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个没爹没娘的孩子，当然只能自力更生啰……”
他笑了，沈荔却觉得这笑容让人不禁心揪成一团。
“一开始当过乞丐，有了上顿没下顿，后来去给人当下人，被人打骂羞辱也习惯了，日子也就慢慢熬过来了。”
“再后来我看见很多贵人患上了失眠的毛病，重金聘请能治好失眠的郎中，我便动了心思，用尽全身的银子去别的地方求学，也算是学到了不少，至少那个时候能不为生计发愁。”
“可是当我终于有能力寻找娘亲的时候却只看到了一具扔在乱葬岗被烧焦的尸体，那是我的娘亲啊……”
他哽咽着声音，看着老鸨的目光中是满满的恨意，“你为什么能这么狠心，为什么不救她！”
“她为花楼赚了五年的银子，被你们当作摇钱树压榨了整整五年，怎么就不能救她一次呢？”
“哪怕再救救她，或许她就好了呢……”
看着那泪流满面的殷慕笙，沈荔叹了口气。
到底还是个十岁的孩子，哪怕再坚强在失去至亲的情况下也没办法冷静。
“她救了的。”
沈荔将真实情况说了出来，可殷慕笙只是怔了怔，并未相信。
他嘲讽的看着沈荔二人，“这不过是你们这些虚伪的人的说辞罢了，骗骗别的傻子还行，我怎么可能会信。”
“现在不管你信不信，反正你杀人已经是事实了，我会马上把你送到官府，你的下场只有死！”
老鸨对这个想要杀自己的人自然没什么好脸色，当即就要让人将他押送到官府。
殷慕笙闭了闭眼，似乎对自己即将面对的下场无动于衷。
是啊，在他做这些的时候就已经想到了自己的结局，只是没有帮自己娘亲将所有伤害了她的人通通除掉，实在是有些遗憾呐……
“殷慕笙，你根本没有认识到自己的错误。”
沈荔让欲动手的人退下，缓缓道：“殷清水跟段笙在未成婚之前就生下你，后来又抛弃你，这是他们的错。”
“再后来她被卖到花楼这也是段笙的错。”
“至于她得花柳病也的确与这些男人脱不了干系，但……你杀了太多人了。”
“老鸨对她也算是仁至义尽，这一切的一切归根结底最大错误的其实就是段笙和殷清水二人。”
“一个狼心狗肺，一个识人不清，甚至还害死了自己的家人，说句难听的，这就是……”咎由自取。琇書蛧
最后几个字，沈荔终究是不忍心说出口。
其实站在情感的角度来说殷慕笙所作所为也并不是不能理解，毕竟那是他的娘亲，在殷府的五年里殷清水应该也是对他满怀喜爱的吧。
殷慕笙，殷清水爱慕段笙，这想必就是他名字的由来吧。
沈荔有些怅然，一时也不知如何抉择。
若是人人都知道了他就是造成动乱的罪魁祸首，想必他就是死路一条吧，更何况官府的大人还死了一个在他手上。
“公子，你究竟怎么想的你倒是说出来啊。”
见沈荔动也不动，老鸨在一旁干着急。
那小崽子可是想杀了她呢，总不能真的就这么心软放过他吧！
“殷慕笙，你可知道自己的错误了？”
终究，沈荔还是想给他一次机会。
她是现代人，将人卖到青楼这事儿她实在是不能接受，至于那些让殷清水得了花柳病的男人就像是现代令人作呕的嫖客，所以她没办法跟那些男人共情。
“错？我何错之有？”
“不过是杀了些肮脏的臭男人罢了，有什么错？”
见他不知悔改，冥顽不灵的模样，老鸨气的胸膛不住的起伏，当即下令：“把他送去官府，将他的罪状告知大人！”
“是！”
壮汉提着殷慕笙走过沈荔身旁，他的一双小手突然攥住沈荔的胳膊，带着祈求道：“求求你，帮我照顾好那些小孩儿，好吗？”
似乎又怕她拒绝，他赶紧从兜里掏出两袋沉甸甸的钱袋子塞到沈荔手中，“能不能请你把他们送到医馆或者裁缝铺里去学艺，这些银子若是不够，你可以让她们将你领到我房间里去，被褥最下面还有银子，应该是够了。”
沈荔看着手中的银子，眼睛有些莫名泛酸，“你就不怕我将你的钱都卷跑？”
“你不会的。”
殷慕笙看着她的眼睛笑了笑，“第一次见面在墓地这么危险的情况下你依旧愿意救那个男人，后来在街上你也不嫌弃我们乞丐的模样将我送到了药房，还有她。”
殷慕笙指了指老鸨，“你为了救她以身犯险装作被我催眠又去了墓地，虽然我想杀你，但是我知道，你是一个很善良的好人。”
“所以我信你。”
沈荔在听到那句虽然我想杀你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嘴角一抽。
这孩子也太实诚了吧，都在求她了还是不忘说出自己的实话。
“算了，看在你都要死了的份上我就不跟你计较这么多了，就答应帮你这个忙了。”
“谢谢。”
殷慕笙抿了抿唇，眼里多了几分感激，“你放心，我死了做鬼也决定不缠着你了。”
沈荔哭笑不得的看着他傲娇的表情，拍了拍他毛茸茸的头，“虽然不知你这性子随了谁，但这张脸肯定随了你娘亲，美极了。”
“可惜了呀，这个世界上又要少一个美少年了~”
她挥了挥手，让人将他带了出去。
“公子怎么如此确定是他？”
老鸨冷静了下来还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毕竟这个孩子不过才十岁，谁能想到心肠竟如此歹毒，一下子杀了这么多人都不带眨眼的。
“证据确凿，莫非你还怀疑什么不成。”
“可是那些死去的尸体都是被活活烧死的，催眠只能让人陷入被焚烧的幻境，并不能让人的身体发生改变呀？”
“他是在催眠的后半段才开始点火的，毕竟他一开始就烧的话，万一技术不精把催眠致幻的人给疼清醒了怎么办。”
“而且他应该更想看到他们在身体跟精神上的双重折磨下痛苦死去的场面，并非一开始就烧的面目全非……”
沈荔眼中闪过一道诡谲的光芒，幽幽向外走去。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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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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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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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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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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