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长闵没再惯着她,一甩袖子撂下一句“外面等你”就走了。

  元昭昭瘪瘪嘴,这人依旧那么小气,“桃夭——”

  “哎——小姐。”还是桃夭好。

  洗漱更衣后,元昭昭就跟着沈长闵坐上了去将军府的马车。

  晃晃悠悠间,元昭昭又有些小困意,她瞥了眼身边闭目养神端坐着的沈长闵,挪挪屁股往他边上凑了过去,然后就把头枕到了他肩膀上。

  元昭昭十分心安理得,反正都是合法夫妻了,便宜不占白不占,豆腐不吃白不吃,肩膀不枕白不枕。

  沈长闵只是半睁开眼睛看了她毛茸茸的头顶,看了几眼也没再说什么,任由她枕着,甚至还稍微挪了挪让她枕得舒服些。

  元昭昭不禁感慨,这合法的就是好啊——

  晃着晃着,元昭昭还真就快睡着了,半梦半醒间有人拍了拍她的脸,她伸手抓住了那只手,意识迷糊,“到了?”m.xiumb.com

  “嗯。”沈长闵淡淡道。

  元昭昭坐起身揉了揉脖子,沈长闵太高了,枕着有些累脖子,跟着他下了马车。

  成一言一早就在门口等着了,看见他们俩几乎是跳着过来的,他一拍沈长闵的肩膀,“可以啊你,我就出去巡查了一圈,这才几天,还不到一个月呢,你们这就成亲了?”

  成一言一副‘你不够意思、你不讲义气’的表情,“之前还装作不在乎不喜欢不想搭理,结果呢?这么快啊这么快!都不等我回来的。”

  沈长闵瞥了他一眼,抬步就往府中去,这步伐这态度可以说是十分沈长闵了,成一言倒像是习惯了一般,丝毫未觉尴尬,转身又走到了元昭昭旁边。

  “哎,你们怎么回事啊?怎么这么突然,巡查途中听到突然这个惊天八......喜讯吓得我差点从马上摔下来。”

  元昭昭不太相信地看了他一眼,“有这么夸张吗?你不是早就知道我们定过亲吗?”

  元昭昭现在还历历在目,成一言大喊‘沈长闵,有人耍我’的样子。

  “哎,这不一样,”成一言看了她一会,才纠结着说,“我还以为你们成不了亲呢,也不是这个意思,就是我觉得吧......我就觉得沈长闵那人在我心里就是个一辈子找不到伴侣的主,没想到居然这么快就被你收了,有点诧异而已。”

  元昭昭挑了挑眉,“那怎么办?我们可是天定的。”

  成一言一时没反应过来,愣了愣。

  皇帝是天子,皇帝定的可不就是天定的。

  成一言一噎,“不过还是不得不说,你们俩还真是挺配的,也就你们俩在一起才显得不那么奇怪。”

  元昭昭赞同地点了点头,搞得成一言直接翻了个白眼,屁颠屁颠地又跑到沈长闵旁边了。

  元昭昭看着前面一个上蹿下跳、眉飞色舞,一个沉默寡言、冷淡如斯的背影不禁笑了笑,笑完又猛地发觉,她跟沈长闵在一起的时候不会也是这种画风吧?

  不对,她和沈长闵在一起的时候,最起码是带有粉红泡泡的。

  沈长闵回头看见她时,元昭昭就是一副粉红泡泡的表情,跟他对上眼神的时候还给他了一个wink。

  后者面不改色地收回了目光,元昭昭‘咯咯’地笑了起来,搞得成一言瘪瘪嘴,一脸没眼看的表情将头转向了一边。

  进了大厅,元昭昭才发现成将军也在,看到他们来时还站起身来迎接了一下,虽然只是点了点头,但元昭昭还是觉得有些不知道怎么回应,毕竟她很少有这种跟别家长辈接触的机会,对元丞相和元夫人就像女儿一样相处就好,对沈父沈母也像是爹娘,对待太后娘娘就是更容易了,跟其他人一样恭恭敬敬地好了。

  索性,她就站到了沈长闵旁边,回了一个礼貌的笑。

  沈长闵感受到她的靠近,低头看了看她,像是感受到了她的局促,长袖之下的手不经意地碰了她一下,元昭昭瞬间挑了挑眉,伸手一把抓住了他的手,沈长闵貌似扯了一下没扯开,便也随着她去了。

  已经落座的成将军挥了挥手,声音果然同外表一样带着些属于常胜将军的气魄,“先坐。”

  沈长闵拉过她坐在了一起,成一言坐在了他们对面,眼睛时不时地瞟一眼两个人并在一起的手,然后再摇摇头,对此也不知道怎么就还乐此不疲上了,连连重复了好几次。

  元昭昭正在空中与他眼神对战着,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牵着沈长闵的手不禁松了松,悄悄地收回了自己的手。

  沈长闵不解,手指蜷了蜷,看了她一眼。

  元昭昭摇摇头,用眼神示意了一下高座上的成将军,沈长闵知晓她意思,便也没再说什么。

  “听说,你找到了桃印?”成将军开口,眼神看着他们,带着些压迫感,真像是犯事后被质问时面对的教导主任,元昭昭想。

  “不算,没有找全,只是两块罢了。”沈长闵声音虽不像是成将军那般带有压迫感,但是他这个人就是气场强大,光是坐在那什么都不说就让人有种他掌握一切的感觉,让人不能忽视。

  空气中两番气势对上了,成将军应该是败下点阵的,元昭昭想,虽然她作为沈方亲属,多多少少带了些亲属分,但是沈长闵的确更胜一筹。

  “两块?”成将军的目光落在了元昭昭身上,带着探究和忌惮,更多的是莫名其妙的仇恨。

  糟了,光顾着分析双方力量差了,忘了防御。

  她可是对不过成将军的。

  “不是她,”但是她有一个强悍且护短的好队友(好夫君),沈长闵抬眼看着成将军,声音不容置疑,“那块桃印是意外得来的,从......探水少主那。”

  元昭昭不禁感慨,他撒谎不眨眼的好功夫。

  “什么?!”这下不止是成将军了,就连成一言也情绪激动了起来,他刚才还嬉皮笑脸的表情一下变得黑沉,有些严肃地过分,他声音中带着惊讶而又满含恨意,“你见过他了?”

  沈长闵像是早就料到了这两人的反应,他只是轻轻摇了摇头,“不曾,只是这枚桃印的的确确是探水少主手中的那块。”

  成一言像是泄了气一般有些失神,大抵是与逝去的成夫人有关吧,元昭昭猜想。

  良久,成将军才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长闵,此事过去十年了,你确定还要淌这趟浑水?”

  十年了,死的死,伤的伤,失踪的失踪,若是能够复仇,成将军定是第一个冲出去,哪怕以卵击石,可是,这都是上一辈的恩怨了,小辈们不能再像他们一样陷入着泥潭,一生被那群躲在暗处里、神出鬼没的畜生缠上了。

  “成将军当真以为事到如今,我们还能全身而退吗?”沈长闵又捞起了元昭昭的手,一点一点地轻轻捏着她的指节,“他们是如何报复的,想必成将军也很清楚,若是不将他们彻底铲除,只会后患无穷,一辈子被人盯着,谁也逃不掉。”

  元昭昭总觉得沈长闵在说‘谁也逃不掉’这句话时带着些不易察觉的悲哀和坚决,像是重逢又像是守护。

  她勾了勾他的手指。

  成将军像是被他气着了,瞪了他一会,又像是无法反驳般扶着额,“一网打尽?十年了,若是这么简单,早就铲除完了。”

  成将军的声音总算是带了些他这个年纪该有的沧桑感,他单手支着自己的额角,像是无奈,“十年了,连皇帝都找不到的,来来回回耗费了多少人马,均是像石子掷海一般没了声响,能消灭得干净吗?十年前那一战杀死了多少,血流成河啊,可是呢?他们居然还能像虫鼠一样不停地冒出来,打得尽吗?”

  沈长闵抿了口茶水,说了句让所有人都愣住了的话,“若是我说,十年前死的那群人根本不是探水阁的人呢?”

  “什么意思?”成一言像是终于回了神,他像是没听见一般,“不是探水阁的人是什么意思?十年前朝廷亲自派人去的,你现在告诉我说杀的不是探水阁的人?那杀的是谁?当时你明明看到的,那么多人、那么多尸体、不是探水阁的人还能是——”

  成一言愣住了,因为他突然想到了什么。

  但是不可能的,他又极快地在心里否认了这个想法,不可能的。

  “你想得没错,”沈长闵击碎了他最后的幻想,“的确是章军。”

  章军,章尧父亲——长平侯章远手下的兵,十年前,就在剿杀探水阁的前一天,长平侯府兵行至一片驻地中惨遭南疆偷袭,全军上千人全部葬身火海,无一生还,所以身为随行辅军、身兼侦察一职的姜家全家全部被落了狱,而后被处死在了事发的第二日。

  姜家上下只有姜南受了皇帝念在姜家几十年功劳的特赦才活了下来。

  元昭昭皱了皱眉头,细想起来太快了,这一切都太快了,章军遇袭第二日大剿杀,姜家灭族。

  按理来说,这么大的事,全军那么多人命,不可能会这么仓促地就在次日定罪行刑。

  这太奇怪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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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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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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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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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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