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了车,扣好安全带,万希随口问:“我们去哪儿?”
计卿尧看到她把风衣松了松,不动声色的把暖风调小。“市展览馆最近有航模展,”他看着后视镜,打起方向盘,“我们可以在闭馆前进去看看。”
万希这才仔细打量起身旁的老狐狸。今天他换了一副黑框眼镜,搭配着一身休闲装,反倒有几分像学生。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服,忽然有点想笑。
“你喜欢航模?”她最终还是没有笑出声。
“嗯,以前很喜欢,这几年工作比较忙,玩儿的少。”他专心开车,回答道。
万希“哦”了一声,只听到他继续说:“其实我一开始不知道怎么安排,但是后来想通了。”他的声音不大。
“想通什么?”万希看着窗外略过的车流问。
“我更想让你了解我。”计卿尧回过头看了一眼她,“了解我是什么样的人,我的兴趣,我的爱好,如果你愿意。”
万希瞥了一眼窗外,毫无意外看到玻璃上映出自己偷笑的脸。
果然如此。
穿自己最平常的衣服,去自己想去的地方,目的只是想让对方更了解自己。因为计狐狸如此,万希亦是如此。
她转过头,散漫地靠着椅背,“计先生,你知道我看到你就会想起什么吗?”
计卿尧没回头,也不回答,万希也不急,静静地等着他。
“镜子。”他迟迟才开口。
“真聪明。”万希笑着夸他,她扭了扭脖子,调整了一个更舒适的姿势,“我看你,就像在看我自己。也许我们的性格、样貌、成长环境天差地别,但是我们的思维方式难得一致。”她扫了眼他的休闲帽衫,“某种程度上来说,我跟你是同一种人。所以我们面对彼此不会犯蠢,知道point在哪里,也足够坦白,所以能够维持着一个舒服的度,相处起来也安全感十足。”她歪头想了想,然后闭上眼睛,继续道:“就像是被另一个自己吸引。这算得上自恋吧?”她笑了笑。
计卿尧不自觉的抿起唇。
她说的没错,这只大猫让他觉得舒服,安全感十足。这跟喜欢啊爱啊没有关系,单纯的轻松而已。就像看一场喜欢的电影,吃一顿美味的大餐,这些都令人愉悦。只不过那些让他开心喜悦的事情变成了一个人,一个有血有肉的人,这个人不多不少刚刚好,让他安心,可以毫无顾忌的把自己的本来面目摊在桌上。
计卿尧很清楚,遇见这样的人得时间正好。
太年轻察觉不到这样的人,因为年轻的情感奔腾肆意,只想去追逐求而不得的背影。
年纪太大又会变得怯懦,瞻前顾后,即便知道那是镜子里的自己,也没有勇气伸手,只想放过自己。Χiυmъ.cοΜ
现在呢?时间刚好,她跟他都不算太年轻,也还未老,遇见一个几乎满分的人,就不想考虑恋爱啊情仇啊,这样安静的窝在一起就挺舒服。
所以他说他适合做她的结婚对象。
所以她说她觉得他适合做她的结婚对象。
计卿尧心情复杂地看向万希,却发现她不知什么时候闭上了眼,眉间倦意袭来,呼吸均匀睡的香甜,白净的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
计卿尧忽然发现她真的很好看,斜斜的夕阳洒在她的脸上,柔柔软软,就像婴儿一样。
他兀自笑了笑,摇摇头继续开车。
·
万希与计卿尧赶着最后的时间买票进入展览馆,偌大的展览馆里只有寥寥数人。
计卿尧带着万希一间一间参观,他不会说太多,留给彼此时间认真参观,只有看到觉得有故事的航模他才会主动讲两句,但偶尔万希好奇地问起来他也乐意为她详细的讲解。
万希看着计卿尧参观航模专注的背影,觉得这个人真的很有意思。
她并不喜欢聒噪的导览者,而他也不会勉强,留着足够的空间给彼此,让他们都能享受这场展览馆之行。万希知道计卿尧并非刻意在拿捏两个人之间的“度”,让一切维持在一个最舒服的界限上,他所做的就是他的本能,这样的“本能”可能并不那么讨喜,但是对她而言刚刚好。
“在看什么?”计卿尧转身看到万希眼神放空,顺着她的目光看去,什么也没有。
“啊?哦,在看你。”万希耸耸肩。
“看我?”计卿尧有些疑惑。
“对啊,你好看嘛。”她灿笑,“别吃惊,我这人很肤浅的。”
“哦——”计卿尧恍然大悟,“所以你贪图我的美貌?”
“谈不上贪图,”万希走向前,摆摆手,“品鉴,品鉴而已。你要是觉得我占了你便宜,你也可以看我两眼,我不介意。”
计卿尧看着她迤迤然走向前的背影,忍不住发笑。他快步追上去,挡在万希前面,一脸高深莫测。
“干嘛?”万希一脸防备看着他,不知道这只狐狸又在算计什么。
计卿尧挑眉看了看她,然后转身就走,“你不是说我要是介意也可以看你两眼吗?”
万希一愣,然后噗嗤一笑,什么人呐。
·
走出航模展的时候,天已经黑了。两人一起走向停车场。
“晚上想吃什么?”计卿尧问。
晚风吹乱万希额前的碎发,她紧了紧外套,想了想,说:“今天我请你吧,不介意的话我们去吃淮扬菜?”
计卿尧也不推脱,只是应声好。
上了车计卿尧立刻打开暖风,俩人身子顿时暖和起来。
“三环老城根公园旁边,靠近科院那个门,有一家淮扬菜馆。”万希报出地点,计卿尧怔了一下,但还是缓缓开了车。
“你知道那儿?”万希看到他眼里一闪而过的疑惑。
“不知道。”计卿尧摇摇头,“但是,我家就在科院旁边。”
万希脑袋转了一圈,“壹城国际?科院附近除了老民房,就只有这一个小区。”她打量了一下计卿尧,“这富炫的厉害啊。”
计卿尧一呛,“你怎么对那边这么熟悉?”
万希耸肩,“我大学在科院念的呀。”她嘿嘿一笑,“听说你们小区住的都是土豪明星暴发户,小区绿化公关设施从巴洛克宫廷风到徽派婉约风都有,各种元素交叠糅合,传说能排的上全市最俗的小区,”她又打量一眼,“看不出计先生你的隐藏审美还挺丰富啊。”
计卿尧微微一笑:“因为工作暂住而已,再说,大俗即大雅。”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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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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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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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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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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