正愁容满面的,看到林夏来了,才露出一点点微微的笑意。
另一旁,则是坐在小矮凳上抽烟的林父。
两个人都欲言又止,心里藏着事情,可是林夏问,却又什么都不说。
林夏干脆直接道,“爹,娘,你们就别瞒着我了,大哥的事情我都听说了。”
“都是你爹不让我说的。我前两天就想找你问问,这事情怎么办啊?阿业从小就乖,都没跟人红过脸。但是他们夫妻俩闹着,现在他都不回家了。”
林母说着说着,眼眶就红了,心里藏着多少的担忧和心疼。
“爹,娘,我从大哥那边过来。”
林夏的话刚起了头,却被林母打断。
“你大哥怎么样?衣服够吗?要不要再送条被子过去,吃的东西呢?”林母担忧无比。
林父则阻止道,“你先别说这些了,让小夏说正题,你大哥到底怎么想的?成天不回家,算怎么回事?这个老婆他是不想要了?还是不要这个家了?”
林夏握住母亲的手,安抚的摩挲,对着两个老人家说道。
“大哥说,这些天他都想好了,要离婚。”
离婚这两个字一出,屋内瞬间安静了。
林父连烟都不抽了,混沌又疲惫的眼睛,呆愣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爹,娘,你们是最了解大哥的人,如果不是真的过不下去了,大哥绝对不会轻易说出这些话。”
“自从王桂芬嫁进来后,是怎么耀武扬威,又怎么偷鸡摸狗的,你们也都清楚。”
“为了大哥的未来,也为了我们家,实在不应该继续留着这个人了。”
林母林父都沉默着听着林夏的话。
他们是明事理的人,只要好好讲道理,不至于不明白这些。
只是林母有着她的担忧。
她不放心的说道,“小夏,你大哥的腿断了后,我们找了十几个村子,就找到王桂芬一个肯嫁的。如果跟王桂芬离了婚,你大哥以后就更难讨媳妇了。”
这边忧虑的声音刚落下,那边林父再一次开口。
“离吧。”
林父没多说什么,就简简短短的两个字。
干净利落,没有一丝的拖泥带水。
对林父来说,或许他已经想到了这个最坏,却又最干脆的结局。Χiυmъ.cοΜ
林母抹着眼泪,看向林父,“离了后,你让老大以后怎么办?”
“总好比这样不顺心的过着。我当初什么都没有,没有农村户口,也没有农田,就只是一个插队的,你还不是嫁给了我。我们阿业秉性纯良,人又刚直,我就不信找不到一个女人了!”
林父很少一口气说这么多话。
他字字珠玑,还带着一丝咬牙切齿的韧劲。
他已经醒悟得太晚了,不能让错误继续下去了。
林母低着头,又擦了擦眼角,心里浮现了几十年前她和林父的往事。
那个时候,他们是没有资格结婚的,而她模样好,出身好,要是愿意,能挑个富农嫁了。
两人在那么困难的环境之下,辛苦的熬过来。
不就是因为相互的感情,灵魂的共鸣,彼此的欣赏。
怎么放在林业身上,就不明白了呢?
林母擦干了眼泪,眼底多了坚韧,低语道,“那就离吧。”
默默地,他们这一家人达成了一致。
……
林夏在从林家离开时,脚步变得格外轻松。
刚一踏出门,眼尾的余光往一旁扫了一眼。
只见林业的那个小屋子,敞开着一条缝隙,有一双眼睛从缝隙里露出来。
却因院子里站着周丰年这么一个大活人,王桂芬就算想知道林夏和林父林母说了些什么,也不敢出来偷听。
林夏无意跟王桂芬在这个时候起冲突,也懒得算她之前做过的那些亏心事。
扫了一眼后,便走远了。
夕阳西下,余晖昏黄,落在林夏和周丰年身上,将两人的身影拉得长长的。
周丰年见她嘴边的笑容,就知道事情进行的很顺利。
他还是问道,“大哥离婚就这么定了?”
“嗯,定了。其实大哥和爹娘,心里都清楚王桂芬不适合,只是下不了决心而已。”
而她做了那个促使最终决定的人。
周丰年又问,“终于放心了?”
“那倒也不是。没有真的拿到离婚证,王桂芬不会这么轻易答应的,这还只是一个开始。”
林夏摇了摇头,心里很清楚这些。
可是她眼中还是满满的雀跃。
她跟周丰年十指交扣着,指腹能清楚感觉到他无名指上的戒指。
关于离婚,一股怅然的感慨缓缓地浮现在心里。
“阿年,无论多少年过去,无论我们以后变得怎么样,我都不会跟你说这两个字,你也不准说!就算你说了,我也要把你抓回来,牢牢地锁在我身边。”
她用最温柔的语气,说着最霸道的话语。
男人抓握着她的手,微微的用力捏紧。
他黑眸凝视着前方的道路,眼中眸光闪闪。
周丰年轻笑着,低语道,“傻瓜,我们两个可是要走完这辈子的人。”
“这辈子,我们一定要幸福的走下去。”
林夏回道,话语里带着只有她自己才懂的庆幸和满足。
……
两天后,林夏担心的事情,果然发生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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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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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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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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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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