焉织慢慢转过身,看到明殿那纠结了很久才妥协的表情,她指了指自己的嘴巴:“亲这里。”
明殿看到她指着唇,舌头抵了抵腮帮子。
他看着她,没作回应,亦没吭声。
焉织高高挽起仰月唇,俏声说:“明老师,你该知道我逮着这么好的机会,总不能只让你亲一下脸吧。”
一副你懂我的表情。
明殿:“……”
这简直就是被娇纵坏了的小孩儿。
明殿一直板着脸:“那你该知道我没有多少耐心。”
“明老师要是没耐心的话,我可能就演不好了。”她惯用这招威胁,屡试不爽,从一开始明殿的无视,再到后面无数次的妥协,她已经学会了怎么吃准他。
可惜。
这次好像不怎么管用了。
明殿居然没有再妥协她,还说:“那就随你,不管你演不演得好,那都是你个人的事业。我既然不赚你一分钱,那么我也久没有这个义务。”
说完,明殿丢下剧本往门口走。
焉织见他真走,愣了几秒,心里想的是剧本为什么没有按她想的那样发展呢,可是很快意识到,他是明殿,跟别人不一样。
哒哒哒的高跟鞋声音里糅杂着清脆的叮呤声。
焉织以最快,却又不失仪态的速度跑到他前面,拦住他的路。
刚才的颐指气使不见踪影,换上了讨好和服软的态度:“我会好好演,演到明老师满意为止。”
明殿:“所以呢?”
他等着她那句更实在一点的下文。
焉织微微低下头,态度很端正的样子:“明老师,我知道错了。”wWW.ΧìǔΜЬ.CǒΜ
看她忽然这么乖,不像刚才那样跋扈不讲理,明殿心里也舒坦了一些。
不过说实话,他没想到倒置过来她会这么快妥协,还想着她那脾气怕是不会安分。
经历之前,结合探讨,所以这次他没那么轻易的给她好脸色,只说:“记住,下不为例。”
又是这句话。
哪次管用了。
焉织还是很配合的点点头,瓮声瓮气地:“知道了,明老师。”
看她,多乖。
接下来的表演果然顺利了很多。
焉织从未接触过表演,她在表演上也没什么天赋,得亏明殿教得仔细,并且还能在三秒内迅速进入角色与她对戏。
最后以焉织饿了,要吃晚饭,才结束了今天的表演课。
沃尔沃缓缓驶出停车场。
明殿手撑在方向盘上,打着转向灯慢慢转弯,骨节分明的手指撑在方向盘上是一道夺目的风景线。
他垂眸看了眼腕上的表盘:“你今天就学了四十分钟不到,其余时间都在摸鱼,晚上加紧时间再看看剧本,扎实功底,准备进组。”
“哦。”这回答,有气无力的。
车行驶在宽阔的大道上,十字路口前面就要进入最堵的高架桥,红灯时,车停下来,这个时候明殿问她:“晚饭想吃什么?”
焉织明显是一副心不在焉的状态:“明老师吃什么,我就吃什么。”
明殿说:“我回公寓,自己做饭。”
现在还早,回去做饭完全来得及。
“那我可以去你家蹭饭吗明老师?”
上一秒看起来还心不在焉的焉织,下一秒顶着那双湿漉漉的杏眸眼巴巴的望着他,问能不能去他家蹭饭。
明殿没作声。
耳边那声音越来越娇软:“明老师,你不让我蹭饭,我今晚上都没有饭吃,你忍心看我挨饿吗……”
明殿坚定不移的不吃她这一套,表现出已经免疫的态度:“我送你回澜庭墅。”
“不要。”
“回澜庭墅。”
“明老师……”
“回澜庭墅。”
他立场坚定,经过下午的事情,他是铁了心不再纵容她。
抵达澜庭墅不过十几分钟。
车停在澜庭墅门外。
焉织下车,站在车门外,看他。
明殿也看她一眼,就像是家长叮嘱小孩的语气:“吃了饭早点睡觉,不要熬夜,明天状态会更好一点。”
焉织站在车门外,大家闺秀的仪态,两手并用拎着小方包。
明殿说的话她就像没听见,不说话,也没什么反应。
“走了。”
他说了声。
发动引擎,车身很快消失在焉织的视野里。
……
人的懒惰要用时间段来区分,明殿有一段时间不爱做饭,也会有一段时间喜欢自己做饭。
比如最近。
做饭的原因竟然是因为有成就感。
大概是因为,那天焉织一直夸他做的饭好吃。
冰箱里有保鲜的蔬菜,也有冷冻的海鲜食品,他随便做了两道菜。
起锅最后一道菜时,兜里的手机在震动,他立即腾出手拿手机,看到屏幕上的来电显示,脸上一闪而过的期待消失。
他接起电话,喊了对方一声:“妈。”
电话那边的明夫人咋呼道:“嚯!你还知道你不是孤儿,还知道你有个健在的妈呢?”
明殿:“……”
“有什么事您说。”他将手机夹在耳朵和肩膀之间,将菜起锅。
动作利落。
将菜摆出去放在餐桌上,明殿再次握住手机,眉心渐渐蹙起,回道:“剧组开机了,最近不回家。”
明夫人似乎动怒了:“那三年拍戏的时候不怎么回家,宣布休息一年也不回家,现在也依然不回家,你是石头生的吗?你家在大自然吗?”
“我很忙。”他只这样回。
每次跟明夫人通话,不管是最后聊天结果如何,暴跳如雷的都只会是明夫人,永远不会是明殿。因为明殿绝对不会对明夫人发脾气,也不会对明夫人没耐心。
甚至每次明夫人打来电话,不管是通话多久,只要他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都会耐心的听明夫人唠叨完才挂电话。
用明夫人的话来说:儿子是好儿子,就是老找不到回家的路。
“儿子,你现在连敷衍都不用心了。”明夫人说,“指望你尽孝是指望不上了,看来我只能指望我未来的儿媳妇。”
儿媳妇?
明殿沉默。
明夫人问:“我未来儿媳妇呢?”
明殿坐在餐桌前,看着面前的两道菜,拿下手机看了眼,没有打来的占线电话。
忽然,就没胃口了。
“刚做了饭,正准备吃饭,您吃了吗?”明殿随意的问,岔开了那个问题。
明夫人一听儿子做了饭:“你不会一个人吃吧?”
明殿:“不然呢。”
电话那边沉默了。
两秒后,听筒里传来忙音,明夫人把电话挂了。
明殿:“……”
把手机刚放回餐桌上,手机就震动了两下,嗡嗡的声音驱动着中枢神经,他立即拿过来手机。
开心每一天:[媳妇都把不住!]
开心每一天:[难道我那么如花似玉的儿媳妇就没了?]
开心每一天:[大师说得很对,等到你结婚那天我只能在墙上看着了。]
看完微信内容的明殿:“……”
揉了揉突突跳的太阳穴。
嗡嗡-
手机还在震动。
屏幕也还没暗下去。
开心每一天又发来一条微信。
开心每一天:[可不可以把我未来儿媳妇的微信推给我?你放心,我不会吓到她,我给她发红包。]
“……”
这个名字叫做‘开心每一天’的微信好友,正是刚才在电话里骂骂咧咧的明夫人。
微信名字也是很随大众了。
以前明殿会给她备注:裴飘飘。
明夫人本名就叫裴飘飘。
后来被明夫人发现,儿子微信里连妈的称呼都没备注,就给他删了。
明夫人脾气倔,一般不心软。
最后再加回来,还是因为明殿手受伤那次,才勉勉强强加了回来,一直到现在也没备注。
明殿看完只回复了一条信息:[吃饭。]
然后息屏手机。
再一看面前的菜,愈发没胃口。
索性不吃了,拿起手机去阳台吹吹风。
在澜庭墅住得久,有事没事就想去阳台待着。这里是复式公寓,自然比不上澜庭墅的大阳台,也没有可以逗的猫鹰。
吹了一会儿夜风,人也清醒了一些。
明殿开始认真审视这段时间,与焉织相处的种种。
然后他发现,只要是跟焉织有关的,每一帧画幕都格外清晰的烙印在脑海里。
动心了吗?
他问自己。
一时间竟然答不出来。
问题也并不复杂,只是他心有沟壑,不认为自己会这么轻易的喜欢上一个人。而且这样的喜欢,会随时操控他的心情,随时随地让他没法专心做一件事,情绪被无限支配,底线也一再破例。
闭上眼睛,沉寂在这夜幕里。
脑海里闪过的每一帧画面,都是她。
那双湿漉漉的杏眸很是撩人,将他的心间撩了个彻底,有些情绪在不经意之间流露出来,慢慢地,发酵,他并不讨厌。
享受被她缠着的日子。
要是哪天她突然安分下来,不缠着了,倒是让他患得患失。
这种失控真的很不好。
他忽然笑了笑,笑声很轻,很浅,随着徐徐吹来的夜风飘散在角落里,之后他拿出手机来,点开通话那一栏,没有备注的那个号码一眼就知道是她的。
点开了新建联系人。
备注:焉织。
指腹轻轻点了一下,出现拨打电话的页面,明殿应该第一时间挂断,但是他没有,耐心等着那边接听,若是没接到,那就算了。
响了五六声。
那边终于是接了。
明殿将手机贴在耳边,还没开口,只听见听筒里传来一道声音:“什么事?”
男人的声音!
明殿默了几秒,意识到——
是韩樾的声音!
他听力很好,握着手机的那只手,慢慢收紧了力度,声音却是寻常的问:“焉织呢?”
电话那边的韩樾,在接电话的那一刻就知道是谁打来的。
备注:我的。
这么霸道的备注,可想而知一定是最近的新宠。
韩樾轻哼了声,似乎带着某种讥讽,回答道:“她睡了。”
她睡了!
那一瞬间明殿感觉自己手上的力度,再用力一点,能把手机捏变形。
韩樾问他:“这么晚了,你打电话来找织织什么事?”
织织!
喊得多亲热。
情侣之间也不过如此吧?!
他还说这么晚了?这才几点?!!!
明殿觉得自己要暴躁了,他很少情绪失控成这样,仅仅几句简短的对话。
他不想这样失控,更不想通过电话表现出来分毫自己的情绪,只克制着,语气与寻常无二:“这通电话是打来提醒她一声,明天的时间自己安排,我很忙。”
说完,便率先挂了电话。
只不过挂了电话后,明殿脸色比刚才还难看。
有人关心,有人在乎,有人捧着、哄着,有人照顾着。
这些她样样都不缺,为什么还要来招惹他?
难道就只是因为她说的,他的皮囊?
最后等她的新鲜劲一过,他可能就只是她生命里的一个过客。
过客……
明殿点开手机,给顾从今拨了一个电话过去。
这个时间点,顾从今正跟自己那群朋友,在夜长梦久的会所里high着。
朋友给她点了个头牌,男的,五官秀气俊美,身形比列也是相当的优秀,年纪看起来也就十八九岁的样子,嫩得很,会说土味情话,会卖酒,会伸手要钱。
顾从今电话响的时候,小白脸正要凑上来亲她。
顾从今一脸嫌弃的将人从面前推开,这种场所点个小白脸无非就是图乐子,烘托一下气氛,热闹热闹,谁特么卿卿我我,不知道亲过多少富婆的嘴,脏死了。
接电话之前她骂骂咧咧:“扫兴呢。”
一看屏幕上的来电显示,顿时一个激灵,忙找了个安静角隅接起来:“表哥,你找我什么事?”
听到那边问的事,顾从今皱起了眉头:“你问小织女啊,她是来自南洋,怎么了?”
顾从今变得愁眉苦脸:“你要我说实话,我只能说,我第一次认识小织女也是通过韩老板,小织女本家是南洋哪里我也不知道啊,我又没查过,对我来说小织女什么身份什么背景不重要。”
说完,顾从今似是想起来,顺便提了句:“表哥,你当年不是也去过南洋吗?我记得你好像还去待了两年。”
说着说着,顾从今表情逐渐凝重:“南洋那个地方吧,说大也不大,说小也不小,而且你在那边待了两年,说不定你和小织女早就见过了。”
一语中的。
同时也解了明殿心中一个疑惑。
难怪当时在相亲节目台下,第一眼他就觉得焉织有点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
如果两人真的很早就在南洋见过,具体什么时候,明殿却不记得了。
电话挂断之后,顾从今摸下巴思索:“嗐,也就那么一说,可说不定还真早就见过呢。”
这时候小白脸出来寻她了,一寻到她,作势就要来亲近她,今晚谁最有钱,小白脸的眼力劲好着呢。
顾从今正烦着呢,想一巴掌给他拍飞,挥过去的手被小白脸截住,摸了摸,又贴上来。
顾从今一脸嫌弃,却不料,这时对面走过来一个人。
熟人。
“顾从今,你召妓?”秦策倚在墙边,似笑非笑。
也是巧,秦策正好没错过刚才那一幕,那男人恨不得把顾从今摁怀里,看得秦策后槽牙发痒,想砸点什么东西。
这女人的行事轨迹和风流韵事,他听过一些,没想到是真的。
顾从今一看对面那人是秦策,听到秦策的污蔑,内心里那叫一个冤,解释说:“你特么看清楚,这是男人好吗!”
秦策:“你召鸭!”
顾从今暴躁:“你有病?你哪知眼睛看到我召略略略略鸭!”
秦策阔步走来,却是从顾从今身边擦肩而过,丢给顾从今一句话:“我不仅两只眼睛看到,我还要把你嫖略略略娼的事情说出去。”
顾从今:???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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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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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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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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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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