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她轻掀眼帘,看着对面正挽着衣袖慢条斯理地冲泡茶叶的长安。
怎么也想不明白,他要如何瞒天过海,给尚书府送一个假的大长公主过去。
长安今日兴致倒是极好,下了朝便携了她来这湖心亭中赏花。
季姜心下暗嗤,这春还未立,哪来的花可赏。
不想到了这处竟真的繁花似锦盛开,一朵一朵开的极好,层层叠叠地延伸开,倒像是已然阳春三月了。
可真是用了心的,不知是从何处暖和的地方挪过来的花苞,只是可惜,开不了多久就得活活冻死了去。
长安自然是不会顾忌这些的,眼下她能开心就是极好的了。
茶已经泡好了,茶汤澄澈,淡淡的清香气息飘散开。
品着清茶赏着花,果然是极惬意的一件事,如果对面坐着的不是这个人就更好了。
季姜心中不悦,脸上也没什么好脸色。
两人自那日就已然撕破了脸皮,能顺着他的心意过来这湖心亭已是勉勉强强,还能期待她给什么好脸色吗?
长安早在心中给她下好了台阶,她恨他也罢,怨他也罢,只要此生此世都守在他身边,她要如何他都认了。
直到茶都喝尽了,两人也没有说上一句话。
长安忍得了,季姜却忍不了,她如今连待在他身边都觉得是种禁锢,只要看到他就想到那日的不堪,心里的苦涩怨恨就像止不住地蔓延开来。
如今茶也喝了,花也赏了,她可以走了。
季姜一声不吭起身就要离开,长安怎舍得让她就此离开。
他几日都没见到她了,每每去寻她她都紧闭殿门,他不愿惹她气坏了身子,总是守了许久又默默离去。
今日他实在是想她,相思入骨,每念她一下都是密密麻麻的钻心疼。
长安一把拽住她纤细的手腕,从后面搂住她,直到两人的衣袖紧紧纠在一起,直到闻到她发间若隐若现的梅花香气,他才轻声开口,声音干净清冽。
“姜儿,不要与我置气了好不好?”
季姜气的眼角都微微泛着红,她怎么不知长安原来是这样一个恬不知耻的人,做了那样的事还有脸在她面前说不要与他置气。
他以为这是小时候过家家,说声错了就可以轻松揭过去的吗?
季姜死命挣开他的手,回头冷冷清清地看着他,嗤笑道,“陛下可真是健忘,之前不是让我还要好生恨着你吗?”
长安闻言一窒,这可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季姜也没指望他能回答,转身就往长廊走去。
她走的极快,风扬着她的浅色裙摆飘飞若仙,似是下一秒就要腾空离他而去。
内侍总管领着宫人守在长廊尽头,眼看殿下就要过来了,他愁的额头都拧成了川字。
这拦还是不拦呢,拦的话殿下一定饶不了他,不拦的话……
他抬眼觑了觑亭中神色莫测的陛下,今日好不容易请了殿下过来,难道又要日日去殿门前守着?
总管还未下定决心,那边长安已然起身,几个跨步追到季姜面前,一把将她拦腰抱了起来。
季姜下意识就要反抗,长安赶在她动作之前悠悠开口,“宋清知下月就要成婚了,你不想他命丧当场吧?”
他的神情太过漫不经心,仿佛是在说着今日日头正好,我们去踏青吧。
季姜现在一点也不怀疑他真的会杀了宋清知,闻言听话的收起了手,乖乖巧巧地倚在他怀里任他抱回亭中。
到了亭子里,季姜以为他该将自己放下了,不想长安竟直接怀抱着她坐在石凳上,她整个人都陷在他的怀里,周身都是他清冽的气息。
这实在太过羞耻了,不远处可还有宫人立着呢。
季姜想下来,可是长安的手紧紧箍着她的腰,叫她动弹不得。
季姜气急败坏吼他,“李长安,你究竟要怎样?”
长安垂眼看她折腾,眼里透出几分意味深长来。见她开口,这才缓缓道:“刚刚不是喊我陛下吗?怎么现在又叫我名字了?”
他靠的太近,温热的呼吸都喷在她的颈间,季姜心口猛地一紧,又想起那日他凑到她耳边讲的那些羞耻又磨人的话(就是那日~)
一时间委屈怨恨如洪水泄闸,一发不可收拾。
长安见她突然就哭了起来,往日清亮的眼眸现下水蒙蒙一片,看着煞是可怜。
长安的心一下就软了,指腹轻轻抹去她脸上的泪水,语气略带几分揶揄,“怎么好端端的说哭就哭了?”
季姜闻言哭的越发狠了,她是说哭就哭吗?分明是他气哭的…
长安看自己的话起了反作用,一时间手足无措,忙拍着她的背轻哄道:“好了好了,不哭了……你要什么我都依你。”m.xiumb.com
季姜蓦的止了哭,泪眼汪汪地看着他,“那你不许再拿宋清知要挟我了!”
长安神色微变,季姜一看他要反悔,瘪嘴又要啜泣出声。
长安拿她没有办法,自己心尖尖上的人可不得自己哄着,只得点头应下。
季姜总算是了了一桩心事,正要取了帕子拭泪,长安清越的嗓音就从头顶传来。
“那你以后不能再将我关在门外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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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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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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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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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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