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他冲易忠海点点头,推开屋门走了出去。
沉默地呆坐许久,易忠海不住地摇头,像是吃了猪尾巴一样。
“是别管没用的闲事儿了。没自己的瞎掺乎,大家伙儿的日子就过不下去了?”他自语着,“这几年我也没再教育、教训谁,大家的日子没见过得乱七八糟,没见过不下去啊。”
再想到孔世平说的安度晚年的意思,易忠海默默地再连续点头,像是在拜菩萨一样。
长呼口气,他拉开屋门。
屋外的天气寒冷,但阳光很热烈。
眯着眼睛四处看了看,他对李奎勇的住家瞥了一眼,就走向秦淮茹的家门。
敲了敲门,他得到回应后走了进去。
屋里的贾张氏红着眼圈,正在和秦淮茹说着什么,见到易忠海进来后赶紧低下了头。
“一大爷,我正想找您呢。”秦淮茹抹着眼泪说,“棒梗儿可能得判刑,最轻也是劳教。这可怎么办啊?我这刚退休没几年,本以为让棒梗儿顶替,这样家里可以多挣到点儿钱。可现在,哎,”
贾梗出了这样的事,轧钢厂很快做出了决定:将其开除厂籍。
这是个没办法求人、求情的事,谁也都知道,一个有着这样行为的人,即便以后回厂,那也不会被同事所容。
“想开点儿吧,这事儿也没辙。”易忠海安慰着说,“现在只能等着宣判的结果了。”
秦淮茹暗叹口气,既为儿子感到揪心,又为和李奎勇是同院邻居而难堪。
屋子里的几人都沉默不语,气氛显得很压抑。
看了看贾张氏,易忠海询问着说:“张大姐,您也想开点儿。”
贾张氏看看他,再看看秦淮茹,嘴里嘟囔着:“还能往哪儿想开?”
小当下学回来,推开门就喊着:“妈,吃什么啊?”
等她的眼神看清了屋里坐着的人,不禁吓得脖子一缩。
为了那一块钱,她最近可是没少担心受怕。只觉得一大妈的故去,是她的格外福音:否则,易忠海很可能记起来,把那一块钱要回去。
“易爷爷,您好。”她小心地喊了一声,再察言观色着。
“淮茹教育的孩子真好,多规矩!”易忠海下意识地发出赞美。
他一个月挣得工资不少,但对于那一块钱的事,也还是记得的。
出于不好跟孩子较劲的心理,他更不好开口索要。见小当没有归还的意思,他也只得作罢了。
贾张氏答了一句:“后院那屋里有剩的炒窝头片儿。”
“哟,那可太好啦!”本来就饿,再加上易忠海在场,小当连忙一边说着,一边拔腿要走。
贾张氏喊住她,再费力地抬起胳膊,从裤腰带上解钥匙串。
小当见她动作费劲,又担心被易忠海询问什么,就干脆上前搀起她:“奶奶,您带我过去,我自个人也害怕。”
听她这样说,贾张氏也打个哆嗦。好在有孙女陪着,她只好站起身走了。
这两人离去,易忠海的胆子大多了。
回身看了看屋门,他低声问:“淮茹,最近怎么样?”说着,他朝着身后撇撇嘴。
秦淮茹略微一怔之后,明白了他的意思。
贾张氏原本就觉得,聋老太太那屋住着瘆得慌。现在贾梗被抓,她就自己在那边住了。
小当、槐花都不愿意过去,说是既害怕,又觉得出了个流氓而不吉利。
贾张氏想要搬回来和秦淮茹等人住,却被秦淮茹拦阻了:那屋子要是老空着,哪儿坏了都不知道。
无奈之下,贾张氏只得每晚在这边熬得撑不住了,再在秦淮茹的陪伴下走过去。
要秦淮茹留下来陪着?那边的两个姑娘也说害怕。
另外,毕竟都是半大姑娘了,秦淮茹当然也不放心她俩单住。
现在易忠海提起来这事,秦淮茹只得无奈地点点头:“我婆婆觉得住在那边害怕,我这也没辙。那房子肯定得占着,棒梗儿无论怎么说,以后都还得回来呢不是嘛。”
说着,她因为想念儿子,再又抹起了眼泪。
易忠海叹口气:“棒梗儿的事儿,就只能看怎么判了,别多想。不过,”琇書蛧
说着,他凑近秦淮茹。
见他的状态很神秘,秦淮茹觉得必有好事,而也把脑袋凑了过去。
“后院儿那间屋子,你可以去住啊。”易忠海提示着说。
“哦。”秦淮茹答应一声,脸上也显出为难的神色,“可是,我也有点害怕啊。”
易忠海笑了笑:“没事儿!你对聋老太太那么好,她念你的好儿还念不过来呢!怎么可能找你的麻烦?”
“嗯,倒也是。”秦淮茹挺起了胸脯。
易忠海看了看她的神态,再笑着说:“不用怕,咱们多走动走动。”
“嗯嗯,这就好。要是真让我一个人在那边儿呆着,我还真的有点害怕呢。”秦淮茹不禁捂着嘴笑了,身子一颤一颤的。
易忠海见她采纳了自己的意见,不禁也笑了起来。
他正觉得很得意,却冷不防从里间屋里传出一声:“妈,我跟您过去住!”
听到这声喊,易忠海吓出了一身白毛汗。
抬手抹了一下额头,他暗自庆幸没有说什么过火的话。
“你跟着起什么哄!”秦淮茹埋怨着说。
门帘掀开,十四岁的槐花出现在了里屋门口。
冲着易忠海点点头,她再跑到秦淮茹的身边央求着说:“妈,我姐老欺负我,写作业都没法安心。”
“你现在不就挺安静的嘛!”秦淮茹伸手揽住她。
槐花放了学,此时正在屋里写作业。
听到外面的动静嘈杂,她只好调动所有注意力,一个劲儿地写着。
易忠海说到这件事,她顿觉与自己的快乐有关,就赶紧跑出来了。
她们娘俩说话,易忠海不好再多停留,就起身回家了。
家中也是冷锅冷灶,易忠海沉默地坐着,想着刚故去不久的老伴。
从年轻时经人介绍到一起,再到新婚的幸福,进而发觉不妙——没有孩子。
这时候要是离婚再娶,或者易忠海可以得到自己的孩子。但他想着一大妈跟自己勤勤恳恳、任劳任怨地好几年,也就忍了下来。
这一忍,就是将近四十年……。
正在想着,他忽然听到屋外有人喊着:“哎呀,太好啦!”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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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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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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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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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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