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如因看上去如常人无异，他为柳放轩备了茶，还询问逐云宗近况。琇書網
柳放轩于是觉得，他或许早便恢复了正常，只是一时还放不下而已。
直到他问萧如因，何不回杳然峰看看。
“是当回去一次，只是师尊叫我在此等她两日，我暂时还不能走，不然恐怕师尊寻不到我。”萧如因面色平静道，“待师尊回来，我便与她一同回杳然峰。”
柳放轩愕然，“你……”
“师叔可过两日再来，那时师尊便回来了。”萧如因道。
柳放轩垂下眼，许久才道，“好，我在逐云宗等你们。”
他在清醒地发疯。
萧如因总不明白，两日为何那么长，长得好像没有尽头。
但师尊说两日后回来，那他便要等着那两日过去。
萧如因知道自己犯过许多错。
他整夜整夜无法入睡，抱着云辞镜送他的那盏琴，看着天色一点点沉入暗色，又一点点亮起。他不会弹琴，但云辞镜说他那样聪明，学起来一定很快。
云辞镜总是这般相信他。
实在疯癫得厉害了，萧如因便自己服了散灵丹，也吞下那颗曾逼云辞镜吃过的丹药。
日头最盛时，疼痛便如附骨之疽般涌起，而萧如因恍若未觉，只喃喃着对不起。
她从不承认，但萧如因知道，师尊怕痛。
是自己叫师尊这样痛的。
“对不起，对不起，师尊。”萧如因低低道，“我会还你。我会等你回来。”
但师尊不回来，他如何才能把那句对不起说给师尊听呢？
萧如因总想叫师尊回来时能开心些，便照着杳然峰上的模样在院里栽种了花木。
院里的梨花开了又落，云辞镜仍没有回来。
雪下起来了，天地间满是茫茫的白；雪又融尽，枯冻了一季的枝条抽绿，蓝得透亮的天际下淌过溶溶春色。镇上的人来来去去，生老病死，红尘循着天道向前。
可那场说好两日的离别仍未过去，萧如因待在这场离别里，茫茫然然便是许多年。
“两日为何这么长呢？”他呢喃着问道。
无人回答，唯有树声杳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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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辞镜的内丹终于彻底融合时，萧如因正在为新植的花木浇水。
彻底的清醒便在那一瞬间，连带着许多记忆。
师尊没有杀害他母亲。
师尊早便知道了他是魔。
……师尊为了救他，已然身殒红尘间。
萧如因站在院内，恍恍惚惚地抬起眼。
片刻，大笑起来。
他又哭又笑，状似疯癫。
彻底的清醒后，便是彻底的绝望。
天道之行，兰因絮果。
你叫我活下去，但我实在想见你，想到片刻也无法忍受。
——师尊，你能否最后原谅一次我的一意孤行？
杳然峰上，沉寂许久的院子里，终于又有了声响。
萧如因走进屋内，一切陈设都不曾改变，就好像什么都未发生，他还是那个明如因，等待云辞镜回头望他一眼。
他轻轻地笑了起来。
恍惚间，屋门似乎被打开。
“可要与为师下山历练？”逆着光的人影看不清面容，可萧如因知道她是谁。
泪水模糊视线。
“好。”他道。
夏之日，冬之夜。百岁之后，归于其居。
冬之夜，夏之日。百岁之后，归于其室。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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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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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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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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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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