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心翼翼地先观察记录再小心翼翼地拆下来,再小心翼翼地摆放好,元昭昭这一趟下来实在是有些受不住了。
她轻轻放下刚刚拆下来的一只手臂,缓慢着站起身看了看,已经整理了不少了,奈何还没占到总数的四分之一。
元昭昭揉了揉手腕,又反手给自己捏了捏腰,但是显然起不到什么作用,她看了眼沈长闵,他倒没有反应,只是额头上也晕出了一层薄汗。
“这里应该是大理寺的地盘吧?”元昭昭走到沈长闵身边,看着这边还没来得及观察的人偶。
沈长闵很少听到人用地盘两个字来形容领地,他点点头,知道她想问什么,“是,不过,城西郊外有了个新案子,分去了不少人手。”
元昭昭挑了挑眉,将视线转移到他身上,“是吗?分去了多少人手?”
沈长闵面不改色,“不少,成一言也被成将军叫走了。”
“哦?”元昭昭像是发现了什么稀奇的东西,“这堂堂大理寺居然只有你我两个人能办案了吗?”
沈长闵终于看向她,“我不是大理寺的人,你也不必是。”
元昭昭愣了愣,心情有了些不美好,“沈公子这是何意?不是你们设招向我父母要我的吗?怎么还能反悔的?”
沈长闵似乎是不知道此事,他眉间染上了几分疑惑尽数落在了元昭昭眼里,她脸色一阵由红转白,最后只皱着眉头转身看向这满地的玩偶。
她生气了。
这次是真生气了,沈长闵结合她刚刚的话,大致知道一定是成一言做了什么好事。
“元姑娘误会了,”沈长闵转过身面对着她,挡住了她盯着人偶的视线,“我不是说不需要你来,而是你不必要来。”
元昭昭正一个人生着闷气呢,那个成一言居然敢耍她,别说做搭档了,人家沈长闵连知道都不知道这事,结果自己还一股脑地答应了,还在人家面前乱发脾气,简直更生气了!
“为何不必要,说来听听。”元昭昭气着,语气便也带着些赌气的调子。
沈长闵倒是没在意她的语气,抬起手有规律地一下一下打圈捏着他拇指上的一个玉扳指,“成一言才刚刚接手大理寺,这大理寺还没完全掌控到他的手里,况且,人心隔肚皮,更何况是这儿,大理寺牵扯了太多,难免鱼龙混杂。”
“有人希望我们找到凶手,就有人不希望我们找出凶手,”沈长闵眸色暗了一瞬,大理寺不比从前了,这十年的安逸日子让不少人过惯了富贵生活,这一起浪就不知道能露出多少暗处里的老鼠,“有人或许帮了凶手,还有人或许就是凶手,这些都未可知。”
沈长闵又恢复了淡淡的神情,低头看着身前站着的元昭昭,他今日说的有些多了。
而元昭昭一直看着他扭动扳指的手,因为身高差距,那双好看的手就停在她眼前,就像是看表演时坐在了最佳观众席上,骨节分明的长指看似随意,实则有规律地一下一下抚着,一时间分不清手指和青玉。
元昭昭看着看着就心平气和了下来,方才那股恼羞成怒的感觉也不知道飞去了哪里,当然也不全是‘手指表演’的功劳。
“终于肯说实话了?”元昭昭略带不舍地将视线从沈长闵的手指上移到了他的脸上,怎么会有人哪哪儿都好看,没等他回答,元昭昭依据他的话说出了自己的理解,“所以,你我算是成一言以私人名义请来的?而且这件案子,不对,应该是说以后一旦遇到像这次一样的案子,我们都得私下里调查,大理寺不是没有人能调动了,而是为了顺利地破案,不打草惊蛇,所以不能调动,是不是?”
也就是说,他们不仅没有编制,甚至连外部人员都算不上,只能算是个热心市民,偶尔可能还得偷偷摸摸地调查。
“是。”沈长闵言简意赅,倒是多看了她两眼。
“不过,你们为什么就如此确认...”元昭昭话说一半,瞧见他修长的身形又收了话头。
罢了,现在他们之间还没到可以全然坦诚的阶段,他今日肯对她说这些,估计已经多了。
他现在没告诉她,应该不止是因为对她没有完全信任,大概还有一些其他原因,总而言之,就是现在还没到必须要让她知道的地步。
既然如此,她就不问了,反正必要时他自然会告诉她的,有些事情知道得越少越好的道理她还是明白的。
元昭昭沉吟了片刻,真诚地看向沈长闵,“成一言是怎么当上大理寺卿的?”www.xiumb.com
问出声又反应过来,啊——他姓成,他爸是为大肃立下过赫赫战功的成乾成老将军。
虽然元昭昭知道作为一个有正义感有正能量的美女子,不该这样认为,但是鉴于成一言短短几日所犯下的种种损事来说,她愿意勉强置疑一下成一言同学工作岗位来源的正统性。
她看着沈长闵,眼睛一转,既然成一言耍了她,那她小小地逗一逗他...的好朋友沈长闵应该也算不上过分吧。
沈长闵眉心跳了跳,还没说话就又见元昭昭一脸真诚地仰着头问他,像是要说些什么不太好说的话,她脸上一阵犹豫,声音也带着些试探,“你和成一言关系很好吗?要不...你来当这个大理寺卿吧,反正他又不止这一个差事能做。”
元昭昭看着眼前人微愣的表情,脸上的笑意像是藏不住了一般从嘴角往外露。
她强忍着笑意,仍忍不住逗他,但语气肯定,“不行不行,你以后可是前途无量的,是个要一展宏图的翩翩少年郎——”
元昭昭说完,眼角的笑意便溢了出来。
窗外阳光正盛,顺着仅剩的一扇窗子爬上来,洒在少女的脸上,照在她满是笑意的双眸上,原本阴暗空旷的空间一下被暖意填满。
有个少女真诚而坚定,毫无保留地对他笑着。
那些话他明明听过许多次,从许多不同的人嘴里,但他从未像此刻一样,觉得这些话拥有如此大的力量。
沈长闵目光沉沉,视线不知看向何处,“元姑娘还真是......”
“砰”的一声,大门被人大力推开了,正专心致志地等着沈长闵下文的元昭昭吓得浑身一震,差点扑到沈长闵身上。
“不好了!不好了!大事不好了!”一个身穿官服的人着急忙慌地边跑过来边喊。
有这一会大喊的时间,事都该说完了!
元昭昭咬了咬牙,你最好是真能说出个什么‘大事不好’的事来。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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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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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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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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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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