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修士细心将竹门关好,确保结界无误后,转身刹那终于忍不住疼,往前踉跄一步,险些站不稳,幸而抓住旁边的支撑物,才勉强稳固身体。
白槐安因为刚才气急攻心,神识有些模糊,随着神识微弱,控制不住抵抗疼痛的灵力,从前身上那些大大小小的旧伤通通加倍报复回来。
霎时全身刀绞般的疼痛席卷他的全身,尤其心口疼得他几乎麻木。
白槐安长睫簌簌,凤眼恍然,面色苍白冷淡,大手死死捂着胸口衣物,指节用力得近乎发白,却一声未吭,微弯腰身,独自一人忍受着剧痛,冷不丁嘴里涌上一股腥甜,喉结微动,顺着嘴角溢出来。
回想到刚才阮轻云斩钉截铁那句话,“自然是喜欢师兄的”,他薄唇溢出一抹苦笑自嘲,自己从来都是一个人,怎么敢奢求一个她?
原来全是他痴心妄想……不自量力。
白槐安一步一顿,终于挨到竹庭中,从怀里颤颤得摸出一个红色荷包,垂眸仔细看着,另一只手覆上来,细致得一寸寸抚摸上面绣得并不精致的鸳鸯,满眼眷恋和痛楚。
恍然想起昨日阮轻云抬眼看着他,满目星光灿烂,点头应他,在雾气氤氲中跌跌撞撞闯到自己怀里。
白槐安猛得攥紧荷包,死死把荷包抵在心脏,倒在地上疼得蜷成一团,整个身子都轻轻颤着。琇書網
往常冷得不近人情的玉清仙尊,此时却意识不清得从牙缝吐出字来:“轻云,我也是会疼的……”
沐婉儿捂着嘴,瞠目结舌得看着那个男人,看他满身孤寂,寥落清冷得从来都只是孤身一人,现在脆弱得似乎一抱就碎了。
起初喜欢单因为他长得绝色,后来心疼他一个人承担所有,掏心掏肺,食髓知味,也心甘情愿。
她费尽心思,步步算计想要暖化的人,却这样卑微得爱着另一个心完全不在他身上的女人!
他在外人跟前装作毫不在意,只是为了不让阮轻云难堪,他护她,爱她,甚于自己百倍。
沐婉儿凤眼中怒火噼噼啪啪,嫉妒几乎化为实质,死死攥紧手,凭什么?!凭什么阮轻云可以,她费尽两生两世,只求冷冰冰的玉清仙尊能够看她一两眼,哪怕几眼便够了。
可凭什么自己珍重的,放到心尖尖的,梦寐以求的,就这样被别人毫不珍惜,随意放在脚底下肆意糟践?!
她沐婉儿自认潇洒洒脱,从没受过委屈,此时却死死捂着嘴,躲在树上看着白槐安,委屈得眼泪直流,却不敢发出一点动静。
她不甘心,也不可能妥协!
————
另一边,阮轻云则在屋子里和藏狐大眼对小眼。
静默得有些尴尬,阮轻云先一步开口打破沉默:“今天黑市开门?”
藏狐郑重其事得点点头。
黑市,顾名思义,在里面人人隐姓埋名进行交易,鱼龙混杂,交易不受限制,常常有出人意料的宝贝,也有不少被坑的。
其中有一个不成文的规矩,货走钱定,不得反悔,固定一段时间就会开门,修仙界是找不到黑市的,据说是之前一个升仙大能徒手撕开的一处小世界,超脱六界之外,非特殊手段不能进入,凡是修仙人士都心向往之。
阮轻云无奈道:“就算你神秘兮兮和我说这个,我也没办法进去啊。”
藏狐终于用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看着她:“不是有本君吗!你多问几句让我装个逼能死啊?!”
阮轻云有些尴尬,原来藏狐卖了这么久的关子,原来是想让自己一脸崇拜得看着它,失策失策。
她面色微红,赶紧拯救,用敬佩的眼神看着藏狐,矫揉造作得捏着嗓子夸:“哇~我家狐狐好厉害呀,竟然知道怎么进入黑市,好钦佩啊~棒棒耶!”
藏狐颇为无语,用看傻子的眼神看着阮轻云表演,往常看她在萧景烁面前装得从善如流的,怎么到自己这里就像个呆子,想来肯定是阮轻云故意哄她,哼唧几声表示不满。
没成想阮轻云突然揉了揉她的脑袋,宠溺道:“没忍住,你傲娇样又丑又萌。”
藏狐:“……”
藏狐嫌弃得又哼唧几声,最终抵抗不住阮轻云的攻势,抬起头,眯起眼睛享受,对,就是那里,脖子也要顺毛!
阮轻云看它这样,笑呵呵得给它一个不轻不重的脑瓜崩:“快办正事。”
藏狐也闹够了,凭空给她变出一套黑色帐篷和斗笠,收起胡闹,认真得说:“在里面万万不能透漏你自己的身份,你可以把炼就的玉镯拿来卖掉,还有在里面不可以大声讲话,尽量小声低语,只能在里面待五个时辰,不然会被困到下一次黑市打开。”
阮轻云点头答应。
藏狐叮嘱完低声念咒,从毛里扔出一个圆润的玉石到半空中,玉石停在半空中,缓缓化成一个一人高的门,里面光景像是一处昏暗的街道,里面小贩林立,人来人往。
阮轻云早就穿戴好了,抹去玉镯与她的联系,抱起藏狐,将它掩在斗篷之下,走了进去。
走进去的刹那间传送门关闭,化作玉石啪得落在阮轻云手心里,她将玉石又放回藏狐身上。
不像阮轻云印象里寻常市集上的模样,整条街道都笼在黑暗中,但是半空中有数盏幽白鬼火照明,倒也不算太暗,就是显得既诡异又古怪。
黑市只有一条宽阔的长街,看不到尽头,旁边有几座二层楼,剩下都是或坐或立的小贩,来来往往竟有不少人,无一例外穿着黑色斗篷严严实实得罩住身形,戴着斗笠使人看不清相貌。
这些人谈买卖,有看中的就在摊子前和摊主低语,使得本应该热闹的街道反而过分安静,显出来一种窒息感。
阮轻云出来的正是这条街道的开头处,人来人往,谁也没有注意到阮轻云踏进黑市。
藏狐用灵识传语:“咱们先去拍卖楼将玉镯拍卖掉。”
阮轻云依言寻找,终于在一处二层楼前站定,抬步向里面走。
旁边招待的小厮动作僵硬,凭空而立,阮轻云仔细一看才发现他的脸过分苍白,腮部两团火红,原是纸人指路!
阮轻云低低冲他说:“我要卖灵器。”
纸人一顿,弯腰鞠躬,作出请的姿势向前平移,头却一动没动死死盯着阮轻云,实在有些怪异。
阮轻云眉心跳了跳,觉得有点尴尬,所幸周围来来往往的客人都习以为常。
阮轻云跟在他身后,来到一处厢房之中,看到厢房里摆了几套桌椅茶具,看来是会客室,再往上看去,最上面那人穿着一身常服。
男子一身高挑秀雅的身材,衣服是冰蓝的上好丝绸,绣着雅致竹叶花纹的雪白滚边和他头上的羊脂玉发簪交相辉映。
巧妙得烘托出一位艳丽贵公子的非凡身影,那笑容颇有点风流少年的佻达,下巴微微抬起,杏子形状的眼睛中间,星河灿烂的璀璨。
他笑意翩然,声音珠圆玉润:“客人要卖什么?”
阮轻云微微一顿,传音给藏狐,疑惑道:“他怎么没穿斗篷和斗笠?”
不想男人垂眸呵得一声笑出来,抬手慢悠悠欣赏自己的五指,表情淡然道:“本君不才,正是这条黑市的主人,能动我的人,恐怕还没出生呢。”
阮轻云:“……”
真是把臭屁拿捏得恰到好处,逼装得清新脱俗。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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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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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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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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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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