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正坐在地上发呆,听到站在玻璃窗前的欧阳雁婷叫我,连忙站起来走了过去。
我顺着欧阳雁婷指的方向望去,只见给我们送面包和水的妇女肩上驮着一个蛇皮袋,手里提着一条木棍正在翻动着垃圾,看到能卖钱的便用根尾熟练地挑出来,拣起装进肩上的蛇皮袋。
妇女一直低头弯腰,背对着仓库,不久她从垃圾堆的这边翻到了另一头,从窗户玻璃上消失了。
欧阳雁婷叹息着说:“这个阿姨真可怜。”
我说:“你不觉得我们更可怜吗?连面包和水都是阿姨送的。”
欧阳雁婷说:“那可不一样,发酵过的垃圾又脏又臭,连我们隔着玻璃都闻得到气味,阿姨却要用手来拣。”
我点了点头:“阿姨的确很不容易,我原以为她跟那些坏人是一伙的,看来是我错怪了她。不过有一点让我想不明白,假如她跟他们不是一伙的,又怎会知道我们被关在这仓库里?他们又怎会让她进来?”
欧阳雁婷说:“如果说阿姨跟他们是一伙的,总不至于要出来捡垃圾吧?”
我摇了摇头,说:“我也想不通。”
傍晚时分,中年妇女又用竹篮子给我们送了面包和水进来,她低着头把篮子提到我们面前放下,拎了早上送来的空篮子就要转身离开。
我心里一动,抢到她的身前,叫道:“阿姨!”
妇女被我出其不意地吓了一跳,抬起了头来,问:“你想干什么?”说完又垂下了头去。
就这一瞬间,我已看清了她的脸,惊得我目瞪口呆,这个中年妇女赫然就是小浣的母亲宋芳。
尽管散发遮住了她大半张脸,比十年前我和妹妹遇到她时显得沧桑了许多,但这张脸我记忆太深刻了,一眼还是认出了她。
我问:“阿姨,你还记得张小浣吗?”
宋芳浑身哆嗦了一下,抬起头来,颤声道:“你是……是……”
“我是小浣哥哥,那一年我和她被你和赵春林拐上山,后来你偷偷将我们放了,你忘记了吗?”
宋芳神色大变,她变得激动起来,双手一把拽住了我的衣服,问:
“她在哪里?”
她不待我答话,似是想起了什么,松开手来,又向我身后的欧阳雁婷望了过去,眼里带着泪光,叫道:
“小浣,你是小浣吗?”
欧阳雁婷被她盯得发了慌,局促不安地摇了摇头,说:
“阿姨,我不是小浣。”
宋芳双目一动不动地盯着她瞧了半响,摇头说:
“你不是我的小浣。”
我说:“阿姨,小浣在家里和我妈妈在一起。”
宋芳冷静下来,颓然地问:“小浣还好吗?”
我点了点头,说:“她很好。”
“那就好。”
我见她转身便要离开,连忙叫道:“阿姨!”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没用的,门外一直有人把守着,就算我放了你们,也逃不出去的。”宋芳口中说着话,头也不抬,拎着空篮子出门去了。
我心里一沉,耳听得铁门被锁上的声音,一股屈辱涌上心头。
没过多久,又听到宋芳的声音在铁门外和一男子激烈争辩了几句,至于说了什么,隔着铁门也听不清楚。然后又是开锁的声音,宋芳推开铁门走了进来。
她怀里抱着一旧竹席,席里裹着两床薄被单,径直走到我们面前,把竹席和被单铺在地上,一言不发,又转身向着铁门走去。
“阿姨!”我叫道。
宋芳听到叫声,头也不回,脚步停顿了一下。
我心里一酸,说“谢谢你。”
宋芳点了点头,径直出门去了。
“阿姨真是好人。”欧阳雁婷叹息着说。
我苦笑了一下,说:“现在我俩可是和坐牢没什么分别了。”
欧阳雁婷脸露惊恐,说:“他们总不至于关我们一辈子吧?”
我摇摇头:“难说,指不定便是无期徒刑,等到咱俩出去,头发都白了。”
欧阳雁婷越来越恐慌,抓住我的手臂,说:“你快想个办法,让咱们尽快逃出去,我还年轻,可不想一辈子待在这个破仓库里。”
我笑着说:“我才不想逃出去呢,身边有美人相伴,又有吃又有喝的,如今连席子被子都全了,换正常任何一个男人,谁会愿意离开?”
欧阳雁婷松开了抓住我的手,白了我一眼,不满地说:“人家和你说正经的,你又来胡说八道,难道你真愿意一辈子被关在这里?”
她说完又向地上的竹席望了一眼,满脸红晕,低声说:“才一张竹席,两个人怎么睡得下?”
我过去将竹蓝子提了过来,说:“先填饱肚皮再说吧,其它的事,慢慢再想。再不吃东西,没逃出去先就饿死了。”
我先将水瓶拿起,拧开瓶盖,说:“先伸手过来洗下吧,总不能老吃不清洁食物,大不了少喝几口水,反正又死不了。”
欧阳雁婷便将双手伸了过来,我倾斜瓶口涓滴着让她洗白了手,笑着说:“这双手才配得上你这张脸蛋嘛。”xiumb.com
她红着脸说:“到你了。”
我说:“我手本来就粗,洗不洗也是一样。”
正要将瓶盖拧起来,欧阳雁婷却一把抢了过去,说:
“不行,你的也要洗。”
说时,她将瓶底倾斜了起来,我唯有乖乖配合将双手递了出去。
到了晚上,仓库里漆黑的一片,什么也看不到,我对欧阳雁婷说:“你睡席子吧。”
她问:“那你呢?”
我说:“我睡地上。”
欧阳雁婷半响没有说话,黑暗中只听得她的呼吸急促起来,过了许久,她在小声说:“这里太黑,我一个人不敢睡。”
我说:“那怎么办?总不能让我和你睡一张席子吧?”
黑暗中,一个柔软的身子向我靠了过来,在我耳旁小声说:“我就是要和你一起睡,我相信你会是一个君子。”
“你这是在考验我的毅力,还是要我证明自己根本就不是一个男人?”我躺在她的身旁,鼻子里闻到她淡淡的女儿体香,一阵心猿意马,忍不住抱怨道。
欧阳雁婷扑哧地笑了一下,说:“只要你不胡思乱想,我相信你能做得到的。”
我身体捂紧薄薄的床单,心里一动,说:“我想到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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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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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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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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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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