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月瞳仁缓慢眨着,回答着,“……他要我做他女朋友。”
啧。
女朋友。
季宴眼里情绪有些凉,他低眸,笑了笑,声音温温,继续问:“还有呢?”
在少年逐渐冰冷的目光下,女孩语气毫无起伏,低垂着脑袋,呢喃:
“他是重生的。”
短短一句话,换做其他人在场都要怀疑她是不是得了臆想症了,季宴也怔了几秒,却没有打断闻月的话语。
人在被催眠时存在说谎的可能性,他清楚的知道闻月没有这么强的意志来抵抗,显然在她的潜意识里这就是真相。
重生……
秦楠。
再加上闻月因为一通电话的反常,季宴压下了心底的惊涛骇浪,垂着眉眼,与她对视着,指节因为用力攥着微微泛白,他又问:“……买刀子做什么?”
所以闻月买刀子是想杀了秦楠吗?
原因呢?
他记得从高中时闻月就很讨厌秦楠,其中隐隐掺杂着几分惧怕。m.χIùmЬ.CǒM
昔日的记忆被重翻了出来,季宴忽然意识到,或许从一开始闻月的所作所为都是有迹可循的。
为什么毫无征兆的缠着他?
又为什么每次看到秦楠都恨不得绕道走?
“我要杀了他,只要他死了就好。”说起这个来女孩原本平静的情绪显然激动了起来,“他折磨了我好久好久,只有他死了才不会有这么多事情……”
明明她也不算坏人,可从来没人肯放过她。
闻月至今不明白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
真的好疼。
凭什么他们爱而不得,就要拿她来泄愤,她也是从小被母亲捧在手心长大的啊。
因为那些人的一己私欲,毁了她一辈子,到现在依旧不肯放过自己。
“我没有想过报复,我知道我做不了什么,一个普通人拿什么报复他们。”闻月抱着膝盖,陈述着前世记忆里的故事,潜意识被催眠的人藏不住心事的。
尤其是像面对季宴这样的心理学天才,她捂着眼睛,呢喃:“……我只是不想连累任何人。”
“我知道我很没出息,我能做到的只有和他一起死。”
暗示和指令。
心理学催眠中的一种。
在季宴的引导下,人的情绪都会变得格外极端和脆弱,闻月眼眶微微一酸,将小脸埋到膝盖处,哭的有些喘不过来气。
“我、我好怕。”
“他们把我当成陆浅的替身来虐待。”
“都拿刀子划在我身上。很疼……”
闻月甚至到死都想不明白,她到底做错了什么。
季宴血液仿佛凝固了般,僵在了原地,做不出任何的表情,看着眼前委屈大哭的女孩,张了张嘴发不出任何的声音,抽疼感蔓延至全身刺激着他的神经。
少年死死搂紧了怀里的闻月,没有继续询问。
也没有继续催眠,他指尖颤抖,急促的喘息着,嗓音早已沙哑,止不住的呢喃和安抚,“皎皎乖,睡一觉。什么都不要想了。没事的,没人会再伤害你。”
“……”
这就是所谓的真相吗?
讽刺又让季宴一时间心口疼的说不出来话。
闻月被抱的懵懵懂懂,她思维混乱,以至于甚至分不清这是前世还是现在,“……季宴?”
她声音小小的,像是没安全感的小孩子在征求大人的意见,“我杀了他,是不是所有人都会没事。”
这是闻月能想到的最好办法。
“皎皎。”少年轻柔吻了一下她眉眼,声音沙哑,闭了闭眼,“你就算真的杀了他又能怎么样?”
或者说杀人这种事不该是闻月动手。
即使事后警方找不到证据,但流言蜚语却能逼死人。
没人会觉得她无辜,也没人会知道她经历了什么,所有人只会谩骂她,指责她,让她去死。
闻月被噎了一下,杏眼茫然看着他,总觉得季宴的样子有些病态,她呢喃:“那你要做什么?”
她莫名意识到了些不对劲。
季宴抬手轻柔遮住她视线,不想让闻月看到自己这幅疯狂的模样,少年眼里隐隐泛着红血丝,声音带了几分温和,抱着她,在她耳畔低低讲话。
“我替你杀人啊,皎皎。”
他是自言自语,闻月却忽的意识到了什么。
“不可以。”女孩思绪清醒了一瞬,被吓得脸色都发白,结果接下来的话都没说出口,季宴便笑着道,“皎皎。”
“你拦不住我的。”
替身、虐待,最后可能还死在了某个他不知道的地方。
每一件事,让季宴呼吸都觉得疼,他咬着牙,到底是怕吓到闻月,在女孩眼前轻轻打了个响指,让她睡了过去。
陷入昏睡当中的少女安安静静,昨天晚上因为后半夜里都是噩梦,导致精神状态格外不佳。
闻月安心了睡了一觉,而季宴则在旁边安静守着她,直到天渐渐暗了下来,女孩包包里的手机铃声响起,少年弯腰拿了起来手机,点了接听。
“闻月?”电话里秦楠的声音困惑,隐隐有些不耐,“你怎么还不来?我等你好久了。”
少年眼底的温度寸寸冰冷,笑了笑,声音听不出来起伏,“哦,出来聊聊吗?秦楠。”
礼貌又平静的语气。
然而即使隔了一世,秦楠依旧记得他的声音,当初被这个疯子用刀子一点点割下肉的痛楚历历在目,他脸色当即惨白。
颤抖着指尖想也不想的挂断了电话。
秦楠脸色有些阴沉。
季宴。
前世那个将自己害死的罪魁祸首。
他没想到闻月竟然有胆子找季宴。
看着手里被挂断的电话,季宴并不意外,正在熟睡中的女孩安安静静蜷缩成团,少年俯身轻轻蹭了蹭她的小脸,声线像是呢喃,细听之下有些发颤,“皎皎。”
毫无疑问,季宴的智商极高,两人一问一答的情况下,即使他没有深究,却也几乎清楚了来龙去脉。
闻月和秦楠,大概就是所谓的重生而来的人,很神奇的一件事,可季宴心里没有任何波澜可言,他只在乎闻月说的前世她到底经历了什么。
替身,虐待,他自虐般的又想了一遍,唇角噙着的笑也愈发冷。
季宴必须要清楚,除了秦楠以外还有谁伤害过她。
显然这种问题不能来问闻月,催眠以及调动记忆需要被催眠者再度回想起当时的场景,比梦里要真实和清晰。
季宴不想让闻月回忆这些事情,他得清除掉她的那段记忆。
那么问谁好呢。
少年指尖碰了碰女孩唇瓣,笑了笑,眉眼极尽温柔。
就问秦楠吧。
那个让闻月怕了整整两世的罪魁祸首。
在季宴看着女孩出神时,睡了好久的闻月迷迷糊糊醒来,半睁开杏眼,等适应了光线后,才坐起来。
她只觉得头有些晕乎乎的,不记得刚才做了什么。
怎么就睡着了啊。
“季宴…”因为刚睡醒,声音有些软和蔫,她搂住季宴脖子,将下巴抵在男朋友肩头,“我有点饿了。”
闻月觉得自己好像忘了点什么,她扯了扯季宴,问:“我是不是有什么事没做?”
总觉得,有些哪里不对劲。
季宴笑了笑,低头咬了一下她唇瓣,随后声音慢慢,“别胡思乱想。”
“没有什么事。”
少年低垂着长睫,搂紧怀里的姑娘,小心翼翼的像是在抱着什么易碎的娃娃般,轻哄着道,“饿了吧,想吃什么我帮你做,做好饭我出去一会儿,你自己看会儿电视好么?”
笔记本在卧室里放着,并没有什么密码。
这里几乎什么都不缺,闻月原本还因为是在男朋友家里的那点拘谨也散了个干净。
她点头,扯了扯他,歪头略显不解,“你要去哪里呀?”
季宴没有回答,只是说,“有点事情没有处理。”
——事情?
——什么事?
闻月懂得一个聪明的女朋友不该问这么多,于是她乖乖点头,捧着小脸朝他笑了笑,“那我等你回来哦。”
女孩扬着小脸,眉眼弯弯,清澈又美好。
季宴心像是被钝刀子一点点割得生疼,他指尖轻轻落在她小脸上,极力压下眼底略带嘲意的情绪,也轻轻笑了一下。
明明这么心思简单又干净的姑娘,偏生没人肯善待她。
她真的很乖也很好哄,季宴说什么她都信。
少年轻轻抵着她额头,眷恋般的抱紧她,一向淡漠地音色掺杂了几分说不清的情意,“我很快就回来。”
闻月被抱的有些懵,她胡乱的点点脑袋,摸了摸男朋友的发顶,“去吧去吧,我等你回家哦。”
季宴略微一怔,良久轻声笑了笑,“好。”
无论是小时候还是长大从没有人说过等他回家,他也从没有被任何人惦记过。
如今女孩一句软软的等你回家,有种难言的倦鸟归巢的温暖。
……
天色暗了下来,季宴去了一趟学校,他是特意来找陆浅的,b大到了晚间人不多,女生宿舍并不让人进,他找了宿管阿姨,让对方叫陆浅出来。
当事人一脸茫然,“有事吗?”
季宴声音淡淡:“没事,想请你喝杯咖啡。”
少年模样生的极好,这句话听上去又像是在邀约,陆浅有些脸红,答应了下来,“好啊。”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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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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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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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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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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