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喻拎着行李,扶着江岁从停车场出来。
江岁动了动胳膊:“哎呀,哥,你不用扶我,我都没事了。”
古喻缩回手:“好好好,你自己走。”
古喻把她送回家,将沙发上的防尘塑料掀开,行李包放在上面:“你坐着歇会吧,这半年没回来了,家里得好好打扫打扫。”
他说着,将屋里的门窗都打开通风,脱掉西服外套,回身去找拖把。
江岁看了眼窗台上早就枯萎了的栀子花,怔了怔。
古喻一边拖地一边跟她说话,没听到她的回应,抬头一看,江岁正匆匆擦去眼角的泪。
古喻叹了口气,直溜溜地问:“你准备什么时候去找子席?”
江岁愣愣看了他一眼:“啊?”
古喻:“所有事都尘埃落定了,你难道不打算去找他吗?”wWW.ΧìǔΜЬ.CǒΜ
江岁缓缓站起身,走到厨房想烧壶水喝,一边说:“我都这个样子了,还怎么找他。”
江岁觉得自己已经配不上宋子席了,无论是身体还是心灵,她都有愧于他,而他,从来都是无愧于她的,她没理由去要求他重新接纳自己。
甚至可以说,她这辈子无论做什么都是弥补不了对他的伤害。
古喻失笑,知道她在想什么:“现在医学这么发达,你的伤没两年就好了,皮肤还会和以前一样,你就别拿这个当借口了。”
江岁哑然,低头洗杯子。
古喻不想再拖了,有些事当局者不着急,他这个旁观者也受不了啦。
如果说江岁和宋子席分手后的生活各自安好,他会牢牢闭上嘴巴,但他们两个人,明显都是那种故意装出来的安好,竭力去隐藏掉内心的情感,但又消化不掉。
现在事情都过去了,江岁身上的伤也逐渐好了,但这两个人却还都一副久病未愈的样子,看着让人心疼。
古喻将拖把立起,手臂搭在上面,敞开天窗说亮话:“江岁,你总是自以为是,以为和宋子席在一起会连累到他,但你想过子席要的是什么吗?他想要的或许没那么复杂,是你想的太复杂了。”
古喻的话太过直白,江岁没预料到,她垂着头,使劲地搓杯子上的灰。
她的沉默不语惹来了古喻的再接再厉:“你说你两次分手,都没有想过他的感受,他当初以为你要结婚了才离开的,你以为他过得就很自在吗,陷在回忆里走不出去,又坚守着原则强迫自己不再打扰你,每天埋头工作不见天日,那小脸都惨白惨白的。
现在事情都结束了,子席虽然什么都知道了,但和你亲自解释是不一样的,你难道等着他主动来找你啊?他是个骄傲的人,你不给个台阶他怎么上来?”
江岁的动作顿住,抬眸看他:“台阶?他不是有女朋友了吗?”
古喻恨铁不成钢的看着她:“你说你这么聪明的人,在感情里怎么这么混沌啊,我也是无语了。你看不出来子席那是故意气你的吗?他说自己天天相亲,谈了一个又一个,那也都是故意气你的,在你之后,他就再也没接受过别人。”
水龙头的水哗哗流在江岁手上,凉得肉疼。
古喻的话一句一句砸在她的心上:“怄气能怄这么多年,不是爱还能是什么啊,江岁你醒醒吧,这事别再拖了,不然你以后会后悔的。”
空气突然安静了。
江岁被古喻的话刺痛,缓缓蹲下了身,颤抖的肩膀暴露了她受伤的心,她的声音哽咽:“凭什么?”
古喻没懂,走到她身边问:“什么凭什么?”
江岁突然将手里的杯子扔了出去,粉身碎骨:“我说凭什么,我凭什么被他这样挂念,我背叛了他,伤害了他,我连句道歉都没说过,我到底凭什么,哪里值得他这样啊。”
她越说越激动,坚守着的倔强再也撑不下去,肆意钻了出来:“子席那么好的人,凭什么要被我给耽误了,他可以什么都不要,可我不能真的什么都不给啊。”
古喻才明白她话里的意思,沉默几秒,继续说:“岁岁,你这话就不对了,两个人相爱,难道想的是谁比谁付出多吗,这世上哪有那么公平的事,爱情又不是做买卖,怎么能这么衡量呢,如果你真的不想再伤害子席,就应该用下辈子来温暖他,他最需要的不是别人,是你的陪伴。”
江岁沉默不语,眼泪一滴一滴往下掉,多不值钱似的。
古喻:“你也不用感到内疚,你的两段记忆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世界,你以为你爱上了两个人,这样很对不起子席,但你想没想过,这两个人都是宋子席的样子,如果韩蒂没有模仿宋子席,你会爱上他吗?”
江岁的哭声停住,安静地听着他说。
古喻:“你谁也不欠,你不欠韩蒂,韩蒂为了你挡子弹,为你去死,那是因为他欠你的。你也不欠子席,你只是用错了方法,为了能保全身边人的安全,选择了牺牲你们的感情,即使是子席面临那种情况,也可能和你做出一样的选择。
没有人是完美的,面对选择时我们都会犯错,只不过很多人任由错误发展,用一错再错来掩饰自己,但你和子席显然是消化不掉这个错误,更说服不了自己放下,难道非要逞强,一错再错下去吗?那未来的岁月里,你们要怎么熬下去呢?
你还记得杜钟说过你什么吗,不要活在过去,勇敢地面对未来。”
江岁的目光微闪,神情略微波动。
古喻:“追求幸福的时候不要想太多,对错在感情中不重要,幸福才重要,很多我们看似不公平,不该如此的爱情,但当事人心甘情愿,不就够了吗?”
空气仿佛凝固了,时间滴滴答答往前走着。
在此之前,江岁一直以为宋子席过得还算不错,也因此重拾了生的希望,他们各自抱着不打扰对方的心理,又因为对方的好或坏牵动着心神。
如果宋子席过得很好,她或许也能勇敢一些面对未来,但古喻的话,让她彻底认清了。
宋子席忘不了她,过得不好。
她也像是失去了自愈的能力,精神一下子就垮了。
江岁摇摇头:“别说了。”
古喻沉默半晌,叹了口气,拿起拖把默默收拾着房间,直到晚上他要离开的时候,江岁还一动不动坐在地上。
古喻没再多言,拉开门走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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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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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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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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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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