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云樱看着这位少年,她认识的男子很少。
一个是孙远虎,是女孩子的噩梦,是云樱一想到就想死的人物。
所以,从不抵抗的小包子,那天准备从楼上一跃而下,只是为了不要见到孙远虎,不要成为他的妻。
第二个是林大成,林大成是一个屎壳郎滚出的粪球,林家个个人都赞香香香,香喷喷。
孙远虎是她黑夜的噩梦,林大成是她白日的噩梦,索她的命。
幸好大夫人在最危难的时候,一改从前的脾气,像是变了一个人。
事情发生急遽的变化,大夫人逢山开路遇水搭桥,一路握着她的手走到今天。
张云樱有点怀疑,从前那个继母不见了,被另一个人代替了。
代替她的——就是最初那个从养生堂抱走她的大夫人。
张云樱有点喜欢贺兰修,她发现自己与平常的女孩一样了,可以大大方方地喜欢一个人了。
不必自卑,也不必担忧。
林夏端详着这个年轻人,看着他被云岫用小剑刺破的裤腿,在风里飘飘悠悠。有点想笑,有点感慨,说真的,她很希望云樱有一个这样的朋友。
张云岫抢先拒绝道:“不行,绝对不行!”
贺兰修蹲下来:“请问小小姐,为什么我不能来?”
云岫瞪着风度翩翩的佳公子:“不要叫我小小姐,叫我大大姐。”
“好的,大大姐。”贺兰修很认真地改正。
云樱眼里满是笑意:原来,正常的男孩子是这个样子的啊。
因为从前她得不到继母疼爱,哥哥张蟠生怕连累到自己,对她冷冷淡淡,就像路人。水深,就让她在水深中挣扎,火热,就由她在火热中煎熬。
张傲虽然不错,但有股孩子气,很正直,很豪爽,但没有贺兰公子这样随和幽默,动不动就能让人笑出声来。
看到贺兰公子的态度,云岫相当满意。
小小的姑娘,大大咧咧拍拍贺兰修的肩膀:“听说贺兰王府很好玩,我打算带着哥哥姐姐,去你们家玩。因为你已经到我们家玩过了,轮到我们拜访了。”
“谢谢大大姐,欢迎你们来我家玩。”贺兰修喜出望外,这喜,非常真诚,一点也不是假装的。
当每个人都真诚的时候,事情非常好办,朋友很快得到认可,秋叶很快在风里鼓掌,马车跑得轻快如风。
林夏带着孩子们来到了贺兰王府。
没有那天的笑语盈盈,没有那天的觥筹交错,没有那天的红袖袅袅,绿鬓如云,只有孩子们的欢笑。
云樱好喜欢这个氛围,没有郑重其事的拜见,没有人拐弯抹角地声东击西,没有人比赛口才和礼仪,只有舒舒服服的重逢。
贺兰老太太仍然披着那件披肩:“嘿,小姑娘,谢谢你来看老朋友。”
云樱鼻子发酸,真的,有人对她一点点好,她马上能感知到,觉得幸福,觉得陶醉。
一老一少抱在一起,还转了一个圈子。
贺兰老太太的视力恢复很多,她看到了孙子裤子上的破洞,禁不住哈哈大笑,笑得流出了眼泪。
“贺兰修,你这是求亲不成,死乞白赖不走,被人家放狗咬了吗?哈哈哈哈!”
贺兰修笑眯眯地回应:“奶奶猜错了,张府里那条叫旺财的狗,对我很亲热呢。”
云岫主动承认:“奶奶,贺兰公子跟我比剑输了,是我刺破了他的裤子,他没有刺中我。”
“好丫头,你下次不妨把他的另一条裤腿也刺破,这样穿着凉快透风,也很漂亮。”老奶奶挤着眼睛笑。
“奶奶,没有下次了,他故意让着我,我知道。”云岫气鼓鼓地看着贺兰修,“你堂堂一个大人,破坏规则,不是英雄,你羞也不羞?”
贺兰修鞠躬:“对不起,大大姐。”
张云樱从来没有这样开怀大笑过,从来没有。
在寂寥的房间里,跟春雪一起做针线的时候,她没有哭,只是漠然地度过一天又一天。
当大老爷把她许给孙家时,她也没有哭,就这样枯干着眼睛,想着怎么离开这个不讲道理的世界。
当林大成来纠缠的时候,她也没有哭,她想通了,命运无非是不断地追杀她,她无路可走。
现在,她张云樱遇见了春风一样的少年,遇见了玫瑰一样的老太太,贺兰府上的人至少有两个很可爱。
贺兰老太太是个天真的人,一点也不摆架子,一点也不喜欢繁文缛节。
她与林夏商议:孩子们可以先做朋友,先通信,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林夏也是这个意思,她与老太太越讲越投机。
林夏有点怀疑,老太太也是快穿过来的人:要不,为何这样投缘呢?
贺兰王府里陈列着奇珍异宝,张云樱不感兴趣。
贺兰王府的花园里有奇花异草,张云樱也没有多看。琇書網
贺兰王府的厨子手艺高超,做的饭菜香闻十里,云樱吃了很多很多。
饭后是黄昏,彩霞未散,明月将出。
王府的戏班子在咿咿呀呀地吊嗓子,贺兰修问大家要不要听两出戏。
张云樱情不自禁地建议:“你们府上的练武场比我们那边大出好多,不如,我们来打一架?”
贺兰修点头:“遵命,小姐。”
张云樱调皮地大声说:“我是大姐!”
贺兰修啼笑皆非,他指着云岫道:“她是大大姐。”
少年又转身指着云樱笑:“那你就是大大大姐,我运气真是了得,一天之内,就有了两个姐姐。”
张傲认真地说:“贺兰哥哥,你先跟谁打呢?”
云岫与云樱嘀嘀咕咕了一阵子,开口道:“我们一个对一个,根本打不过他,我们三个一起上,不对,五个行不行?”
云岫的意思是,再加上贺兰老太太与林夏,五个打一个。
贺兰修同意,天边的云霞比胭脂还要艳,就算马上天黑也不要紧,因为身边全是可以信赖的人。
老太太兴致勃勃,愿意活动一下腿脚。
林夏搓搓手:好,今天终于遇到高手了,可以好好切磋一下了。
练武场上人声鼎沸,贺兰家的很多人跑来观战,连一些下人也奔走相告,放下手里的活计来观战。
后来,这场比武,完全变成了家庭大娱乐。
你的一拳虎虎生风,我的一剑温柔有加;你的一脚攻势凌厉,我的闪躲灵敏轻快;你的偷袭我没避开,离身体还有一寸却收回了力道……
就算这样,贺兰修也发现了端倪:大夫人的好多招式,他根本没有见过。
贺兰老太太也注意到了这点,颇为惊讶,因为他们是内行看门道。
林夏没有刻意隐瞒自己,她落落大方地展示着剑术。
两年之后,张云樱与贺兰修订下婚约。
张云樱非常霸气地对未婚夫说:“我也要去边关,如果发生战事,姐姐会罩住你的。”
贺兰修点头。他问:“奶奶送你的那个竹哨还在吗?”
云樱从衣服里取出来,她把小小的竹哨,当做饰物挂在脖子上。
贺兰修说:“无论在什么情况下,只要你用力吹响竹哨,我都会奔赴而来,我也会罩住你的。”
林夏非常欣慰,幸福照亮了两个年轻人的脸,她预感到自己要离开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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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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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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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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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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