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路上还怀着困意,笑吟吟想,想必是自己告知仙长消息有功,现在要嘉奖自己,这下可长了回脸。
到达前堂,只见不染凡尘的男子一身红衣似火站在原地,面上压抑着怒气,身上深一块浅一块,染上什么似的,手中握着一米来长的棍子。
最上面座上还有自己的岳父,眯着眼睛,估计也是刚被叫醒。
陈博迷迷糊糊得想,这是谁犯了家规?竟然要自己看着仙长责罚,可够丢人的。
没思索出大概,自己已经到了前堂,准备像模像样得行礼问好,还没来得及说话。
“啪。”
一声脆响。
棍子骤然飞扬,破空声响起,正正好好打在陈博身上,叫陈博一下子清醒大半。
林老爷也怔住了,看着白槐安面色越发冷峻,一下下打着陈博,手上毫不留情。
陈博本做着接受嘉奖的美梦,却冷不防被抽得生疼,又惧又怒。
急忙叫林老爷:“爹,救命。啊!”
阮轻云站在原地懒懒得看着四处乱窜的陈博,装模作样劝道:“师尊,快别打了。”
萧景烁桃花眼微抬,早听得阮轻云说完前因后果,对陈博实在厌恶得紧。
也跟了一句:“师尊,别气坏了身子,轻点打。”
白槐安一进门就收了灵力,要来棍子,日久修炼,手上不小劲力,打在人身上多半要青紫,看他下手力道,准要破皮流血。
林老爷不敢吭声,毕竟白槐安救自己女儿一命,家里有邪祟,最终还是得依靠白槐安来解决,况且白槐安也不是急躁易怒之人,事出有妖,只能佯装淡定看陈博上蹿下跳。
陈博看没人管他,被白槐安逼得几乎没有退路,身上火辣辣得疼,赶紧溜到院子里,换个宽敞地方跑。
白槐安紧追不舍,哪里能被陈博跑掉。
阮轻云抱着胸看着这场闹剧。
陈博惊恐道:“仙长何故打我?”
白槐安听到这话没吭声,下手越来越狠。
陈博只能委屈巴巴躲避,再没敢说话。
阮轻云尽职解答陈博疑惑:“陈公子,你好歹是个读书人,怎能作出卖妻骗妻,罔顾人命的勾当?”
陈博听此脸色一变,立刻想到方云晴变成厉鬼寻仇。
阮轻云再接再厉:“方云晴和你青梅竹马,你们二人本打算一起殉情,你却做了缩头乌龟。”
“方云晴不甘化作厉鬼寻仇,要杀这林府满门,可真得感谢您陈公子啊。”
“好一对贫贱夫妻,好一个负心凉薄的读书人。”
林老爷听闻此言,明白大概,骤然大怒,颤巍巍得伸手指向陈博,嘶喊道:“你这个竖子!要不是当初我宝贝女儿拼命要你,我必然不会同意,我早有猜测,果真是你!”
陈博脸又红又青,赶紧狡辩道:“我和方云晴素不相识,你怎可污人清白!”这下急得连仙长都不叫了。
阮轻云鹿眼嘲讽更甚,正欲开口,却见白槐安踉跄一步,猛然吐出一大摊鲜血。
阮轻云瞪大眼睛,恍然想起破梦后白槐安神识有损,看他一脸淡然,她以为白槐安没事的。
白槐安一直在强撑着护她,之后耗费颇多灵力,面上不显,怕她忧心,这下急火攻心,更加严重。
因为神识受损,所以白槐安在白骨杀阵里才不辨阵眼,疲累非常。
阮轻云看着众人拥上去,她却没动,愣愣得想,他是怎么忍着剧痛源源不断给她灵力的?
怎么担心她害怕,花费大量灵力让她一起共情的?
诡院中他在飞雪晶光里眉睫簌簌,眼中是四野苍茫,冰雪遍地,想来,他从头到尾竟然都是一个人撑着。
阮轻云看白槐安抬眼,视线穿过众人隐秘落在了她身上,眼中是冰冷凄凉,甚是……孤寂。
她被这一眼看得一个激灵,赶紧上前想尽一份力,再看时白槐安已经转开了目光。
林老爷安排下人把白槐安安顿好,又趁空把被打得半死不活的陈博扔到了柴房。
估计陈博也没想到自己不久前还美滋滋得躺在娇娘怀里,这时候竟然睡到了柴房。
阮轻云还答应了方云晴事情,顾不得疲累困倦,换了身衣服就在屋内念招魂术。
片刻,方云晴就出现在阮轻云面前。
这时候已经半夜,除了刚才有所吵闹,现在安顿下来几乎无人再出来了。
她左躲右躲,终于摸到了陈博的柴房。
只听“吱呀”一声轻响,木门被缓缓推开,方云晴亦步亦趋得跟在阮轻云身后,不敢吱声。
陈博这几日神经衰弱,又被打成这样,对声音十分警觉,抬起头就看到阮轻云身后完完整整的方云晴,瞪大了眼睛。
“云晴,你……你还活着?”
陈博声音颤得厉害,咽了口口水,下意识退了几步,眼睛偷摸瞄着门口,准备像上次一样伺机逃跑。
陈博觉得阮轻云长得眼熟,想起来是一起来的仙长,声音陡然有了底气:“仙长,快收了她,她可是厉鬼,要害人性命的!”
阮轻云没说话,守在门口处抱胸笑吟吟看他那副模样。
方云晴听了此话悲怆得看着颤颤巍巍的陈博,要赶紧了结自己性命?
“陈博,那往日温情到底孰真孰假?”
那个浅笑安然的少年郎曾看着她骑在墙头偷偷摘枣吃,噗嗤一下笑开,然后温言温语叫她下来,自己反而不顾形象得上树摘了一兜子赠她。
那个手拿被翻阅百遍书籍的读书人背手而立,浅浅吟:“不受嗟来之食”的一片风骨呢?
那个拿着白扇轻打自己额头的俊儿郎,阳光明媚落入眼中,含笑看她。
那个慢揭盖头的新郎官,小心翼翼的吻她,说一辈子好好宠她,不敢弄疼她的那般珍重温柔呢?
方云晴通通在他一句“都过去了”中骤然清醒。
“你卖我去青楼,你可知我受着百般折磨,又有千般不忍,为你找尽借口。”
“本说好一起赴死,你临阵脱逃,留我一人绝望沉底,我想也罢了。”
“可你为何在我死后极尽侮辱污蔑?!”
方云晴越发激动,吼道:“我何曾半点对你不起?都过去了?如何过去?!”
陈博浑身一震,吓得几欲哭泣,他哪里还能想起曾经的情意,所想所思只为活命:“云晴,我为你澄清,现在就去,你放了我吧。”www.xiumb.com
终于看清他各种姿态,方云晴绝望,鬼气骤然而出,直逼陈博。
陈博看着黑乎乎的一团迎着他就过来,想扇开,可是越积越多,都绕在脖颈处。
他感觉呼吸渐渐困难,脸憋得通红,断断续续得道歉:“云晴……我……对不起你,你……饶了……”
“我”字未出,终于断气,不再挣扎,软绵绵倒在地上,再无呼吸。
方云晴阖眼,血泪流出,自此,再无陈博与方云晴。
方云晴看向阮轻云,道谢道:“多谢仙长,我没脸入轮回,我愧欠林府无辜人良多,魂飞魄散……也未尝不好,全当赎罪。”
阮轻云没吱声,淡淡看她,默认应允。
方云晴心事已了,怨气消散,身体随着黑气散去逐渐透明,最终又一行血泪在黑雾中顺着她脸滑下来。
“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阮轻云隐约听得她一句轻叹:“陈哥哥,我好想你啊……我来……寻你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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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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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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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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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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