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的颠簸,白芷在次日申时到了巴市,她顾不上腹中饥饿和满身的狼狈直接来到叶府门前,翻身下马。
叶府还是她熟悉的朱漆大门,顶端悬挂的匾额上龙飞凤舞的写着“叶府”两个大字。
只是大门上贴着刺目的大红囍字,地上猩红的毯子直铺进大厅,上面还落着星星点点鞭炮燃尽的红色纸屑,红绸漫天,到处张灯结彩一派喜气洋洋,门口宾客车马来往不断。
看热闹的路人纷纷议论着:“今天叶府娶亲真热闹啊!”
“叶公子好福气娶了知州家的小姐。”
“真是郎才女貌,你没看那嫁妆真是丰厚。”
“彩礼也不少啊!”
白芷用力撑住自己晃了晃的身子,握住马鞭的手指已经泛白,她快步走到大门的石阶上,想看一看他是否真的娶了别人。
她离开的两年,他当真忘了曾经许她去看万千星河,锦绣山川的承诺。
“姑娘,你是否有请帖?”门口小厮客气的伸手拦住了她的去路。
“今日府内可是你家公子成婚?”她抬眼望去,小厮脸生,并不认得。
“正是我家公子和林小姐成婚。”小厮一脸喜气,动作却冷漠疏离。
整个叶府只有一个公子叶慕涵。
“我找管家叶伯。”她还不死心,定要再问个清楚。
小厮打量了她一眼,表情开始不耐烦起来。
她也随着那目光低头,看见自己素衣上的尘土,估计自己脸上发上也是如此粗鄙,与这喜气格格不入。
“叶管家身体不适已经回老家了,现在管家姓杨,姑娘你要找人明日再来吧,今天宾客多,我就不陪你了。”
小厮转身招呼其他宾客去了。
两年的时间所有的一切都改变了,以前还总从这叶府大门跑出去逛街,现在连大门也进不去了,白芷心里像扎了根刺,那根刺痛得她全身都裂开了,落寞地牵着马离开了。
夕阳如血,一人一马走了不知多久,走得附近路人和店铺都模糊起来,白芷才发现天已经黑下来了。
她着急赶路已经一天没吃东西了,此时腹中传来一阵绞痛,就近找了家客栈,坐在二楼的座位上,白芷点了两个菜一壶酒。
她没想到有一天她也会借酒消愁,烈酒入喉,火辣苦涩的味道刺激得她一阵猛咳,她又倒了一杯一仰头进了肚,心烧火燎,肺都燥得快炸了。
酒一杯接一杯地倒进嘴里,桌上的菜却未动分毫,暗淡的眸中无半点泪痕,只是直愣愣地盯着窗外的那轮残月。
“掌柜的,拿酒来。”白芷晃着空了的酒壶,她今夜酒量真好,已经喝了两壶还不见一点醉意。
“姑娘你喝得太多了。”客栈掌柜四十多岁,身材有些发福,站在桌边和善地劝着。
他开店这么多年见过太多红尘俗事,似今日白芷这般直接往肚子里倒酒的确是第一次。
“我有酒钱,你去拿。”她今夜是一定要醉的,醉了就能忘记所有的人,所有的事,明日她便要和以前的一切做个了断。
她站起来自己晃着去拿酒,头撞进了一堵肉墙里。
“不好意思。”白芷抱歉地咧了咧唇,绕过去想走,手臂却被那人抓住了。
她有些懊恼,伸手向腰间的药粉摸去,酒的麻醉让她动作慢了些,倏尔被那人遒劲有力的手臂搂腰拥入怀中,他身上混着青草和树木的味道,让她更加迷离恍惚起来。
“芷儿,你醉了!”蔚蓝看着桌上空了的酒壶,一对修长的眉毛皱了起来。
他一身劲装似从军营里刚赶过来,额角的鬓发上还有细细的汗珠。
“为何你娶的人不是我?”
白芷看着眼前模糊又熟悉的人,一时分辨不清他是自己一直思念的人,扯着他的衣袖,眼中的泪终于滑了下来。
蔚蓝见她喝得太多把她抱进屋内,放到床上。
听她又哑着嗓子问了一遍:“为何你娶的人不是我?”
“芷儿,你要愿意,十日后我娶你可好?”
蔚蓝擦掉白芷颊上残留的泪,把她落下的碎发绕到耳后,取出怀里的金玉手环,那是他母亲留给他的东西,给他时告诉他以后给娶得妻子带上,他已揣在怀里两年。wWW.ΧìǔΜЬ.CǒΜ
拿过白芷纤细的手腕扣了上去,看着她被酒染红的眼眸,还在呢喃自语,心里莫名地抽了一下。
那日他被毒蛇咬伤昏死过去,醒来时看到一双含笑的眼睛,后来得知她是女子时,便被她清澈见底的眸子灿烂的笑容深深吸引,即便府中事务繁多,他也甘愿骑马半天路程去南山远远地望她一眼,在巴市见她换回女装的那天,如林中精灵,美的仿佛将时间都凝固了。
遇上她前,他身上的蛊毒让他已觉命不久矣,没想这天蚕蛊毒却被她解了,他心中有了期盼,自私的强行留下她,想着有一日她也能看他一眼。
蔚蓝转身平复了下情绪。
“十日后我们便成婚。”
十日后平定北木国,凯旋归来,他要她成为他的女人。
蔚蓝整理了一下衣服,看了眼床上已睡着的白芷勾了勾唇,转身走了。
翌日白芷醒来时已经午时,揉了揉要裂开的头,才看到手腕处的金玉环,她回想了一会昨夜醉酒时自己是如何被戴上这东西的,只记得只言片语,便恼怒起自己来。
自己还未见到叶慕涵如今又戴上蔚蓝的定情之物,她用力地想把手腕上的金玉环褪下来,谁知竟像生在她肉上一样,丝毫不能挪动半分。
用了半天力气,额角已经密密冒出汗来,白芷终于放弃了,回头再说吧,眼下要紧的事还是想去叶府见一面叶慕涵,然后她准备去苍蓝山去找苏渔儿,以后的事还未做详细打算。
起来洗漱完毕吃了点东西,她走到柜台把住店和酒钱结了,牵着马又来到了叶府的那条巷子。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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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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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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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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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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