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太年轻了,很多事情都看不懂猜不透,所以最后才这么狼狈。”计卿尧故作轻松的笑了笑,却不知道自己笑的有多僵硬。
把过去的伤再血淋淋的翻出来,再麻木的人也会痛。
计卿尧忽然理解了之前万希向他坦白休学那一年发生的事情时的心情,那时候她也是这么悲伤、这么痛吗?
他不敢想,只能继续硬着头皮讲了白舒回来后他们之间的几次通话和那次在咖啡馆见面的事。
计卿尧很怕万希为此生气,毕竟她曾明确向他划过底线,她的底线就是不接受任何他过去的感情,尤其是前妻。
可事关重大,瞒着根本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与其最后让万希从别人那里知道模棱两可的过往,还不如现在由他坦白说出真相。
计卿尧讲完了,万希坐在他面前没说话。
她酝酿了一晚上,最后还是被计狐狸抢了先。
她欣慰于他终于向她全然摊开自己,将那些隐蔽的深藏的秘密放在她眼前;又悲伤于他的经历与过往,那些在支离破碎后拼凑起来的全新人生多难能可贵;更愤怒于他所遭受一切的罪魁祸首,那个疯狂且毫无人性的女人……
而计卿尧此刻垂着头,像是个认错的狐狸,等待着责罚。
万希觉得心头闷得要死,她多想大叫几声抒发心头的抑郁。
终于,她抬手将计卿尧的下颌抬起,逼他正视自己的眼睛。
“你不要低头,你什么错也没有。我根本不信什么‘受害者有罪论’,我有脑子,分得清黑白对错,也拎得清是非曲折。你没错……”她的声音变得沙哑,“反倒是我,一直在犹豫如何开口……”
万希轻声讲了这两天发生的事,也说了在公公婆婆那里知道了以前发生的事。
“我不敢告诉你,怕你胡思乱想。”万希难过的抱着计卿尧,“你别怕,就算惊恐症真的复发了,我也能陪你治。”
怕计卿尧心里有压力,万希挤出个笑容,“再说了,我可是你的金主。我这金主都是负责到底的,不会抛下你……”
计卿尧没有笑,闻言有些失神:原来她都已经知道了……
·
何德何能才能遇到这样的人?
于长夜点灯,于深渊传声,于万籁皆寂时长歌,于千万人中为他一人挂念。
过往的十年里,他无数次被迫正视自己的恐惧。
他听到自己的声音被消隐在无穷无尽的黑暗中,他也曾拼尽全力在人群中奔走只为显得不那么格格不入……
认识他的人只知道他事业有成对谁都兴趣缺缺,可只有最好的朋友和父母才知他病的有多重。
后来他虽然也会觉得自己在一点点痊愈,可他的心总是空空荡荡,无法治愈。
有根刺深深扎在他的心里,谁也碰不得。
可现在,扎在内心深处的那根巨大的刺像是忽然被拔掉了,一只大猫用身子堵在那个刺拔掉后的血孔处,千方百计想要帮他疗伤。
计卿尧眨了眨眼,桃花眼又漫上了些雾气。
·
“对不起……”他小声说。
万希似乎有些生气了,“不准说对不起!你又没错!”说完她怕自己的语气不好,又软下来轻声说,“你不要在这件事上认错,我会难过。”
计卿尧沉默许久,终于缓缓点头。
万希放下心来,说出了心头的疑惑,“可是我唯一不明白的是,她为什么突然回国?到底是什么刺激到她,驱使她回来找你?”
计卿尧微微叹气,“我大概知道原因……因为她见到了我和你。”
万希的眉头拧了起来:“在哪儿?什么时候?”
计卿尧有些疲惫,“里昂,子游的葬礼上。”
万希大悟,瞬间明白了其中的缘由。
她就说为什么会觉得白舒眼熟,原来是因为她们远远的见过一次。
那天从墓园下来,万希曾看到计卿尧在和一个戴着大檐软呢帽的女人交谈,看到万希后计卿尧连忙走向她,当时万希遥远的看到那个女人转过身看了一眼他们。因为离得远万希没注意对方的长相,以为只是他们留学时的朋友。
“讣告因为发在了校友论坛中,也同意发了邮件。现在想想我猜她应该是看到了讣告或者邮件,猜到我会来,所以也跑来里昂。”计卿尧的表情有些阴晴不定。
“我是在墓园门口看到她,她说自己来祭拜朋友,还问我过的如何。那时我以为十年过去了,我们都有了成长,所以没有想太多……谁知道她现在忽然回来,还说自己怀了孕……”计卿尧想起这件事就满脸厌恶。
“那孩子是谁的?她说了吗?”万希问。
计卿尧摇摇头,“没说,但她提了一句‘孩子的父亲太小’。所以我猜孩子的父亲很有可能和我当初一样,还是个学生。”说这些话时他的表情非常难看。
万希真的被恶心到了。这个女人竟然真的专门对学生下手,也不知道这十年有多少未出校园的懵懂少年遭她毒手又被精神虐待。
这样的人……等天收肯定是等不及了。
“我咨询过大姨了,敲诈勒索已经触犯了刑法,只要被判有罪,就能将她永久驱逐出境。”万希的表情十分愤怒,“不能让她为所欲为,必须要把她送进监狱。”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调整情绪,“我今天在公司楼下已经见到她了,所以我们需要证据……”
计卿尧的脸忽然冷了下来:“你见到她了?”
万希点头,“她装作问路的样子拦住我,但我见过你们的婚纱照,所以立刻认出来了。”
计卿尧的表情更阴冷了,万希从来没见过他露出这样的表情,他是真的气急了。
没想到今天挂了电话,白舒竟然直接找到了万希公司,说明她将他们的动线查的一清二楚。本来计卿尧还想周旋几日多收集一些证据,但现在看不能再等了。
“大姨已经介绍了这方面的律师给我,只要有证据,就一定能给她定罪。”万希安慰他。xǐυmь.℃òm
“不能等了,她是个疯子,如果已经找到你……太危险了。”计卿尧眯着眼,脸色阴沉,“我手里有今天的一份录音,但应该不够,必须要想办法让她承认犯罪,还要让她把这些事做实,永远不能翻身……”
万希想了想,忽然举手,“我有个不成熟的小想法。”
她凑到计卿尧耳边,“你听说过钓鱼执法吗?”
计卿尧愣住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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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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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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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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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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