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一对眼。
什么都不用说,彼此心里已经是明白了。
有些事情就算林夏和周奶奶想瞒,又怎么瞒的过周丰年的眼睛。
林夏走上前,轻轻抱住周丰年。
“会过去的,一切都会过去的。奶奶心里是透亮的,她没有后悔赶走那些人,你也不要有那么大的心理负担。”
她柔声安抚着。
周丰年良久,低低的应了声,“嗯。”
……
此后。
连绵的雨水又下了一整天。
等艳红的太阳再出来的时候,阴霾在周围的低沉气息,也都荡然无存了。
周奶奶每天都是乐呵呵的,最喜欢的事情就是做些针线活。
身子骨老了,可是精神头一点都不老。
林夏和周丰年更是不用说。
意外的一场大雨,竟成全了两人的新婚之夜和蜜月般的三天。
他们两人都精神劲十足,全无发烧病痛。
只是没想到,生病到起不来的那个人,竟然会是……林业。
林夏知道这个消息已经是在几天后。
周丰年一边劝着她别急,一边骑着自行车送她回娘家。
林夏努力压抑着急躁的心情,可是神情上的紧张藏不住。
更何况周丰年还说。
“大哥是为了观察后山改良的水道,才在山上淋了雨。”
雷雨阵阵,最瓢泼的那一天。
林业在山上整整多留了两个小时,几个山头都走了一遍,才回家去的。
林夏听了后,心都纠起来了。
她想到林业那单薄的身子骨,还有他始终没好的腿,心口一阵一阵的苦涩难受。
两人急冲冲的到了林家。
还没进门,先听到了从偏屋传出来的咳嗽声。
撕心裂肺的,一阵接着一阵。
林母听到声音走出来,脸色苍白憔悴,眼下青黑,看样子是好些天都没睡好了。
她看到林夏来了后,一把抓住了女儿的手。
林夏清楚感觉到林母抓着她的力道。
沉重的,紧紧握住。
指甲都快掐进她手背的皮肤了。
林母不是个性格要强的人,这是慌张地把林夏当做主心骨了。
“娘,大哥都病的这么重了,你怎么现在才说。”
林夏心急道。
“是你大哥不让我说。说你嫁出去了,又时常帮着家里,我们不能再给你添麻烦了。”
“娘,你真是糊涂了。我们是一家人,哪里来的麻烦不麻烦。”
林夏看着林母这样,也不好多说些什么。
她看了一圈,问道。
“爹呢?大哥的病到底怎么样了?”
林母急忙回答,“你哥吃了几天黎大夫开的草药,可是还是断断续续的发烧。你爹说中医大概是不成了,打算试试西医。今天一大早就去县里买药了,不久后应该能回来了。”
林夏仔细问清楚了情况,又宽慰了林母几句,才走去了林业的屋子。
屋子门窗紧闭的。
推开门,是一室的冷清。
林夏看着四周,突然的怔了怔。
她在周家住久了,习惯了周家的简陋和温馨。
如今再看到自己家,突然发现比周家更加的破旧。
林业的屋子缺少打理,王桂芬不如林母细心,屋子里更是冷冷清清,残破不堪。
林业躺在床上,人是清醒的,也知道林夏来了,就是脑袋晕乎乎的。
连着发了好几天烧的身体,更是虚软的使不出一点力气。
“小夏,你怎么来了?咳咳,我让爹娘不要告诉你的。咳咳。我这不不是大病,再过几天就好了……”
林业每说一句,都会咳嗽几声。
还呼啦呼啦的,粗重喘气。
“大哥,你生病这么大的事情,怎么能不告诉我!你是不是不把我当做你妹妹了!”
林夏又是心疼,又是生气。
她打开热水瓶,打算给林业倒一杯热水。
可是手一碰,却发现热水瓶里的水,竟然是凉的。
旁边的水杯,也是凉水。
水杯旁,放着一碗几乎没动过的白粥。
林夏摸了摸碗壁,也是凉的。
指尖的冰冷,顿时让一股怒气从胸腔里涌上来。
“大哥,王桂芬呢!你都病的起不来床了!她人死到哪里去了?!”
林夏此时已经顾不得用词,怒气冲冲的宣泄着。
周丰年了解她的忧心忡忡,在林夏身后伸手,轻轻的拉了她一下,阻止她的急躁。
另一边。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小夏。”
林业想说些什么,可是他刚撑着手臂坐起身来,又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
像是五脏六腑,都要咳出来了。
林夏在周丰年的安抚,和林业的咳嗽声中,顿时顾不得生气。
她扶着林业坐起来,把枕头垫在他的后背,又顺了顺他的胸口。
冰冷的水,她也不敢拿给林业喝,只能任由他咳嗽。
“小夏,你心平气和的好好说话,别激动。”
周丰年对林夏叮嘱一句,然后拿着热水瓶和凉了的白粥走出屋子去。
他是最了解林夏的。
林夏一个眼神,他就知道是怎么回事。
替林夏解决后顾之忧,又让兄妹两人能说些私密的话。
林业看着周丰年离开的背影,气喘吁吁的开口。
“小夏,周丰年是个好男人,你没嫁错人。”
“我是没嫁错人,可是大哥你怎么就娶了王桂芬,这个不是人的东西!”
林夏也不再虚情假意的叫什么“嫂子”,干脆直截了当的说道。
“小夏。”
林业沉下脸,看着林夏,苍白的面色咳嗽了几声。
他嘶哑着喉咙,气息粗重的说道。
“那个时候我们家的日子艰难,没有女人愿意嫁给我。”
“她肯嫁给我,婚后没过上好日子,还要受别人的奚落,也是我欠了她。”
“这几天也都是她在照顾我的,只是今天一早才出去。”
但是这些话,根本不能劝服林夏。
“王桂芬本来也不是什么好出身,她那哪是嫁人,是她爹为了钱把她卖了。”
“我们家的日子虽然不好,可是没短过她一顿饭,也没让她饿一回肚子。”
“反倒是她,吃里扒外就算了,现在连你病了都不在身边照顾。”
林夏越说越气。
特别是看着眼前虚弱起不来的林业。
说着说着,她的眼眶不知不觉的红了。
“傻丫头,怎么还把自己气哭了……咳咳咳……咳……”
“大哥!”
就在这个时候,周丰年走了进来。
他倒了热水,兑凉了之后,递给林夏。
林夏又小心翼翼喂林业喝下。
缓了好一会儿,林业的咳嗽声总算是平息了下来,只是小声的,断断续续着。
林夏这才稍稍放心了些,可是还惦记着刚才没有说完的事情。
“大哥,王桂芬她根本不是一个好妻子,也不适合你。你跟她……”
你跟她离婚吧!
这句话,多少次在林夏的嘴边,她都吞咽了下去。
眼下看林业这样,她怒气在胸,根本忍不住。
可是林夏的话,被周丰年打断。
“小夏,娘在厨房里忙,缺个人手,你去搭把手吧。”
与此同时,林夏感觉到周丰年悄悄拉着她的手腕,用力按了按。
她一回头,也看到了男人沉黑的眸子。
周丰年跟林夏交换了一个眼神,摇了摇头。
/现在还不是说这个话的时候。/
他无声的透露着这个意思。
周丰年在走进来时,刚好听到了林业替王桂芬解释的那几句话。
连他一个外人,都听得出林业对王桂芬虽无男女之情,却有着一份亲人的责任。
从王桂芬嫁入这个家来是,林业已经把她当做了家人。
所以之前王桂芬犯错,林业一脸羞愧,帮着道歉。
那一次,是林业第一次如此愤怒。
可是他到最后,还是原谅了王桂芬。
这是林业的优点,性格里的曙光,对林夏,他也如此。
却也是他人性的弱点……
林夏被周丰年这么一拦阻,看着他沉静的眼眸,也跟着冷静了下来。
她回想上辈子。
林业和王桂芬都走到了那样的境地,可是直到她死,最终也没听说两人离婚的消息。
林夏何尝不知道这点。
她知道林业在没有如同“重生一次”的大挫折前,是无法改变他现在的态度的。
所以这么长时间以来,哪怕林夏厌烦了王桂芬,却从未对着林业说出“离婚”这两个字。
今天她实在是气晕了头,才想也不想的脱口而出。
可是林业还生着病,身体虚弱的厉害。
如果再加上这些烦心事,以林业的性格,肯定会更加思虑过重,反而成了心病。
是林夏操之过急了。
还好周丰年在适当时候,拦住了她。
提起“离婚”或许还不是时候,可是有些事情,林夏不得不说。
“大哥,你和王桂芬结婚是你情我愿,我们没有任何人强迫她,也没有人亏待她。你更加没有对不起她。”
“婚姻是两个人一辈子的事情。现如今你能处处忍让,难道还能忍让一辈子?”
“大哥,我希望你能好好想一想我说的话,不要葬送了自己的一辈子。”
说完了这些,林夏轻轻抹了一下眼角,转身走出门去。
她的话语说的并不重,却字字恳切。
并,深深触动了林业的心口。
他从未想过,林夏有朝一日,竟然能说出如此深沉,又含义深刻的话语。
这……还是他稚气又爱撒娇的妹妹吗?
怎么好似在突然之间,长大了呢?
林业因此而怔愣,更让他惊愕的是她话语里的含义。
村子里的人都喜欢说一些东家长西家短的事情,可是真要遇到夫妻矛盾,全都是“劝和不劝分”,“宁拆一座庙,不拆一个婚”。
可是林夏的意思,是让他……离婚!
林业面色凝重,眼眸低垂着,仿佛陷入了沉思。
此时。
周丰年拉过凳子,静静地坐在了林业的床边。
他看着眉心紧蹙的林业,突然的开口。
“大哥,在和小夏结婚之初,其实我想过离婚。”
说起往事,周丰年已经可以平静以待。
因为他心底里的那些苦涩,已经被林夏带来的甜蜜所替换。
林业听了之后,确实大为震惊。
“怎么可能,你们不是……咳咳!咳咳!”
林业一激动,又咳嗽了起来,急急忙忙喝了几口水,顺了顺喉咙。
周丰年淡然的,将往事娓娓道来。
“小夏当初是怎么嫁给我的,大哥你是最清楚的,是我强迫了她。”
“我提亲,娶她,必然是有我的私心,对她而言,这一切并不公平。”
“但是我们结婚了,我可以因此将她留在自己身边一辈子。可是我怕……”
林业抬起眼,这还是他第一次在周丰年口中听到一个“怕”字。
他问说,“你怕什么?”
“怕她后悔,怕强扭的瓜不甜。大哥,婚姻里的基础是感情,是两个人决心相濡以沫的爱情。这一辈子很长,如果把全部的时间,都花在一个没有感情的人身上,是对自己的浪费,也是给对方的折磨。倒不如,趁早放手。”
“大哥,我和小夏都希望你好好想想。”
【……倒不如,趁早放手。】
周丰年低沉有力的话语,在林业脑海中不断的回响。
其中“感情”这两个字……对他来说是如此的陌生。
在林业的婚姻观里,只有身为丈夫的责任,从没想过感情。
他和王桂芬天差地别,也不可能产生感情。
他真的……错了吗?
……
屋子里,两个男人对谈着。
另一边,林夏正帮着林母做饭。
她从林母手中抢过菜刀和勺子,林母一开始怎么也不肯。
毕竟林夏能有几斤几两,她一个做母亲的,难道还不清楚。
如果午饭交给林夏做,他们五六个人,都别吃饭了。
然而……事实让林母大跌眼镜。
林夏利落的刀工,熟练的动作,虽然称不上流畅完美,却也让人士别三日,刮目相看。
林母站在一旁,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她的女儿越来越有大人的模样了。
林夏手里忙着做饭,却也没忘记跟林母打听一点消息。
“娘,嫂子最近在忙什么啊?怎么不见她人影?”
“谁知道啊,疯疯癫癫的,有时候一天不出门,有时候又成天不见人影。”
林母脱口而出的抱怨。
说完之后,又是一阵懊恼。
“这些事情我不应该跟你说的。没事的,你爹和你大哥都能处理好,你别操心。”林母劝说道。
林夏将手里切到一半的菜一放,面色严肃的看向林母。
“娘,你就别瞒着我了,我嫁出去了,就不能知道家里的事情了么?”
林母迟疑了一会儿,才缓缓开口,说了王桂芬的事情。
“早些天,她成天出门,有时候连饭都不回来吃,不知道出去做了些什么。”
“后来听说是去你那帮忙了?我一开始不让,可是听说你答应了,想着她能安分些,也就没拦着。”
“但是就去了三天吧。三天后不知怎么了,苍白的脸回来。把自个儿锁在屋子里,怎么喊都不出门,连饭都是你大哥送进去的,跟丢了魂一样。”
林夏听着,心中冷笑着。
那是刘梅和徐铭摔下山崖的那一天,王桂芬肯定吓惨了,可不就跟丢了魂一样。
林母继续说道。
“好不容易安生了两天,看着正常了一些,后来你大哥就病了。”
“前几天还照顾了些,端茶倒水也都有做。可是今天一听说你要来,顿时又出门去了。”
“小夏,她该不会有做什么对不起的事情,才没脸见人吧。”
林母到底是聪明人,也看出了其中的蹊跷。
林夏不想让林母担心,谎称道,“娘,我们没发生什么事情。她大概是嫌弃我不给工钱,让她白费力气,不怎么想见到我吧。”
“没事就好。你大哥已经这样了,我就盼着你日子过得顺心。”林母由衷的感慨道。
林夏的双手在围裙上擦了擦。
她又像小时候一样,投入林母的怀抱里,轻轻地一晃一晃,好像是摇篮。
“娘,我和周丰年好着呢,你别担心,大哥的日子也会变好的。”
林夏心想着,王桂芬知道怕她……这是一件好事。
……
到了饭点,林父才满头大汗的赶来。
林家没有自行车,林父是一步一步,走着去县城的,就只是为了买几包退烧药。
林夏见了,心疼不已。
她在心里,筹谋起了以后全家搬到县里住。
周丰年跟林父林母一起吃饭。
林夏则端着刚煮好的皮蛋瘦肉粥,送去给林业,并盯着他吃药。
林业坐着说了这么一会儿话,精神气还算不错,眼神也比之前晕乎乎的时候亮堂多了。
“大哥,你还记得吗?小时候我生病了不肯吃药,你都会拿其他好吃的东西哄我。只要我乖乖的吃了,就奖励给我。”
林夏如此说道。
林业见她眼皮子一转,就知道她在想些什么。
“你今天想换过来,反过来奖励大哥?”
林业的被子上铺着一张干净的毛巾,手里拿着热气腾腾又香喷喷的皮蛋瘦肉粥,勺子一下一下动着。
他鼻塞的严重,舌根也是苦的,闻不到气味,也尝不出味道。
可是,单单看着林夏灿烂的笑容,心里就是轻松甜蜜的。
而且他手里的皮蛋瘦肉粥粘稠润滑,看着亮晶晶的,一看就很好吃。
林夏指了指林业手里的粥,略带骄傲的扬了扬下巴。
“我做的。虽然是第一次吃,但是还不错吧。只要大哥全部吃完了,我就奖励你一个东西。”
“什么东西?”林业追问。
“现在还不能说,等你吃完了,就知道了。”
林夏卖着关子。
林业轻轻一笑,那张憔悴的脸庞上,突然多了一抹淡淡的柔光。
他病了这些天,还是第一回,有了豁然开朗的喜悦。
接下来,林业一勺一勺慢慢吃着。
碗里的粥一点一点变少,渐渐地见了底。
他吃了点热的东西,额头上发了一层汗水,面色也看着红润了一些。
林夏收起碗筷,又让林业擦了擦手。
林业心急的催促道,“现在我都吃完了,总能说了吧?”
“当然可以。”
林夏伸手在身后,摸了摸,拿了一个东西,突然的放到林业眼前。
“大哥,就是这个!奖励给你的!”
放在她手心上的,是一个黄橙橙的橘子。
林业见了,双眼顿时发亮,一股雀跃随之浮现在脸上。
“橘子……橘子……黄了?”
“黄了一些了,再过阵子,应该差不多全黄了。大哥,你喜欢吗?”
“喜欢,我很喜欢。”
林业手里拿着橘子,左左右右的看。
病了这些天,他最放心不下的,也是这些橘子。
后山的那些橘子,可是他如今的事业,费了不少心血,甚至折腾坏了身体。
橘子是成熟了,眼下最大的问题就是……
橘子甜吗?
如果不甜,他们就还要再等一年。
林业问林夏,“你和周丰年吃了没?橘子甜不甜?”
“大哥,你尝一口不就知道了。”
林夏笑而不答。
林业手里拿着拳头大小的橘子,皮色亮晶晶的,黄橙橙的,一看就是鲜嫩多汁。
一剥开橘子皮,一股清香瞬间绽放了出来。
连他都闻见了。
被橘子皮包裹的果肉,也随之露了出来。
一瓤一瓤的橘子瓣,薄薄得一层之下,鲜嫩多汁,都能看到细致的果肉。
林夏从旁叮嘱,“大哥,连白色的丝一起吃了,对嗓子好。”
“好。”
林业剥开了橘子后,没抽丝,掰了一瓣橘子,小心翼翼的放进嘴里。
他的手,有些微微发抖。
一口咬下去的时候,眼眸里全是希冀。
紧接着——
饱满的橘子汁液在他的口腔里绽开,还是有微微的酸,但是更多的是橘子的甜味。
酸酸甜甜,回味悠长。
林业从没吃过这么好吃的橘子。
他的味觉仿佛都回来了,当橘子的汁液顺着喉咙滑下去的时候,干涩的嗓子都觉得沁凉舒服。
林业瞪大着眼睛,显得那么不可思议。
林夏在一旁看着,轻轻一笑。wWW.ΧìǔΜЬ.CǒΜ
这个橘子,的确是后山的橘子。
却不是直接从橘子树上摘下来的,而是林夏趁着做饭的间隙,从空间里带出来的。
她不仅带出了橘子,还用意念将空间里的灵效,也一齐带了出来,凝聚在橘子上。
橘子的灵效很小,带出来之后甚至都没有蓝色进度条显示。
显然是治不好林业的腿,可是对于治愈一个小感冒,多少还是有些作用的。
所以林业在吃下去后,才会感觉到五味全开,喉咙一阵舒爽。
“大哥,橘子甜吗?”
“甜,很甜,水又多,一定能卖一个好价钱。小夏,剩下的给你吃,真的很甜。”
林业尝了一口后,就不再吃了。
他跟小时候一样,把大半的橘子递给林夏,让她吃。
但是林夏已经不是小时候的林夏。
她把橘子推还给林业,“大哥,这是我奖励给你的,你吃。你吃了后,一定要早点好起来。”
林业闻言,又是一阵悸动。
他眸光深深的看了林夏一眼,手里拿着蜜甜的橘子,心里怀揣着不久之前林夏说的话。
他的确……
应该好好想想他的婚姻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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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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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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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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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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