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于围观的百姓来说,不过是茶余饭后的谈资,对于身处其中的人来说,是无法磨灭的记忆。
“走吧,我们……”杨清荷话没说完,就看到官兵们押着周大成正朝他们走来。
周大成看到了草根,又看了一眼还渗透着血迹的地板,眼里惊恐万分。
周大成这人,长得还算周正,皮肤黝黑,光看模样会觉得是一个会“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人。
果真是人不可貌相。
草根也在盯着周大成,目光仿佛夹杂着刀子,恨不得把周大成碎尸万段。
“你最好……好好记着奶奶是怎么死的!她老人家也许半夜会来找你。”擦肩而过的时候,草根冷冷地对周大成吐出这句话。
没管身后哆嗦的人,草根拉着杨清荷走了。
“简娘子,今天谢谢你了。”
杨清荷看着眼前这个跟简迦羽差不多大的孩子,已经是孑然一身了。
不止是奶奶,草根也从未得到上天的眷顾。
杨清荷摸了摸草根的头,既是安慰他,也是告诉他不用道谢。
没过多久莫有生小跑了过来,他站定在杨清荷面前,扶着膝盖喘气。
“我、我以为你们已经走了。”莫有生道。
“怎么去了这么久?那边什么情况?”
听到杨清荷的问话,草根不免悄悄竖起了耳朵,他其实也想知道,那个女人……会怎么想。
莫有生摇头道:“一言难尽。走吧,边走边说。”
三人沿着路回艺坊,莫有生把在周家的所见所闻都说了一遍,最后叹息道:“也是个可怜人。那个周大成忒不是东西了。”
草根听了没有任何表示。
事实上他对周大成新娶的这个女人感情很复杂,一方面他深刻地认识到这个女人也是个无辜的,另一方面他又控制不住怨她,觉得她也是夺走了一切的帮凶。
两种情感交织在一起,扯得头疼。
杨清荷只是点点头,她既是无辜者,也是既得利者,说白了,最该死的确实是周大成。
“什么时候公开判案?”这也是杨清荷目前最关心的问题。
莫有生思忖片刻道:“听衙役的意思是择日宣判,具体的还不清楚。”
那就得等消息了,但这事最好尽快确定下来。
莫有生看出了杨清荷的想法,他道:“你先回去休息,这几天没什么事别来了。有消息我会让人通知你。”
杨清荷点点头,突然想到了什么,把莫有生拉到一旁悄悄问道:“你知不知道……附近哪里有棺材铺?”
她还真问对人了,莫有生对这个小县城了如指掌,只有你没想到的,没有他不知道的。
他神秘一笑:“有,而且那家价格绝对公道。”
杨清荷:“……”你为什么连价格都知道?
把草根带到艺坊,杨清荷拉过大儿子,跟他把事情大概说了一遍,交代他稍微照看着点草根。
简迦羽眉目紧锁,小脸上满是严肃:“我知道了。”
杨清荷放心点点头,便跟着莫有生走了。
两人东拐西拐来到一家棺材铺,老板是个五十来岁的老头,听到两人进门也没停下手里的活计,头也不抬说道:“要做什么?棺材还是寿衣?香烛纸钱在隔壁。”
杨清荷:“……”
莫有生打招呼道:“是我啊方老头。”
那老头终于抬起头,看到莫有生立即咧嘴大笑:“是你小子,怎么?你要买棺材?”
杨清荷:“……”这个人说话都是这样直白吗?
莫有生把来意说了一遍,方老头凝思片刻,“啊”了一声说道:“这个好办,巧了不是,我这刚好有一副空棺,是之前一户人家为他病闺女打造的。结果刚打好,他闺女的病就莫名好了,这副空棺便留在我这了,说是拿回去晦气。”
杨清荷一听,真是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她还以为要等上一段时间,那奶奶可怎么办……
莫有生:“那价格呢?”
方老头:“收你一两银子好了。”
杨清荷爽快地交了钱,又跟方老头商量找人抬去义庄让奶奶入棺。
棺材的事敲定了,又赶忙去租车找人把棺材运回里杨村。
忙前忙后,等敲定了所有事情,已经快到酉时了。
先前运棺的人已经出发,杨清荷又急急忙忙去车行租了辆马车,接了孩子们直接回村。
草根得知杨清荷安排好的一切以后,讶异不已,简娘子的恩情无以为报,他直接在马车上跪下磕了个头。
“简娘子,这辈子做牛做马任你差遣。”
吓得杨清荷赶紧扶他起来:“不不不,别这样,我做这些都是自愿的。”
草根死死咬住嘴唇,如果不这样做,他怕他会没出息的哭出来。
原来世上还是有很多好心人。
他们马车比运棺的车先到达村里,一到村里杨清荷就带草根去找村长。
到了村长家,开门的居然是村长本人,何美凤看到是她来赶紧关门回屋,这女人就是灾星,每次来都没有好事。
杨清荷把奶奶的事跟村长说了,村长对草根叹声道:“节哀顺变。”
根据村里的规矩,奶奶跟属于外来户,只是租借村子来住,没有入里杨村的户籍,所以不能葬入村里的坟,只能葬在后山坡上。
草根没有意义,只要有地方让奶奶入土为安就好。
奶奶下葬的时候,杨清荷抱歉道:“时间紧迫,就不走规矩请人算时间下葬了。”
草根看着棺木被泥土一点点掩埋住,轻声道:“简娘子的心意我领了。奶奶生前最是节省,就不必破费请人做法事了,让她安安静静走吧。”
草根跟奶奶在村里存在感不强,许多人都不知道这祖孙俩,因此奶奶下葬了大部分人闻言也只是唏嘘一下再道一声“节哀顺变”。
只有几户草根经常帮洗衣服的人家,还有那个热心的婶子前来哀悼了。婶子对奶奶也是有几分真心,没想到这么突然就天人永隔了,烧纸钱的时候一直在哭。
婶子:“老太太咋就这么命苦呢?都这把年纪了为什么还想不开啊……呜呜呜……周大成这个人渣!一定会下地狱的!”
杨清荷跟三个孩子也在默默烧纸,简迦瑶还小,对死亡没有很深刻的认识,经历这次,好像也明白了不少。此刻不哭不闹,乖乖的跟着哥哥们烧纸。xiumb.com
“草根哥哥,”小姑娘突然跑去抱了一下草根,“我们陪你。”
草根扯扯嘴角,努力想笑一下给小姑娘看,虽然估计比哭还难看。
婶子突然问道:“周大成那个死人渣什么时候公开审理?”
杨清荷头也不抬道:“还不知道,有消息我会通知婶子的。”
随后就是一片沉默,每个人都在给奶奶烧纸,希望她在下面能过得好一点。
杨清荷还是有点没缓过来,今天的一切就像是一场噩梦。她一个生活在文明时代的人,第一次直面血淋淋的死亡,她都佩服自己还能算冷静的安排好这一切。
只是不得不说,古代的命太不值钱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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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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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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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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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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