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秃秃树枝爬过低矮的院墙,还没来得及摘就已经变得干黑的果实,诉说着冬天特有的萧条。
进来之后才发现,这院子大的有些离谱,还用了一道墙隔开,中间有个月亮门,门两边种了许多的竹子。
雪还在下,把竹子压弯了,院里的所有都被抹了一层白。
“这么大的雪,我还以为你们不来了呢。”
绕过月亮门,刚走到屋门口,一个身穿藏蓝色的中山装的瘦小男人开门迎了出来。
他手里拄着鸟头拐杖,走路的姿势有些怪,还戴着个墨镜遮住大半张脸。
封烬看他一眼,被墨镜遮住的视线似乎也在看他,随即这人就推了推墨镜,封烬偏头看了眼还站在台阶上的娄初一,“过来,我给你介绍。”
娄初一微顿,来到封烬身旁站定,封烬才开口,“他就是丁来财,你不是一直想让他给你算一卦吗?”
“…那就麻烦先生了。”
娄初一不着痕迹的仔细打量这个人。
头发白了多半,黑白相间的看上去年纪很大,可他的面相至多四十出头。
整个人病恹恹的苍白,身上缠绕着阴气。
这人过阴。
倒是有点真东西在身上。
丁来财哈哈一笑,推了推墨镜退到门边,“外面冷,先进来喝杯热水暖和暖和。”
封家那位老太太早就给他打过招呼,说什么对她孙子客气点。
可不得客气点嘛,毕竟这位封七爷可是最大的财主。
娄初一跟在封烬身后往里走,屋子里的摆设平常简单,只有那把太师椅上,躺着个半米高的毛绒龙猫,显得格格不入。
丁来财径直抱起毛绒龙猫,把拐杖靠在太师椅上,给他们两人各自倒了杯水才问,“你想算什么,看在封七爷的面子上给你打七折。”
“算财运,算前路。”
来者是客,娄初一挑了太师椅右边的沙发坐下,没想到的是,封烬居然不是坐在她对面,而是坐在了她右手边。
而右手边就是丁来财。
她想,可能这位爷在怀疑丁来财是给他下咒的人,离远点总是没错的。
丁来财把两杯水都放到娄初一跟前,娄初一看看水,又看看封烬,最后嘴角抽搐着递给他一杯。
行吧,就当是看封七爷的面子能打七折的份上。
封烬看她一眼,又移开视线低头看着冒热气的水杯。
果然是个财迷。
“把你的手伸出来我看看。”
丁来财放下水杯,捏着娄初一的四根手指仔细的看,娄初一看了看他的墨镜,丁来财笑了声,“小姑娘以为我是个瞎子?”
“那倒没有,就是觉得先生的墨镜很好看,想问问在哪里可以买同款。”
娄初一很自然的把目光落在丁来财的手上,他的手腕上缠着几圈红绳,绳头和绳尾打了个死结。
死结,相当的不吉利。
“小姑娘你财运不错啊,来我指给你看。”
丁来财怪笑一声没接她的话,把她掌心组成一个正三角的三条线画出来,又说,“这里这个周正的三角形,行里话就是金元宝,再有你手上这道串钱线又直又深,这是多横财的手相啊。”
他的眼睛都要冒绿光了,墨镜都快挡不住了。
要是他有这手相,也不至于后来因为穷的揭不开锅而去改名字。
这手相实在是难得一见,难得一见啊。
封烬正看着火炉里的炭火,正燃烧的劈啪作响,冒着冰蓝色的火苗,听丁来财这样说也忍不住侧了侧身子去看。
丁来财却突然嗯了一声,表情开始变得怪起来,又抬头去看她的面相,“怎么看着你还是个短命相?”
“有多短?”
娄初一把手掌摊开在自己面前,也学着他的样子看。
不知为何,封烬在听到短命相这三个字时,神色骤然冷了不少。
“把你生辰八字给我,我再给你算算。”
丁来财的眉头皱得死紧,顺手从太师椅后面的抽屉里拿出纸和笔。
娄初一接过来就写,丁来财抬手捏了捏舒不开的眉心,“从你这生辰八字来看,你不仅不是个短命的,而且还是个婚姻顺遂的,可你的手相又是个孤独终老的,这我还是开天辟地头一次见,有意思。”m.xiumb.com
“又短命还要孤独终老,老天爷这是可着我一个人往死了折腾吗?”
娄初一微笑,好像命短还要孤独终老的不是她一样。
丁来财瞅着她直念叨说不对,娄初一笑眯眯的也看着他,把手里跟前的水杯推过去,跟他说水凉了,重新换一杯谢谢。
事实上,十年前娄家出事之后,她的生辰八字就改了,丁来财能算得出来才有鬼。
她表现的太淡定了,封烬也忍不住皱起眉头,“有没有办法续命?”
丁来财立刻摇头说不行,这种事情就是看封七爷的面子也办不了,这已经属于逆天改命的范畴,遭不遭报应且先不说,这要续给娄初一的命,可也是有讲究的。
哪有那么容易。
不过,“封七爷你都还没问我她命短到什么程度,就让我给她续命,这小姑娘对您很重要?”
他每次去封家,只要这位爷在那周遭的空气都是凝固的,谁也不敢大声说话,倒是对这个小姑娘和声和气的。
封烬抿唇看着纸上的生辰八字,火炉里的火苗也暖不了他冰冷的目光。
娄初一笑着把话接过来,“先生要这么说也不是不可以,不说这个,请问先生,能不能算的再具体点,我什么时候死,怎么死?死得惨吗?”
丁来财嘴角狠狠一抽,他怎么听着这小姑娘好像在期待着死亡一样,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封烬,突然一拍大腿说道,“倒也还是有个法子,兴许能让你多活两年。”
“什么法子?”
娄初一还没开口,封烬就先她一步出声问道。
丁来财用力搓了两下下巴,又看看封烬,目光中多少带着小心翼翼,“七爷,你还记得前段时间,你家老太太让我给你算姻缘这事吗?”
“所以?”
封烬视线冷淡的落在他身上,也不知道压迫太强还是杀伤力太大,丁来财咳嗽了两声才说,“你生辰八字是很少见的帝王命,而这小姑娘命短活的还坎坷,你的命格多少是能左右她一点,说不定到时候就能让她活得久一点。”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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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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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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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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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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