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大夫人在府中应该是说一不二的主母,闵兰若心想。
两人见过礼之后各自落座。
言大夫人听到嬷嬷去而复返是很不耐烦的,她家中出了大事,除了非常没有眼力见的谁家会来拜访?她本来并不打算见闵兰若,但是她所说的誉哥儿‘求而不得’引起了自己的注意,犹豫再三她还是请人进来了。
“今日家中有大事发生,如此来见王妃,实在是失礼了。”言大夫人啜了口茶润了润嗓子开口说道,她是知道自己现在仪态不佳的。
闵兰若垂下了眼眸,“是我打扰府上了。”
言大夫人不置可否,她更在乎的是,“王妃所说的求而不得是指?”
“夫人可知言公子心爱之人为谁?”闵兰若不答反问,她一眼不眨的盯着言大夫人的神情,注意到她一瞬间的不自然,若不是存心留意,怕是就被忽略了。
此时她已心中有底,既然是知道的,那么便不必多费口舌解释证明言嘉誉与赵涟的过往了。
“自是他的妻子,贺氏。”言大夫人漫不经心的喝了一口茶,有些摸不准璿王妃所为何来。
“真是如此吗?”闵兰若直直的看着言大夫人,带着意味深长的味道问她,那是知晓真相的笃定。
言大夫人有些不喜的皱了皱眉头,她儿子都已经过世了,为何还不肯放过他,“早已是前尘往事,再来追究有何意义?”
她的誉哥儿,那么优秀的一个孩子,就不能让他清清白白的走吗?
“夫人误会了,我今日来是为了圆言公子的遗憾的。”闵兰若知道言大夫人误会了,连忙解释,“他生前或因世俗或因家族,无奈放弃了自己的心中所爱,另娶她人。”
“他走的时候心心念念那人,那人也想去接他回家,两人虽有缘无分,但是若能相送一场,让言公子回家的路上有爱人陪伴,也算是全了这份情谊。”
这话一出,言大夫人立时就知道了闵兰若前来的目的,她的脸色沉了下来,让赵涟去扶灵,闵兰若所能想到的坏处她亦能想到。琇書蛧
“斯人已逝,他的身后名何等重要,王妃此言还是莫要再提了。”言大夫人的话语如同含在嘴里的冰一样,半点都不留情面。
闵兰若摸了摸指甲,她知道言大夫人的担忧,她是怕言嘉誉因为赵涟而导致死了都被人非议,故而才不同意。
“夫人,言公子娶妻后,可有一日开心过?”
“您见过他和王爷相处时是什么样子吗?”闵兰若浮现怀念的神情,“我见过一次,他满心满眼都是王爷,嘴角总是不禁扬起,和王爷在一起,他是快乐的。”
言大夫人听完有些愣愣发神,言嘉誉听她的话娶了贺氏,对贺氏也是敬重有加,但是从来都是清清冷冷的,一点都不似旁的夫妻。
后来言嘉誉和赵涟的绯闻传遍汴京后,被她和丈夫逼着和赵涟断了,他便总是一副郁郁寡欢的模样,眉头中间常常隆起,如今回想起来,自那以后他在家中已经许久没有见笑颜了。
见言大夫人神色松动了,她加大了筹码,“夫人所担心的,无非是两人曾经的有过一些流言,可事情已经过去那么久了,他们二人又都各自娶妻生子,传上两日也就消停了。”
“再说,早些时候,男子断袖还是一桩风雅之事,譬如哀帝便是好此道,有多少人攻讦他么?没有!更遑论言公子与王爷这真真假假看不真切的。”
言大夫人握住茶杯的手轻颤,这个决定并不好做。
“王妃不介意吗?你为何心甘情愿为他二人奔走?”
闵兰若轻舒了一口气,知道事情十有八九是成了,“他们二人走过十几年的时光,对于王爷而言,谁都无法成为言公子,相信在言公子这里亦是如此。爱一个人,便是替他做他所想之事,惟愿他心喜而已。”
......
等月牙扶着闵兰若从言府出来,已经过去一个时辰了,路边的小摊也大都回家了,路上零零散散的只有几辆马车在行驶。
闵兰若靠在摇晃的马车上,有些不适的揉了揉额头,今天奔波了几趟,累坏她了。
月牙见状便上前帮她按揉着太阳穴,力度不轻不重,按着按着她突然想起什么问道:“小姐,你说言大夫人能说服言侯爷吗?”
此事还不算是成了,她只是搞定了言大夫人,但真正做主的是言侯。
“放心吧,言大夫人与言侯爷多年夫妻,定然有让言侯爷同意的法子,总归比我们强多了。”言侯可是汴京城中少有的不纳妾的男人,他定然是极爱自己夫人的,言大夫人既然应下,多半是能成的。
等回到了王府,闵兰若已经累的只想倒头就睡,对于月牙想要让人备膳的想法直接摆手拒绝了。
“好歹吃一口吧。”月牙有些不死心的追着喊。
闵兰若抬起手,用帕子掩住口鼻打了个哈欠,“不吃了,都困的睁不开眼睛哪有胃口。”
“你精力这么旺盛,便替我去跟王爷说一声,扶灵一事言大夫人已经答应,叫他放心。”她边说着话边把外衫脱了,然后一下子就钻进了被窝里。
只来得及交代这件事,闵兰若便窝在被衾中睡的人事不知了。
另一边翘首以盼的赵涟终于等到了闵兰若的好消息,即使没有一道去,他也知道闵兰若是费了多少心思和口舌才办成了这件事的。
“此番辛苦王妃了。”赵涟实在是不知道要怎么感谢她才好,只有默默记在心里,来日再回报了。
月牙嘟了嘟嘴,有点不高兴的嘟囔道:“可不是辛苦嘛,今天就没有歇过,一回来连晚膳都没用就睡了。”
赵涟的心尖一抖,他沉默的看着月牙走了,然后驻足在窗前悠悠的叹了一口气。
“她这样好的姑娘,配我真是太可惜了,嘉誉你说呢?”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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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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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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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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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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