蔺府内。
像是偷偷得到了什么了不得的宝物,蔺烟把小崽崽一路护着抱进了房子里。
又命人紧闭蔺府大门,生怕被谁窥探到她得来的宝贝似的。
一直到上了楼,关好房门,蔺烟紧绷的心才稍稍松弛下来些微。
她坐在沙发上,把小崽崽抱到了腿上,用的是护小崽的姿势圈抱着小家伙,很小心翼翼地给他擦小脸。
蔺时予才刚刚哭过,这会儿鼻头还通红通红的。
一双眼睛也被泪水浸得水润水亮的,弧度放得大大的,超可爱。
小家伙眨巴一下睫毛,蔺烟的呼吸就跟着屏住一瞬。
小心翼翼的,仿佛圈在怀里的小宝宝是什么珍摄的易碎品。
“你……叫什么?”蔺烟问得生硬,声音也压得好低,生怕吓着这么一个小东西。
又忍不住在心里想,时渡有给小宝宝取名字吗?
小时予抬起白嫩嫩的小脸,发出稚嫩的奶音:“时、予、”
说着,小手抱了抱蔺烟的一截手指,好是开心的嗷呜一声。
那一瞬间,蔺烟心口子好像被的一团棉花软化了开来。
她不自禁握住了小宝宝软嫩的小手,声音跟着轻软:“是哪两个字?”
这个问题问倒了蔺时予,小家伙困惑地咬了咬两瓣嘴唇,“就是……时予……时……予……”
下一秒,房门被轻轻打开。
一道清冽低缓的嗓音从蔺烟身后传来,“叫蔺时予,殿下还记得之前你帮我选的那颗小行星命名吗?就是那两个字。”
冷不防听到时渡的声音,蔺烟像是才猛地从刚刚的画面中回神过来。
她面色僵了僵。
抬头,和时渡对视了片刻,想到时渡背着她做了这么多事情,表情愈发沉冷下来。
“我还没问你,你什么时候瞒着我偷偷养了个小崽崽?”
说着自己心里愈发恼火,俨然是此刻根本不想跟时渡讲话,于是,几乎是不等时渡答声,就又立即说:
“时渡,我现在不想跟你说话,你给我出去。”
小时予从蔺烟臂弯里探出个小脑袋,小手扒在蔺烟手上,有样学样地点头:
“就素,时、渡、讨厌、”
时渡眼神薄凉扫了一眼仗着有蔺烟撑腰格外嚣张的某只小宝,“蔺时予,乱叫什么?”
小时予鼻子一抽:“麻麻,时渡凶宝宝。”
时渡:“……”
蔺烟护崽似的把小家伙又拢抱回怀里,抬头瞪人:“你还不出去?”
时渡清楚知道蔺烟这会儿对他还在气头上,也不肯听他解释。
便只能将凉津津的目光从小崽子身上收回,对蔺烟温淡应下,“我在楼下等殿下。”
等房门关上,蔺烟踌躇着,问了怀里的小宝宝一句:“时渡他……对你不好吗?”
若是对小家伙很好,刚刚小家伙又怎么会帮着她跟时渡作对……
小时予犹豫着,埋头嘬了嘬自己拇指尖,“papa,有时候好,有时候,不好。”
蔺烟低下头,轻轻摸着小家伙毛茸茸的脑袋,“那,什么时候是不好的?”
蔺时予超小声地抽噎一下下,钻进蔺烟的怀里,小手抱得紧紧,“麻麻不要papa,papa就、对宝宝不好了。”
蔺烟面色一讪:“……”
她……什么时候不要他了?
而且,她跟他之间的事情,他怎么还有脸跟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宝宝胡说八道的?
蔺烟只得故作淡定,轻声哄着怀里的小宝宝,“不要听他胡说,没有的事。”
“麻麻,困困。”
蔺烟听着小家伙模糊的奶音,把他抱回卧室里边的床。
“你、先在我这里睡一觉,好不好?”蔺烟略有些紧张地安抚。
小家伙出现得意外,府里上下都还没有准备好迎接小家伙的到来。
蔺时予一听可以睡在麻麻这里,唇瓣形状很可爱地微微翘起,重重点头,“嗯!”
又可高兴的啊呜啊呜抱紧他香香的麻麻。
蔺烟揉着蔺时予细绒绒的脑袋,动作生疏青涩地学着之前时渡哄她睡觉时候的样子,轻轻地,一小下一小下地拍着小家伙的后背。
小时予是第一次被麻麻抱,第一次被麻麻哄睡。
兴奋有余,又耐不住困意,翘翘的眼睫毛一耷一拉的的,很快就在麻麻温暖清甜的玫瑰花香怀抱里睡了过去。
蔺烟很小心地把睡着了的小宝宝放回床上,又仔仔细细掖好被毯。
弯着身,几近屏着呼吸瞧着近在咫尺的小宝宝。
眉毛细细的,乖巧闭着的眼睫毛好长,鼻子也挺翘,整张小脸都是白白软软的。
轻轻嗅了嗅,还能清楚嗅闻到小家伙身上奶甜奶甜的花香,混合着一点浅淡的木质香气。
这么可爱的。
真的是……
她的宝宝吗?
是她的宝宝。
蔺烟恍惚想着,慢慢抽回了手。
放轻了动作带上门。
从卧室里出来的时候,蔺烟脑子仍然还是紊乱一片的。
并没有办法完全冷静下来。
她想,任谁碰上这样的事情都没法冷静。
自己的身体明明没有受过孕,却凭空冒出来一个遗传了她特质的小崽崽。
那孩子,还那么可爱。
再加上有着会哭落小玫瑰花瓣的铁证。
即便还没来得及做亲子鉴定,可蔺烟清楚确定,那就是她的孩子。
可是……
时渡又到底是怎么瞒着她孕养了这个孩子?
并且,时渡偷偷养这个孩子的目的又是什么?
下了楼,蔺烟看到时渡正在和陈安说一些事。
等过去了才听清,时渡是在叮嘱陈安交代下去,让府里上下对今日之事严加保密。
大概是嗅到了她靠近的气息,时渡转头朝她看了过来。
蔺烟却不着痕迹收回了目光,根本不和时渡对视,对陈安说:
“把我隔壁房间收拾出来,置办成婴儿房,还有小孩子的全部所需用品,都要立刻准备齐全。”
陈安怔楞着,又立即反应过来。
蔺烟殿下的言下之意是。
她承认了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小崽崽的身份。
并且,要把他留下来。
想着,陈安应声说:“是,我这就去准备小殿下的用品。”
等陈安带人退下了,时渡缓缓上了前,“殿下。”
蔺烟直直地抿着唇线,偏开了头。
任凭谁被自己喜欢的人这样三番两次的戏耍,都无法当作无事发生。
“我知道殿下很生气,这件事,也确实是我蓄意隐瞒殿下——”
“——你蓄意隐瞒我的事情还少吗?”蔺烟打断了时渡的话,正说着,这时星电忽然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
冷冷地盯着时渡,蔺烟按下了接听。
紧跟着,星电里传来了联盟总统的声音,“烟儿,你现在进宫一趟,父王有事与你商议。”
蔺烟:“现在吗?”
“对,现在。”
“我知道了。”
挂了星电,蔺烟收回视线就往外走,时渡也跟了出来。
并且先蔺烟一步把星舰的舱门打开了。
那一缕沉稳的淡淡的冷杉木香飘荡在鼻端,那样近在咫尺的,让蔺烟想忽视都难。
但她还是强迫自己往后退了半步,冷硬地看着他开口:“你要干什么?”
“我送殿下进宫。”
“送完之后呢?“
时渡还是那副斯文清俊的姿容,牵过蔺烟的手,把蔺烟带上星舰,一边说。
“等殿下议完事,再送殿下回府。”
“你……”蔺烟被他带上了星舰,却还是跟挠人的猫咪一样急躁,用力拍掉了他的手,“我用得着你接送?”
“殿下现在在生我的气,我得留在殿下身边。”
蔺烟抵了抵唇,阴郁郁地扫他一眼:“故意留在我身边让我看着你生气?”
时渡眼神温柔缱绻看着她,一如既往是那一副耐心极好的态度:“等殿下气消了,愿意听我解释。”
蔺烟被这个眼神勾得瞬间呼吸一颤,几乎是立刻扭开头。
羞恼地干瞪着驾驶舱的舱窗外。
混蛋。
这分明是故意要赖在她身边气她来的。
也因为知道时渡在王宫外等着自己,加上府里多了个小崽崽的原因,蔺烟这次在和联盟总统议事的时候明显有些心不在焉。
好不容易谈完事,蔺烟正要从议桌起身告退,却被座上的联盟总统再次拦了声——
“政事谈完了,现在,来谈一谈烟儿你的事。”联盟总统说道。
蔺烟没由来的心头一凛,面上却还沉淡一片,“儿臣近来没什么事,父王。”
联盟总统半分不给她颜面的,“你以为你私下找人办事,父王便不会知道吗?”
“给父王老实交代,你昨日去星际婚姻管理所,找人给你弄了一份离婚申请书,你这是想要做什么?”
蔺烟:“我想跟时渡离婚。”
联盟总统冷嗤一声:“你觉得父王会答应你吗?或者,烟儿你认为中枢端会同意审批吗?”
蔺烟木着脸回答:“……不会。”
“那你整这出故意气父王?”
顿了顿,联盟总统见蔺烟确实脸色不大好,语气便稍稍缓和了一些,“是不是时渡惹你不高兴了?他做了什么,若是他做得不对,父王会为你主持公道的。”
蔺烟抿了抿唇角,有些跳脱地来了一句:“他骂我。”
联盟总统顿时拧起眉:“他、骂你什么了?”
在联盟总统看来,这时渡简直放肆!
并且定是骂蔺烟骂到极为难听,才让蔺烟恼火到要离婚的地步。
不管这两人契合度再怎么高,毕竟蔺烟才是他女儿,时渡若真的骂得太难听,他定是要把时渡好好教训一顿,让蔺烟出口恶气。
蔺烟微微开唇,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轻吐:“他骂我是、狐、狸、精、”
联盟总统:“…………”
面色凝重地皱起眉,慢慢坐了回去,干咳了几声,故作肃穆:
“这事吧,时渡确实做得不对,怎么能……骂你骂得这么……难听呢。”
“回头你让他进宫,父王替你出出气,但是离婚就算了,烟儿?”
蔺烟轻轻颔首:“知道了,谢谢父王。”
之后,蔺烟又听联盟总统叮嘱交代了一些话,等从王宫出来已是半个多小时了。
时渡果然还在等着她,但蔺烟不肯看他一眼,兀自上了星舰。
回府的途中,蔺烟一直望着舱窗外的云空,终于,不温不冷地旁边驾驶座上的人开了口:
“在父王面前不是觉得这是很耻辱的事情吗?结果,自己背着我偷偷养了个孩子。”
时渡嗓音温润却不乏力量感:“养育和殿下的结晶,我从未觉得那是耻辱的事情。”
蔺烟压了压唇角,正要再问他什么,这时府里陈安的星电突然打了过来。
蔺烟直接按下了扩音接听。
下一秒,就听到星电里传来陈安焦急的声音,和掺在其中的小崽崽呜呜咽咽的背景音。
“殿下,小殿下他醒了以后一直哭得厉害……”
“小殿下又不肯让人碰,说殿下和先生都不要他了……”陈安话说到一半突然对佣人惊吓喊道,“哎呀快拦住小殿下!别让小殿下坐着滑板车跑出去了!”
听到这里,蔺烟顿时也无暇跟时渡摆脸色了,担心地晃了晃他手:“快点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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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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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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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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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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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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