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时,青娘端着一碗东西从门口进来。
见她醒来,脸上流露出喜色。
“你醒啦!”
一边说着,一边把碗放在了桌子上,然后走到萧白稚跟前,坐在床边,担忧地看着她。
萧白稚揉了揉脑袋,懵懂地问:“发生了什么,我又睡过去了吗?”
“你之前突然尖叫一声就倒在了地上,把大家都吓坏了。”
“还是我走上前查看,发现你居然只是晕睡过去,所以把你带到我房间。”
她又起身走到桌边,把那碗东西端过来。
“这是芸儿煮的粥,专为你煮的,喝些吧。”
萧白稚接过碗,一只手拿着碗,一只手拿着汤勺。
白粥里只加了青菜,熬得挺稠,米香混在蒸腾而上的热气中,扑了萧白稚一脸。
她觉得有些饿了,舀了一勺粥,吹了两下,就送于口中。
软糯的大米和鲜嫩的青菜,简简单单,一口下去,唇齿留香,从胃到身都温暖起来。
萧白稚眼睛一亮,又吃了一口。
“这个好好吃啊!”
青娘笑起来:“芸儿很会做饭,大家都说比那宫廷御膳还好吃。”
萧白稚连连点头,心想此话不假。
她喝完一碗粥,摸了摸肚子,露出餍足惬意的表情来,像是在太阳底下醒来的猫。
青娘想要说什么,却被一阵敲门声打断了。
两人对视一眼,青娘起身打开房门。
门外站着一个娉婷袅娜的女子,鹅蛋脸,柳叶眉,眼含春波,眼尾眉梢凝着珠光。
她穿着素白的袍子,头发随意地挽在脑后,被一根桃木簪子固定住,散落的头发犹如轻轻摇晃着的柳丝。
清丽出尘至极,反而显出几分惑人的媚态。
青娘一只手撑着门框,有些意外:“钟小婉?”
“有什么事情吗?”
她便是醉月楼的头牌,花名即是真名,钟小婉。
萧白稚探出个脑袋,伸长脖子往门口望去,想看看剧情里所说的琼花玉貌。
钟小婉算是女二,男主身边的得力助手。
虽是青楼女子,但有玲珑之心,精于谋略,多次救男主于水火。
她心悦宇文灼,又自知地位卑贱,蒹葭不可倚玉,心甘情愿为男主的仕途铺路,毫无怨言。
只是在女主出现后,余文灼多次为秦玉舍身犯险,钟小婉因此对女主十分不喜,甚至设计算计于女主,宇文灼发现后,舍弃棋子一般轻易舍弃了她。
钟小婉不甘心于此,便去了千冢阁,掷千金买秦玉的性命,但是千冢阁没有接受,反而凤君亲自见了她,希望她为千冢阁做事。
所以钟小婉是现有剧情中唯一真正见过凤君的人,因为他们之后会在同一阵营。
萧白稚叹了口气。
太复杂了,这个世界的剧情比毛线团还乱,江湖纠葛,朝堂纷争,剪不断的仇恨和情感拉扯在一起,每个人都被命运推着往前走。
她再看向钟小婉时,眼中有复杂的情绪。
对方盈盈笑着,犹如轻颤的月桂枝,眼神掠过青娘,直接看向萧白稚。
“我是来找这位姑娘的,有些事情要说。”
青娘微微蹙眉:“你们又不认识,有什么事情要讲。”
钟小婉没理会她,对萧白稚说:“姑娘,随我来吧。”
萧白稚知道这是宇文灼来找自己了。
她掀开被子,理了理裙子,走到青娘身边,小声说:“我先跟她去看看。”
青娘看了眼萧白稚,又看了眼钟小婉。
在楼里做事的,最不能缺眼力见,她如何看不出这两人之间有事情。
既然萧白稚不说,她也不问,往后退了两步,摸了摸萧白稚的头发。
“那你去吧。”
于是萧白稚跟在钟小婉身后,走去她的房间。
走至门口,对方推开门走进去,萧白稚紧随其后。
她的房间比青娘大得多,采光也好,窗台上养了许多花,大多都是淡紫色的兰花。
文人墨客喜爱兰花,说君子如兰,但这位困于烟花巷柳的女子也偏爱兰花,而且养护得很好,一株株兰花上还有晶莹的水珠,在阳光下犹如透明的水晶。
萧白稚走上前了两步,想看得更仔细些。
却听到了宇文灼不着调的声音自身后响起:“公主殿下的身体真是娇弱啊。”
萧白稚转过头,看到从屏风外走出来的宇文灼。
他手里摇了把纸扇,扇面上画着姿态各异的的丰腴女子,仿佛极乐宴中的场景,说是春宫图也不为过。
他自己却浑然不觉,举止动作都从容自然。
萧白稚只恨自己眼睛太好。
倒不是因为春宫图,而是宇文灼这副混不吝的模样,叫人眼睛受罪。
她没好气地说:“是啊,就是因为救你花了太多力气。”
宇文灼收起扇子,坐到凳子上,拿起桌上的茶壶给自己倒了杯茶,又给萧白稚倒了一杯。
示意萧白稚:“来,我们坐下说。”
萧白稚依言坐过去,拿起茶杯学着宇文灼的动作抿了一口。
宇文灼看着她,说道:“我没有见到秦玉,不知道她去了何处,不过应该没有危险,因为她把行李也一并带走了。”
说着,他还低下头无奈地笑了一下。
“估计在和我赌气。”
萧白稚在心中无动于衷地“哦”了一声,继续喝自己的茶。
“我和小婉商量着要如何见到千冢阁的这位凤君,她想出了一计。”
萧白稚看向钟小婉。
对方一直站立着,见此,接着话讲:“我认为,需要公主你花钱买命,买凤君的命。”
“啊?”
这不是找死吗?
钟小婉看出萧白稚眼中的难以理解,轻笑了一下,缓缓道来。
“殿下在雨夜中救了宇文公子,本就引起了千冢阁的注意,但你又并未赶尽杀绝,而是留了他们一条命。”
“这在千冢阁看来,更像是宣告。”
她直直看着萧白稚,一字一顿:“殿下你会保护宇文公子。”
萧白稚听到此,有些心塞,想说这真是误会了。
当时还不晓得剧情,只觉得这些人和她无冤无仇,没必要下杀手。
“要杀宇文公子的人是凤君,要保宇文公子的人是殿下你。”
“所以,只要殿下去千冢阁,写下凤君的名字,对方看到后,就会明白,这是要求见面的意思。”
萧白稚几乎被钟小婉的逻辑说服了,但转念一想,却发现了不对。
“但是凤君要是没明白这是见面的意思,认为这是挑衅,或者要是他不屑与我见面,怎么办?”
萧白稚睁大眼睛:“那我岂不是过去送死吗?”
她看了看依旧温婉动人的钟小婉,又看向嘴角含笑的宇文灼,只觉得这俩人一个豺狼一个虎豹,合起伙来把她往火坑里骗。
钟小婉安抚道:“怎么会,凤君在短短几年后建立起千冢阁,一己之力扰乱江湖局势,却从未现身,甚至没有任何关于他的传闻。”
“足以证明,此人心思细腻敏锐,洞察秋毫,见微知著,怎会不明白其中含义。”
萧白稚又看了眼钟小婉,觉得对方才担得起“洞察秋毫、见微知著”。不愧是女二,可惜吊在宇文灼这棵歪脖子树上。
她又不傻,怎么不知道这俩人心中的算计。
“说的都是废话,其实就是觉得我挺能打,才让我去的,对吧。”
宇文灼被拆穿了也没有丝毫的不好意思,反而笑着说:“这确实是最为稳妥的法子,凤君最可能见的人,就是你。”
他后仰了一下,打量萧白稚。
“虽不知公主有怎样的秘密,或者说奇遇,但你的身手在我们所有人之上,全身而退的可能最大。”xiumb.com
萧白稚喝了杯中最后一口茶,心想,行吧,谁让我只是一个阻止反派黑化的工具人。
“可以,不过有一点。”
她定定地看着宇文灼,比起商量更像是在警告。
“如果凤君真的肯见我,那么之后,你不能做出伤害他的事情。”
宇文灼对她的话感到奇怪,嗤笑了一声:“公主,是他要杀我,你为什么觉得我会伤害他。”
萧白稚也不知道为什么,只是就这样说了。
仿佛很害怕这种情况发生似的。
她耸了耸肩,回答说:“不会就最好。”
“千冢阁在杏花岭一带,现在就可以去了。”
钟小婉从床柜里拿出一张京都的地图,指着南方起伏的山脉,示意他们俩看。
“这前方有一大片杏花林,算是天然的屏障,走过去后,可以看到楼台亭阁,便是千冢阁了。”
“千冢阁虽称为阁,占地面积却极大,算是一个规模中等的门派,不过待客的地方只在这最前面,这个红线圈起来的建筑。”
“若是你们走错了路,去了不该去的地方,那些杀手不会手下留情。”
钟小婉解释完之后,就把地图交给了宇文灼。
宇文灼把地图藏于袖中,看着萧白稚说:“走吧,公主殿下,我们有一段路要走呢。”
出发前,宇文灼先从马市买了两匹马。
他一开始只想买一匹,以为萧白稚不会骑。
对此,萧白稚抱着胳膊说:“你看不起谁呢!”
于是宇文灼便买了两匹。
为了出城,萧白稚褪下了裙子,换上了布衣。
穿上布衣后,萧白稚觉得整个人都松快了许多,原地蹦跶了几下,觉得可以轻松打出一套拳。
她仗着脸上软肉未消,显得年纪小,伪装成少年侍从,跟在宇文灼身边。
出城后,上马又成了问题。
萧白稚坚决不要宇文灼的帮助,花了老大功夫,哄着马稍微屈膝,才顺利坐上马背。
因此宇文灼笑了她好一会儿。
俩人驾着马,一路南行,入夜之后才看到钟小婉所说的那些山脉。
宇文灼率先下马,从袖中拿出地图,仔细比对了一番,肯定地说:“就是这儿了,再往前走便是杏花林。”
萧白稚也跟着跳下马,凑过脑袋看了一眼,没有看懂,但也装模作样地点点头。
“那我们就走过去吧。”
此时满天繁星,春夜的微风裹挟着泥水的腥湿味,让人感觉到清爽。
萧白稚心情十分愉悦,踩在湿软的泥土上,一步一个脚印,颇觉有趣。
只是宇文灼走得很快,远远把她落下,还转过身喊:“公主殿下,能走快些吗?”
萧白稚“嘁”了一声,在心中吐槽,走那么快干嘛,前方凶险未知,我赶着去投胎吗……
她这样想着,还是加快了步伐,只是对宇文灼更加不满了。
这样好的景色,这样好的天气,偏偏同行的人不那么好。
要是此刻和她在一起的是严栖山就好了。
这个念头一出现就停不下来了,犹如初春的野草疯长。
可是严栖山都离开了。
想到当时对方离开的场景,萧白稚一下萎靡了,垂头丧气地跟在宇文灼身后。
风不清凉了,地不湿软了,连天上的星星都黯淡下去。
他们沉默无言地走了一段时间,宇文灼突然停下脚步。
“要到了。”
萧白稚抬起头,走到宇文灼身边,看到了钟小婉所说的杏花林。
在银辉一般的月光之下,粉白相间的杏花犹如一片起伏的海洋,比繁星更加耀眼的,是群花的绽放。
春风在林中穿行,惹得杏花纷飞,缓缓下落,犹如从月亮上落下来的月光的碎屑。
萧白稚的呼吸因为这幽美的景色而停滞了片刻,然后才小心的呼出一口气,生怕惊扰了什么。
这样美的地方,让人怀疑会不会孕育出神明。
宇文灼并不为此情此景所动,语气一如往常。
“走吧,穿过这林子就到了。”
萧白稚跟着他,走进了这片月光下的杏花林。
她一路走一路看,心情又雀跃起来。
在她的世界中可没有这样美的景色,那里有的只是霓虹灯的绚烂,眼花缭乱地信息窗口。
看不见这样一大片纯净的粉白,和水一般温柔的月光。
就在她沉浸于此时,突然听到了窦然激烈的风声,空气被划破、搅散。
萧白稚眼神一凛,顿住脚步。
就在此刻,一张大网从天而降,萧白稚眼疾手快,抓着身旁的宇文灼旋身躲开。
那网落了个空,可事情远不止于此。
数十个黑衣人突然从四面八方的杏花树后现身,有的从高处跃下,有的直直冲了过来。手中的兵器五花八门,冷光四溅。
杏花叔的花枝乱颤,发出簌簌的响声,落花犹如倾泻而下的大雨。
萧白稚抓着宇文灼的胳膊,看着来势汹汹的杀手,看他们手中准备齐全的武器。
她明白,他们这是中计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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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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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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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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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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