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旭再次掏出两根烟递过去,刚想告辞,突然生出一个念头,郭津津身上的伤,会不会和她家人有关。
“大爷,郭津津的父母去省城看过她吗?”
老头吧嗒一口烟,面带思索,“津津那丫头死之前好像去过一次,时间太久,记不清了…”
另一个老头接口,“老东西,我耳朵没你好使,记性比你好。你忘了…津津死之前她那不争气的弟弟把人家肚子搞大了,女方家让赔钱,津津妈不是去省城找她要钱了吗?唉,造孽啊,那丫头走的时候家里一分钱没给,靠给人家当保姆每个月赚几百块,除了吃喝拉撒,哪儿有钱给她…”
范冰惊讶的问,“大爷,你说津津死之前她妈妈去过省城?”
老头疑惑的看着范冰,“你和津津不是同学吗?不知道这事…”
范冰轻哦一声,“津津没说过,她从不提家里的事…大爷,谢谢你们,我们去她家里看看…”
转身朝村里走,沈旭眉头紧皱,“冰姐,我明白了。郭津津的伤,应该是被她妈打的…”
“我也这么想…以她妈妈的德行,津津没钱给她,肯定不会善罢甘休。这个郭津津,就不该给家里钱,她妈妈一定认为她存了私房钱,所以才会去找她…”
两人说话间已走到郭津津家附近,一个没有院墙大门,三间半旧红瓦房,院子里鸡鸭乱跑,粪便点缀在泥泞的土里,臭气熏天。
一个男人坐在堂屋,大清早抱着酒瓶,里面剩余的小半瓶酒喝的很节省,每次一小口,也不吃菜,看上去精神萎靡。
沈旭微微抬头,赫然看到堂屋上方挂着一面八卦镜,似乎还有符箓贴过的痕迹。是为了辟邪还是怕郭津津的鬼魂回家,无从得知。
沈旭刚想喊人,屋里突然响起椅子倒地的声音,随即有年轻人大吼,“我不吃,给我钱,我要带小芳去市里买衣服,拿钱…”
一个女人声音低三下四,“小辉,前几天不是刚给你五百吗,这么快就花完了?”
“五百够干啥的,买件衣服吃顿饭就没了,钱呢,把钱给我…”
“哪儿有钱啊,我跟你爸每个月就挣三五千块钱,还要留着给你娶媳妇呢…你看看你爸,整天喝酒,一个月能干几天活儿…”
咣当一声…
女人被年轻人推了一把,撞翻刚扶起来的椅子,“哎呦…你这孩子怎么能打妈呢,我给你拿钱,给你行了吧…”
坐在堂屋的男子一口喝干瓶中酒,拎起酒瓶砸向里屋的年轻人,“草尼玛,天天啥事不干,就知道要钱,看我不打死你…”
年轻人不甘示弱,“你天天喝酒,还有脸说我,你咋不去干活,你敢打我,跟你拼了…”
父子俩扭打在一起,从屋里打到外面,滚进泥泞中,你一拳我一脚,毫不留情。
女人左手捏着几百块钱,右手抄起一把木棍帮年轻人揍老子,“郭大山你个该死的敢打我儿子,给我滚,滚出去…”
一家三口打在一处,看的沈旭和范冰连连摇头,郭津津能在这样的家庭考上大学,也算是个奇迹。
沈旭不想在这里浪费时间,往前走几步大喊,“这里是郭津津家吗?”
这一嗓子喊停了一家三口的斗殴,津津妈没好气的问,“你们谁啊?”
范冰轻掩俏鼻,拿出证件晃了一下,“我们是警察,你是郭津津妈妈王顺芝吗?”
范冰的证件是法医,可不能给他们看。
郭家爷俩从地上爬起来,郭大山不理不睬进屋,王顺芝一边给儿子郭辉敲打身上的泥土一边问,“那死丫头自杀五年了,你们来干啥?人是她杀的,别想让我们赔钱…”
范冰一阵无语,真想转头就走,“郭津津的毒杀案有疑点,我们想重新调查,她很可能是被冤枉的…”
王顺芝双眼一亮,“如果是被冤枉的,政府是不是要赔我们钱?”
沈旭气的想一巴掌抽她脸上,“你心里除了钱难道就没有亲情吗?你就没想过替郭津津申冤吗?”xǐυmь.℃òm
王顺芝瞪了沈旭一眼,“我不聋,你不用那么大声。死丫头毒死三个人,把我们家的脸都丢尽了…”
郭辉突然接口,声嘶力竭,“不许你这么说我姐,我相信她没杀人,我姐是好人…”
王顺芝立马变脸,“好好好…儿子,妈不说,你不是要去市里吗,给你钱,快去吧,小芳还等着你呢…”
郭辉没接钱,盯着沈旭和范冰,“我姐是好人,那几个同学肯定不是她杀的,你们要还我姐一个公道…”
沈旭把水果和一箱纯牛奶放在地上,“你是郭辉吧,我们能聊聊吗?”
郭辉指了指右边的山路,“去那边吧,这里太脏了…”
见郭辉带着沈旭两人离开,王顺芝大喊,“小辉,你别乱说,要是你姐真被冤枉了,政府要赔钱的,留着给你娶媳妇…”
郭辉眼底深处闪过一抹怨色,一声不吭带着沈旭和范冰上山。
盏茶后,三人停在一棵粗大的山楂树下,沈旭掏烟递给郭辉,“你和姐姐关系很好…”
郭辉眼中尽是落寞,没了刚才的混蛋,“我是姐姐带大的,她比我大四岁,姐姐是好人,不会杀人,你们帮帮她…”
范冰接口,“我们掌握了一些新证据,过来就是为了帮她,郭辉,你姐临死前,你妈妈是不是去找过她…”
郭辉低头抽烟,“她瞒着我自己去的,如果我知道,不会让她去找我姐…”
“你妈是不是打她了?”
“嗯…我妈去找她要钱,我姐没钱,所有钱全给了她,我妈不信,打她了…我姐经常挨打…在家有我护着她…”
郭辉蹲地上抽泣,泪水打湿烟头,混着尼古丁一起抽进肺里,再也没有吐出来,仿佛那是姐姐郭津津的委屈,只能咽进肚里,无处倾诉。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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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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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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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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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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