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舍加厨房一共有四间,操场还有一面小红旗扬起。
“满桌子,李永贵,赵家喜......你爷爷们来了。”
黑夜飘雪,隔老远,潘元就对着有点微弱亮光的宿舍吆喝起来,围巾冒出阵阵水雾。
只是几秒钟,嘎吱~中间宿舍一道木门打开,几个全身上下全部被袄子围巾帽子包裹只露出一双眼睛在外面的鬼影,探头探脑四处寻找声源。
“桌子,是不是我们幻觉了?”
“我也幻觉了,肚子里天天俩土豆,我眼花,我咋看到二三十个人呢?”
宿舍门口四个人,有两个瘦瘦的鬼影对视发起了牢骚。
“看啥呢,你爷爷们来了,还不快做饭去?”
黑暗里,三十公分的积雪中,走在阴暗处背着物资带着队伍下降的潘元见鬼鬼祟祟的几人,爷们道。
下方木门外,另外俩瘦子也不经抠脑疑惑。
“我咋也听到声音了呢?”
“都吃半月土豆了,能不产生幻觉吗?”
“那我们快回去睡觉吧,五点还要起来换岗呢。”
四个瘦子连连点头,回了房间,正要关门时,潘元他们都到操场了,一群汉子脚步声也格外响亮。
咔嚓~木门再次打开,四个脑袋探出门框,其中一个最矮的瘦子嘟囔:“嘿~这幻觉也太多了吧。”
第二高的瘦子一个头皮下去:“幻毛线,那是潘二麻子。”
“看啥看,赶紧的,爷爷们今天冒着风雪跑过来,乏了,要吃东西,要睡觉。”
只是几秒功夫,一行人便到跟前。
天黑,大雪,三十三名汉子戴着围巾围脖,全副武装,身上一个大背包,满是积雪,还能呼出热气。
在场大家有一个算一个,全眼轱辘看眼轱辘,对上眼了。
探出头的四人瞧见这架势,立马兴奋起来,冲了出去。
“呀,麻子,你们终于来了。”
“嘿~啥话呢,叫我潘爷,今天我差点挂咯,这点面子总得给不是?”
“得,今天您是爷,你们要是再不来,我们真要饿死了。”
“说那么多干啥,赶快,起火,我肚子都冒星星了。”
“家喜,你快去搞一锅雪,我们红烧肉。”
“得嘞,各位爷,我这就去搞水。”
这个哨所一共八人,俩俩轮班,昼夜交替。
刚才在上边站岗的是俩新兵,来这里两年了,王满桌、李永贵在此地五年,赵家喜还有其他三位在此地呆了四年。琇書蛧
他们八人整日与风雪严寒为伴,一年四季穿棉袄戴围巾,只为守住这个鸟都不飞的地方。
......
海拔3700米,大本营
温度:-32.
通讯组帐篷内
因为天色已暗,执勤的工作人员想让两位领导先回去休息,可俩老头说啥也不干,说要听听战士们的声音,待会还要听他们汇报工作。
得,拗不过俩老头,大家也就不劝了,沈天纵夏明蹲在角落陪着他们二老。
再怎么汇报工作做,那也得让他们把肚子吃饱。
......
海拔4700米
温度:-43.
扬起一面小红旗的操场边,某间厨房,门窗紧闭,里面传出一群热闹的爷们声。
屋内灶台牛粪烧的旺旺的,不大的厨房里,挤满了一群魁梧汉子,挤不下的,到宿舍扛冻去。
在这个地方,燃料食物都是一样金贵,不可能拿去给宿舍升温。
而在宿舍中抗冻的人员里,铁蛋赫然在一个角落里,这算倒霉,还是幸运?
“嘴里没味儿了。”墙角边,铁蛋垂头丧气,说起了悄悄话。
借着煤油灯的灯光,铁蛋看见他的工友在吃馒头,他盯着馒头发呆,过了许久他眼轱辘一转,轻咦一声,似想起什么,急忙伸手到衣服内侧一个咯吱窝下取出一个塑料口袋包起的热乎馒头,眼里来了精神。
铁蛋余光上扬,贼兮兮左眼瞄队友,右眼看着手掏馒头,瞧大家没发现,他拿出一个馒头,赶紧把剩余的又塞回咯吱窝下。
看着手中馒头,他嘿嘿一笑,张开嘴一点一点的咬了起来,馒头里有他昨天偷偷掰开藏的几粒蒜......
距离铁蛋最近的一名魁梧汉子鼻子一嗅,一回头嘟囔:“不对呀,铁蛋吃的是馒头啊......”
晚上九点半,一群汉子热热闹闹吃起了红烧肉,之前那两名站岗的同志也换班了,正好赶上吃肉。
他们这个哨所还没有通电,也没有通水,冬天煮雪,其余时间靠送。
饭后已经十点,王满桌是班长,拿着潘元的对讲机开始汇报工作。
工作汇报完,王满桌笑着走进宿舍,一群汉子们其乐融融的看着他,其中李永贵吆喝:
“王班长歌唱的好,让他来一个。”
“来一个,来一个~”
一群人开始起哄盯着刚进来的王满桌。
“哈哈哈,都想听我唱歌啊?”
“想。”
“好,那就唱一个。”
站在门边的驴蛋见到对讲机,忙接过去,又把刮大风的门关上,站在门角玩了起来,对讲机发出滋滋滋的声音。
......
海拔3700米,大本营
通讯组帐篷内
听完工作汇报的俩老头笑呵呵正准备跟沈天纵他们动身回3500米的杏花村睡觉去。
一边原本已经安静的对讲机,却陆陆续续传出声音来。
是歌声。
声音非常洪亮饱满,里面饱含着真挚的热爱,让原本刚要离去的四人,驻足聆听。
“我深深地爱着你`”
“这片多情的土地~”
“我踏过的路径上`”
“阵阵花香鸟语~”
“我耕耘过的田野上~”
“一层层金黄翠绿~”
“我怎能离开这河叉山脊~”
“这河叉山脊~”
“啊~~~~啊~~~~~~~”
......
整首歌结束,四人笑着踏雪而去,每一步都是那样的铿锵有力。
他们,也热爱这片土地。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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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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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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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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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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