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血,到处都是血。

  天地一片荒芜,所到之处皆是尸体和血液,厮杀声,惨叫声,索魂声围绕着柳姝婳,喉间仿佛被一只冰冷的大手擒住,难以呼吸。

  “婳儿,婳儿,醒醒婳儿!”萧佑大手轻抚着她的脸,焦急道。

  然而柳姝婳根本听不见,如玉的小脸没有血色,额头不断冒汗,泪水从眼角滑落,嘴里呓语着:

  “不要,不要,不要杀我!”

  “大娘,大娘快跑……”

  “对不起……救命…”

  “夫君…你在哪儿…夫君……”

  断断续续的呓语似重锤般击打在萧佑心头。

  他的婳儿梦魇了!

  喵喵似有所感地趴在柳姝婳枕头边,发出喵叫声,时不时用毛绒的脑袋拱着她。

  “郎君,药煎好了,快给你家夫人服下吧。”一位穿着朴素,戴着头巾的年轻妇人敲了敲门,进来道。

  她将药放在一旁的桌子上,瞧见柳姝婳的模样,连忙上前询问:“哎哟这是怎的了?姑娘这是被魇住了?”

  “嗯,她做噩梦了。”萧佑不断地为她擦汗。

  “你不妨捏住她的鼻子,过一会儿她就会醒来,这是我们这边的土方子。”妇人面容慈和,建议道。

  这是一个小山村,靠近运河,这二人是她家夫君出门砍柴时捡到的,出于好心便救了下来。

  萧佑闻言抿嘴,最终还是捏住了她的鼻子。

  没过多久,柳姝婳因为无法呼吸而难受地终止了梦境,逐渐有了意识,从梦中缓缓睁开了双眼。

  “婳儿你醒了!”

  柳姝婳眼前清晰起来,入目的萧佑满脸倦容,眼中透着红血丝,胡渣遍布下巴。

  她下意识问道:“夫君,我们到家了吗?”

  萧佑握住她的手一顿,嘴角牵起一抹安抚的笑,“没有,我们被好心人救了。”

  柳姝婳打量着周围,很是陌生。

  这是一间朴素简陋的屋子,家具边边角角上破损严重,可见已经年代久远。

  妇人见她醒了也很高兴,将药端给萧佑,又对柳姝婳道:“姑娘你可算是醒了,你不晓得你家男人整整照顾了你一天一夜没合过眼!”

  柳姝婳闻言眼里闪过心疼。

  两人间充满着温馨的气氛,妇人笑眯了眼,含笑道:“姑娘真是好福气,那行,我也不打扰你们了,先去烧饭了,有事喊我。”

  妇人出去后,萧佑给她喂药,一口一口的,这药苦的很,柳姝婳强皱着眉忍下吐意喝完了。

  喝完后嘴边出现了一块麦芽糖,她含在嘴里舔了舔。

  很甜。

  “哪儿来的?”

  “刚才那位大姐给的。”他当时提了句他家夫人怕苦,于是她就将家里最后一块麦芽糖给了他。

  麦芽糖在嘴里融化,一时间唇齿间皆是甜腻味。

  柳姝婳抬手贴住他的侧脸,下巴上的胡茬刮着她娇嫩的手心,有一些痒。

  “夫君,谢谢你。”其实柳姝婳知道,若不是她,他们或许能更快脱身,也不会四处分散。

  “傻瓜,我们是夫妻,说什么谢谢?”萧佑宠溺地笑笑。

  “夫君你会不会觉得我很没用,什么也做不了,眼睁睁看着对我好的人死在我眼前……”她又想起了王大娘,她总觉得是自己的错,不应该让她出去买菜的,不然她也不会撞见刺客,死在刀下。

  这样想着,柳姝婳心里满是愧疚,自责,眼角划过泪水,发出呜咽声。

  喵喵不明所以,但能感受到它的主人很伤心,于是趴在她的脸旁边,舔舐着她的眼泪。

  然而柳姝婳哭的更凶了。

  她真没用!连凫水都不会,都比不上喵喵!

  萧佑嘴笨,此时不知如何安慰她,让她心里好受,所以只能抱住她,轻拍着她的脊背,“乖乖不哭了,不哭了。”

  “你说如果没有我……”

  “没有如果!”萧佑打断他的话,他神色严肃,对上她的双眸,郑重其事道:“婳儿,我不许你这么想,若是没有你,我萧佑早就中毒身亡,大晋百姓只能食用大米小麦裹腹,雍州流民无处容身,将士死伤无数……何况大娘的死,与你无关,她只是不幸。”

  萧佑紧绷着脸,神色肃穆,没有一丝玩笑。

  他必须打消她的这种念头,让她放下心结,否则郁结于心最是伤神,往后她都将活在愧疚中,梦魇缠身。

  柳姝婳停止哭泣,呆呆地迟疑道:“真、真的吗?”

  萧佑正色,神情冷然,点头道:“罪魁祸首是钱正,他自然逃不掉,会将他绳之以法的。”

  钱正必定会死,至于怎么死,他说了算。

  这个小山村里村民不多,只有几户人家。

  柳姝婳他们所住的人家是一户猎户,男人是个面容憨厚老实的人,女人是个长相普通又勤恳的人。

  过了两日,柳姝婳恢复的差不多,可以下床了,在萧佑的精心照顾下,脚踝上的扭伤也好的七七八八了。

  她来到外间,瞧见妇人林大姐坐在炕上缝着什么,于是好奇道:“大姐,你这是在做什么?”

  林大姐抬头见是她,也不免呆愣了几秒,心道:这姑娘可真好看!

  柳姝婳今日穿了一身灰青色的衣裳,很宽大,却难以掩饰她的美貌,加上气色欠佳,颇有种我见犹怜的气质。

  林大姐把针线篮里的东西给她看,“喏,闲着没事缝些小玩意儿。”

  “我可以看看吗?”

  “当然,姑娘你看看,若是有喜欢的拿去玩儿!”林大姐很爽朗将篮子推给她看。

  里面都是些用针线缝制的小孩玩物,布偶,虎头鞋,小手套之类的。www.xiumb.com

  虽然布料一般,但做工却很精致。

  “大姐你这是有宝宝了?”柳姝婳讶然,这几日她并未见到小孩,因此猜测林大姐应该是怀孕了。

  却未想林大姐神色一僵,那针的手一顿,脸上带着落寞,“要是真怀了就好了。”

  她和丈夫两人都是心地善良之人,夫妻恩爱,只是多年未有子嗣,大夫瞧了也没瞧出个所以然来,这也让他们受了不少闲言碎语。

  丈夫为了让她远离这些流言,特意搬来这个偏远的小村子,而她也因为多年来未为丈夫孕育子嗣而心怀愧疚。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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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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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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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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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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