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未眠认准了蹲在角落里的母鸡,“就要它,爷爷您给算吧!”
并且罗未眠挺好奇的,“有公鸡,为啥要杀母鸡?”
吓着了,不生蛋了,多可惜。
爷爷家里有爷爷家的难处,笑得有些尴尬,“这逮住什么,也是看运气的,好不容易逮住点好的野味,还不是想着,能拿到这里卖个好价钱嘛。”
自己舍不得吃,“家里还有两三只鸡呢,老婆子就想着给孙媳妇儿杀一只补补,谁知道这鸡跟成精了一样!愣是叫人逮不住。这两天死活不嬎蛋,没辙了,叫儿子给我装了进来,一并卖了得了。”
看样子,老爷爷家里是靠抓鸡逮兔为生的,碰到什么卖什么。
也只能说,当下自然环境好,才有那么些个小东西出入活动,否则抓都没地儿抓去。
既如此,那罗未眠就更要母鸡了,“别人来了不一定能给您个什么价钱,爷爷您给卖给我吧!俩鸡,大公鸡您给我挑只肥的!回去我炖肉吃。”
她话都说成这了,老爷爷也就只好按照她说的办了,“这公鸡有三斤肉,给你算一块五毛钱你看多吗?”
【天呐!爷爷还问我意见?怕我嫌多?】
怎么可能多?
一斤猪肉六毛多呢!鸡肉咋啦?鸡肉就不是肉啦?更何况,这只鸡怎么看都不是才三斤的样子!
“不多不多,爷爷您说多少就多少。”
她已经开始数钱了。
小孩儿靳望亭眼巴巴看着鸡笼里的大公鸡,再看看罗未眠手里的钱。
爷爷心底里是不想给罗未眠算母鸡的钱的,可……
他不知道今天还能不能卖出去其他的鸡,万一只有这个买卖,他回家了不好交代。
“你总共给我,给我一块七毛钱吧。”
连个整数,爷爷都没敢要。
罗未眠二话没说,掏出两块钱递给了爷爷,“那咋行?往后我还要在爷爷这里买东西呢!”
罗吃水那个身体素质实在不行,想补充营养,就缺不了肉,想买肉,可没那么容易。
罗未眠不是傻,而是爷爷实在太好了,她都不忍心爷爷回去挨训,“您赶紧收下呀!省得有人惦记我的钱。”
她一个小姑娘,身边还带着个小娃娃,真叫不安好心的瞧见身上钱多,指不定遇上啥事儿呢。
老爷爷猛地一听,赶紧接过了罗未眠递过来的两块钱,“你这丫头,唉~”
老爷子心里一股暖流涌过,感动又不是滋味。
罗未眠抓起鸡翅膀根,一手一只就提了出来。
老爷爷还挺意外,“你会抓鸡?”
他抓鸡的手法,都没有罗未眠熟。
还是儿子抓给他看,教了他,他才学会的。
罗未眠小的时候,外公外婆家里是喂过鸡的,她只笑笑回了声‘随便抓的’,便扭头带着靳望亭回了北子哥身边。
短短三十多分钟的时间里,罗未眠换了鱼,买了鸡,还卖光了鸭蛋。
到了一定时间点,来黑市寻找合适物品的人越来越多,变蛋也陆续卖出了十几枚。
有买一枚回去尝尝的,也有见稀罕带给家里人的。
过了人最多,最繁忙的阶段,黑市上的人越来越少,罗未眠往卖鸡的爷爷那里看了眼。
老人家还在,罗未眠便凑到了北子哥耳朵根,说起了悄悄话。
靳峻北很不习惯她突然的亲近,可她总是这样毛毛躁躁靠近他,一点都不设防。
若是换了其他男人……
“北子哥?”
罗未眠侧头看着他,眼里裹着等待着他回应的淡淡笑意。
“真的,两块钱都要少了,我就给爷爷拿两个。”
靳峻北盯着她的嘴巴,没回声儿。
罗未眠往他面前又迈了一小步,低声继续道:“好不好嘛~昨天我和爹用一把条帚换了一只兔子,太不地道了,俩变蛋都给少啦!”
眼见她上嘴皮子和下嘴唇一碰一碰说个没完,靳峻北别过了眼睛,“那你多拿几个。”
她自己大概不知道,话里撒娇的韵味有多浓厚。
靳峻北受不了这个。
【唉?多拿几个?】
北子哥整理箱子和空桶去了,不再看她。
小孩儿还在稀罕鸡呢,旁边的鱼突然动了下尾巴,小孩儿赶紧跑到了罗未眠跟前。
罗未眠顺着他视线看过去,便瞧见了奄奄一息的俩鱼在扑腾。
“北子哥!给我一个桶。”
靳峻北拿给她一个,就见罗未眠朝着卖鱼那个婶子走了过去。
不多会儿,罗未眠便提了小半桶的水回来,然后把两条鱼放到了水里。
罗未眠自己用手抓鱼了,抓不住,哪怕有网兜,她也抓不住。
婶子是有技术的,徒手抓鱼。
安置好了鱼,罗未眠就拿了俩变蛋,往卖给她两只鸡的老爷爷那儿走了过去。
爷爷鸡笼里还有鸡,没有全部卖出去,准备走了,回去看看路上能不能碰到有人要,实在不行就明天接着卖。见她过来,疑惑了下。
罗未眠刚来时候就说好了的,“爷爷!给您,这是昨天兔子的差价。”
鸭蛋全卖光了,不能再给爷爷。
老爷爷一听,顿时明白了,“使不得使不得,已经卖了你两块钱,我今天已经卖多了!你快拿回去。”
罗未眠可不答应,鸭蛋直接往鸡笼里放,“这个要把外壳磕开,切开了用盐和醋一调就能吃。”
很多工地上,为了中午赶工,不回去吃饭,或者没有条件出去吃饭的人,很大一部分人便是啤酒就着变蛋,解决一顿午饭的。
老爷爷要去鸡笼里拿变蛋,“不行不行,昨儿个的野兔已经用条帚换过了,你拿走,赶紧拿走。你说的没错,条帚能用很久哩,我不能让你个小丫头吃亏,赶紧拿走。”
罗未眠捂住鸡笼的口子,仰头对老爷子笑道:“条帚虽然能用很久,但是兔子很值钱呀!”
小孩儿靳望亭发现罗未眠不见了,赶紧跑了过来。
看到老爷爷急得要去扒拉罗未眠的手,小孩儿站那儿就指着爷爷生气嚷了起来,“你听话!看我叫我哥打你!”
罗未眠,“……”
爷爷是真拿罗未眠没辙,罗未眠也不是喜欢客套来客套去的主儿,“爷爷,听我的,回去您就说看着新鲜,花了两毛钱买的,也好让家里人尝个鲜。”
老一辈的人苦日子过惯了,总是舍不得为自己多花一分钱。
话锋一转,罗未眠调皮道:“您也能让家里人帮着我在街坊四邻中间做个宣传啊!回头来我这里买蛋的人多了,我还得谢谢您和您家里人呢!”
后头的话老爷子倒是听懂了,“做个什么传?”
陌生词句,老爷子理解不了,罗未眠便道:“就是跟周围的人说!知道的人多了,买的人才会多呀!”
爷爷点头,小孩儿在旁边拉着罗未眠的衣服,“我也说!”www.xiumb.com
罗未眠抬手揉着他脑袋,和爷爷告别后,重新跑回了北子哥身边。
——
一趟黑市下来,靳峻北感触颇深。
他从来不知道,赚钱居然可以这样容易。
也不能算容易,好比同去黑市上的其他人,有人一分钱都没有卖出去。
别的不说,他们自己带的条帚,今天就无人问津。
罗未眠和靳峻北都试着跟人推销了,可还是没人愿意花钱买。
就这,也比他和爹,还有同门师兄弟们累死累活的强。
有的大活儿,看起来钱很多,可最后每个人分下来,实际上没有多少。
小活儿就是赚个手艺钱,辛苦钱。
今天的收获颇丰,单从他们带回来的东西就能看出来。
小孩儿靳望亭高兴坏了,都不让靳峻北抱的,自己在地上跑。
北子哥背上背个箱子,前面还挂着一个,他还想挑扁担,被罗未眠给制止了。
她又不是娇生惯养、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娇滴滴小姑娘,她浑身有的是劲儿!
现在还早,早上8点多而已。
哪怕走回去,也能在中午前赶回家。
【吃鸡吃鸡!中午要给北子哥炖鸡吃!】
罗未眠还在黑市上买了干蘑菇,是昨天跟罗爹爹说‘闺女能干’那位卖干菜的阿婆卖的。
从她手里今天过了五块钱,两块钱当场就没了,还买了干菜,她现在手里不足三块钱整。
一路上小孩儿都没有说话,等着回家吃肉。
罗未眠虽然挑着扁担,可实际上没什么重量。
前面桶里是两条鱼,后面桶里是条帚。
两只鸡北子哥背上箱子里装着,前面的箱子里,是今天没有卖出去的剩余变蛋。
到了靳家寨,老远就能看到街上有人。
靳峻北打心底里的,不乐意跟人打招呼。可他越抗拒什么,对方好像就越是注意他们,站在那里看着他们走近,而后笑眯眯喊了靳峻北,“这是去哪儿了呀?”
对方问话就问话,偏偏非要古眉怪眼往罗未眠身上瞧。
如果这不是必经之路,靳峻北说什么都不会从这些长舌妇面前走。
“哟!望亭都这么大啦!跟你哥去哪耍才回来呀!”
手里抱着个小奶娃的妇人上前揪了把靳望亭的小脸儿,眼睛往罗未眠挑着的桶里瞟,“这担的是啥好东西呀!也不叫婶子们看看?”
小孩儿一脸的不高兴,可面对着过于强大的敌人,他敢怒不敢言,一个劲儿往罗未眠身后躲,凶巴巴盯着揪他脸的妇人。
罗未眠不认识对方,也不晓得这些人跟北子哥到底啥关系。
谁知道其中的哪一个会不会是北子哥家亲戚。
罗未眠装哑巴不吭声,靳峻北几个步子迈过来,挡住了罗未眠和小孩儿,“没啥,婶子们带孩子玩儿呢?”
也算是勉强打了招呼,靳峻北只想快一些逃离。
他不擅长和这些妇人打交道,靳家寨结了婚成了家的女人比男人还可怕,大街上什么荤话混账话都敢讲,骂起人来,比男人还脏。
见他有意护着罗未眠,妇人们更想逗弄他,“哟!这前面一个后头一个的,你也不嫌沉呐!”
说着,空着手的妇人就要扒开靳峻北前面的箱子看。
【我艹!欺负我北子哥?】
罗未眠只一个眼神儿,靳峻北就晓得她不忍了,赶忙抬手挡开了妇人的手,面不改色道:“劳婶子挂心啦,允昭哥回来啦?抽空我去找他耍。”
妇人闻言,当即僵在那里,嘴角的笑都没刚才那么自然了。
靳家寨里的人都知道,她儿子靳允昭犯事儿了,一直在外躲逃。
如果不是惹急了,靳峻北不会在对方伤口上撒盐。
趁机拉着罗未眠走人,靳峻北实际上内心并不是多痛快。
只是他们还没有走几步远,就听背后有人再次喊住了他。
这回,说话的是抱着小奶娃那位。
“峻北呀!我见破大庙放了个新做的凳子,老要饭的也不知道谁搁的。你实在闲着没事干,啥时候给婶子家做个小板凳呀!”
‘咯噔’猛地一下子,靳峻北神色骤变。
见他真的不知情,把手臂上的小孩儿往上颠了颠,妇人添油加醋道:“你这已经出了孝期啦!送婶子东西,婶子可不会嫌弃!谁不知道咱村除了你爹,就数你的手艺好?”
靳峻北忽地扭头,大步离开原地。
挑着扁担的罗未眠不明所以,赶忙跟了上去。
看对方笑得不怀好意,就知道北子哥肯定是受了什么打击。
【这些人可太可恶了!见不得人好是吧?】
小跑着跟上靳峻北,罗未眠还不敢太近,挑着扁担和北子哥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小孩儿也有眼色,紧跟在罗未眠屁股后面。
实际上从镇上一路走回来,路是真不短。
可靳望亭愣是没有喊一声‘累’,光是从这一点,就足够让罗未眠待见他半天的。
到了家,放下了扁担,罗未眠也没敢上前去问北子哥到底咋了。
倒是北子哥装作若无其事,放下箱子后,把两只鸡给她放到了搁了条帚的桶里,“还能走不?用不用我给你挑回去?”
罗未眠,“?”
【不是,卸磨杀驴都没这么快的!】
【北子哥你个没良心!看不见我在担心你?】
内心咆哮疯了,罗未眠面儿上还得哄着,“我口渴了,想喝水。”
北子哥二话不说,去给她舀了一瓢水。
罗未眠憋不住话,“我今天中午不打算走了,要留在你家吃饭的。”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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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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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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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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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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