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静往外看了一眼,原来天空又开始下起鹅毛大雪。
何孟端着安静给他倒好的热茶,往门外看了眼,似乎怕有人过来听到,压着音量说:“三柱啊,我今天在镇上听到些消息,你给我琢磨琢磨,这消息可靠不。”
经过昨晚土匪的事,何孟现在已经完全相信萧云青的判断了。
萧云青没有推辞:“何孟哥请说。”
何孟道:“永川府城外聚集许多还没过关的难民,州府大人开放粮仓,鼓动富豪救济,可也杯水抽薪,支撑不了多少时日。加之今年的雪下得没完没了,外面冻死不少人。琇書網
我听咱们值守的镇衙说,那些难民怕是熬不到开春,恐怕会有暴乱。
我担心万一守不住,咱们银桥村又没地方可躲,迟早要被攻陷。我寻思着,咱们是不是该准备好家当,等雪一化就往南边迁徙?”
萧云青听后,抿了一口茶水,对旁边听得认真的安静问道:“静静觉得呢?”
何孟闻言,也将目光转向安静,他突然想起来,昨晚安静的表现十分出色,绝非普通逃荒女子。
他看了看萧云青,又看了看安静,越看越觉得他们两人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也是昨晚到今天的事儿实在太多了,他差点把安静给忘了。
安静想了想,道:“我逃荒过来的时候大概是最早的一批,依照现下的情形看,要是明年开春下雨还好,若是不下,难民暴乱是早晚的事。
而且我听说,永川的州府大人是个心软的,长时间看着难民一个个倒在眼皮子底下,他怕是等不到难民暴乱,会先打开城门。”
一旦城门大开,灾民一哄而上,永川沦陷,没有人再能安守现状。
何孟听了心口直跳,难道他们等不到开春了?
就听萧云青接着说:“何孟哥考虑长远,依云青的意思,是该防患于未然。”
“这事没有再转圜的余地?”何孟的心沉到谷底。
他们父亲一辈就是逃荒来的,好不容易落户在银桥村,还没等他们安享晚年,又要逃难,他们心里怕是承受不住。
萧云青微微颔首,“准备宜早不宜迟。”
宜早不宜迟。
何孟从萧家出来后,脑袋里面一直回响着这句话。
他望着皑皑大雪,重重叹了一口气。
还是过完眼下再说吧!
…
天气太冷,家里的母鸡已经不下蛋了,安静考虑把它剁来炖蘑菇汤喝。
自从百家村遭匪,一夜之间病了许多人,风寒药当真成了千金难求的金贵药。
嫁在隔壁村的萧双,萧云青的三姑,在萧七妹洗三那天回来娘家报了一次平安。
之后大雪覆盖,野外的雪深一度涨高到一米,两村的联系就此断掉。
安静每日依旧在提水必经的路面铲雪,何孟见状,也招呼各家劳力动手,至少保证村子通行正常。
由此看来,何孟算得上是一个称职的好村长。
而且他还把从土匪那里收来的大刀和部分银钱,分给了家家户户,虽然没有多少,但是大伙心里很高兴。
至于马,他没要,留给百家村自己分,算是弥补房屋被烧的损失。
十二月初,村里所有的猪都杀完了,鸡也宰了。
只是大家预料到年底的新年不好过,每个人都没了笑脸,孩子们被拘在屋里,烤得一身火气。
安静和萧云青每天窝在屋子里,一个做衣服,一个看书。
那本书是萧云青自己在商城里找到的,看中之后,要求安静一定给他买。
那是一本关于解剖和缝合的书,一下花了320的好感度。
安静心疼的直抽抽,可是没办法,谁让萧云青比她会赚好感度,所以她咬牙‘大方’的买了,希望萧云青再接再厉,多多赚好感。
很快到了新年,每家每户包起了白菜饺子,冻猪肉有,但是大伙舍不得放多,沾点荤腥就算了。
连年货都没地方买,还想吃得有多好?
拜年也就走走场子,家有富余的,才会摆上炒香的南瓜子来招呼一二。
安静有时站在家门口,能听到村里的老人哭骂贼老天,下了两个月的雪都不见歇口气云云。
令人欣慰的是,安静的修为达到了练气三层,家园的毛屋升到六级,还有签到获得了许多珍贵药材和物品。
可惜那些药材全被萧云青拿去配制成了药丸。
转眼上元节到了。
村子里依旧没有喜庆和希望,只有浓浓的压抑。
老赖头家的柴火烧没了,王小赖跟着他每日走家串户,一呆就是一整天,让人心生反感又不能当真见死不救。
陆陆续续的,安静的好感度又在开始上涨,全是来自村民的。
这会银桥村的家家户户都在感念萧云青和安静,要不是他们发现煤石的妙用,他们怕是会跟老赖头家一样,过不了几天就要断柴火。
那一眼望不到边的白与孤寂,真的让人担惊受怕,比土匪进村还可怕。
他们有煤石的都这样了,又何况是没有煤石的?
……
永川州府,城楼上。
州府大人李畏望着城下的难民,一个个蜷缩着肩膀,依偎在碳火盆周围取暖。
他背着双手紧攥拳头,眉头深深皱起。
他该做的都做了,急报一次次像雪片一样送往上京,可是全都石沉大海,了无音信。
即便如此,底下的难民依旧没有哀声载道,相信他一定可以为他们找到活下去的办法。
可是永川内的粮仓他能征的全征了,富庶人家他也一个个威胁了遍,隔壁州府他也求了。
朝廷不管,即便他有心也真的没了办法。
李畏闪烁着泪光,眼看他四年任期将满,马上就能上迁京官,如今看来,不去也罢!
永川作为通往南下的最后一道关卡,山形陡峭多断崖,没有人敢冒险绕道山路过关。
所以,城下聚积了许多之前逃荒的难民。
上头给他压力,让他一定严防死守,不论如何都不能打开城门,
可惜啊,他坚持不住了。
何孟也瞒不住了,他把从镇役那里听来的消息在村里通传了一遍,引来全村热议。
年轻人的彷徨,老一辈的绝望,都无法改变他们得做好逃难准备的事实。
安静看着村里忙得热火朝天,默默检查了一下自己出行的装备。
交通工具,粮食,药物,锅具,武器,一应保暖设备,全部齐全。
二月中旬,眼看积雪刚有融化迹象,道路勉强可通。
令李畏没想到的是,他足足撑了三四个月的生死考验,他没等到朝廷的支援,反而是永川十县受灾,伤亡人数的严峻情况。
那一瞬间,他从头凉到了脚尾,如坠冰窖。
他只顾着城外的灾民,却忘记永川境内的百姓。
他死不足惜!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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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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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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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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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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