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认周围没有人经过,也确认刚才出来的护士是在喊他,明殿侧身,视线看过去。
护士是个新来不久实习生,实习阶段还没完成,也就代表还没见惯生死百态,说的话也要多一些:“你多关心关心一下你的女朋友,她不爱说话,沉默得很,心里边肯定装着事。
还有,女孩子都是多愁善感的,老是容易喜欢胡思乱想,你身为男朋友的话,一定要要分出一些时间去理解她照顾她。”
明殿没吭声。
沉默似乎代表了默认这些话。
不是不否认,而是看这护士的态度,要是他否认的话,估计渣男形象立马定义。
护士说了那些话之后,不忘补充正事:“她体温降了点下来,温度计在旁边,你每隔半个小时给她量一次体温,降下来就好了。”
明殿配合的应了声:“好,会注意。”
说完,护士就走了。
明殿推开病房门进去。
看到已经醒来的少女,他走到病床边,问她:“你昨晚去哪了?”
沉默。
不理人。
明殿不管她理不理人,继续问:“跟我同一航班,挨着座位,整个飞机上就我认识你。你把一切都计算得这么精准,那你有没有想过,我要是不多管闲事呢?”琇書蛧
他语气很轻,听不出有任何喜怒。
本以为少女会狡辩,会顶着那一双湿漉漉的杏眼委屈的望着他,会缠缠绵绵喊他名字,使出和往常一样的小伎俩小把戏。
但似乎剧情没有按照明殿所想的那样发展。
意料之外,她没有任何反应,理都没理他。
明殿:“……”
他微微俯身,看她反应。
结果她侧了身转过去,避着他。
明殿扯了扯唇。
盯着她的后背看了几秒,视线落在她的搭过去的输液管上,因为她这一翻身,手背上的血逆流回输液管里。
明殿沉着脸俯身,伸过手去扼住她的手腕,少女像只炸毛的兔子,此时似乎很抗拒他的触碰,在他碰到她手的时候立马抽走。但因为他扼住的力道很重,她抽不开,就挣扎起来。
就这么两下,直接把上手背上的针头扯掉,喷出来的血溅了一些在白色被单上。
明殿不知道她在发生什么脾气,第一时间摁住她手背上,脸色愠怒:“你在闹什么?嗯?”
他上半身虚虚压在她身上,她身上传来不同寻常的热度,高烧还未退,她的情绪却突然失控。
少女倔强的不看他,沙哑的嗓子吐出一个字:“走。”
“去哪里?”
“你走!”
“……”
明殿大概没想到,少女会叫他走。
今天之前,少女每每看见他,那神情间几乎是堆满了喜上眉梢,一双星粲里的双眸里剪了盈盈秋水。
但是现在,少女一直在避着他,甚至连看都不看他一眼。
哪还有平日里那乖巧温软的样子?
满脸写着颓废与自我放逐。
明殿忽然意识到了她这状态的不对劲,深思片刻,他喊她名字:“焉织。”
不理人。
他又喊一遍:“焉小姐。”
更不会理。
似乎连多一个字都不愿意说。
明殿不似刚才那般怒火中烧,摁住她手背的那只手,也松缓了一些力道,稍微挪开一看,手背上浸湿了鲜红的血,有些血迹已经沾染到他的手指上,洇开……
顾不上嫌弃,他继续摁住手背,防止血液流出来太多。
他维持着俯身的姿势,整个上半身似乎都笼罩在她身上,提醒她:“你还发着高烧。”
他继续说:“我叫护士来重新给你扎上,你等下乖一点,不要闹。”
身下的少女根本不理人。
明殿怀疑她也没听进去。
他按下铃,没多久,护士来了。
当护士进来后,看到病人满手背的血,还有给他摁着手背的家属也是满手的血,白色被单上也被溅了一些,来不及询问发生了什么,叮嘱家属摁住别松,她折回把她的小推车推过来。
处理血迹重新扎针的整个过程里,焉织没有再抗拒,但始终不吭声,双目盯着天花板,像是看什么入神了,又像是眼神空洞失了神。
等焉织情绪镇定下来,睡着了以后,明殿守着给她考了几次温度,直到下降到正常温度了之后,他去见了医生。
……
焉织再醒来的时候,顾从今立马起身伸手探额头:“醒了醒了,温度正常。”
话音刚落,就被身边的韩樾挤开:“让我看看。”
于是韩樾又把手探到焉织额头上,边说边点点头:“温度是正常了,不过还得观察观察。”
当事人并没有人说话,但身上的磁场明显变轻松了,一双杏眼轱辘的转来转去,像是后知后觉反应过来那般才问起:“我在医院吗?”
韩樾说:“嗯,你在医院。从海市回来的航班上,你发了高烧。”
焉织继续问:“谁送我来医院的?”
韩樾:“热心市民。”
至于是哪位热心市民,目前还不知道,韩樾已经问过医生那边,医生说是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热心市民。
被挤到边上的顾从今,又挤回来,成功与韩樾各占一半,顶着一副贼眉鼠眼的表情问:“你去海市干什么大事了?”
焉织没答。
顾从今还想问,她是不是冲着明殿去的,虽然这已经是显而易见的答案,但当她瞅了眼身边的韩樾,还是硬生生把话憋了回去。
活一天跟活很多天,还是有区别的。
刚才小织女还没醒的时候,韩樾就放话:“要是让我知道是谁把她糊弄到海市去的,我非扒了对方的皮不可。”
顾从今吓得差点咬到自己舌头。
虽说小织女不是她叫去海市的。
但这也跟她叫去的没什么区别的。
毕竟是她告诉小织女,明殿去了海市,哪知道小织女表面上答应得好好追着明殿了,结果转身就背着她跑去了海市。
靠,她可是这次小织女住院的大罪人。
绝对不能被韩樾知道。
绝对不能。
“顾从今!”
韩樾连名带姓的喊道。
顾从今吓一跳,肩膀都抖了一下:“——什么?”
“你这么大反应干什么?心里有鬼啊!”韩樾板着一张棺材脸。
顾从今心虚的耸了耸肩,干笑两声,站直了身体说:“我心虚什么?你真搞笑。”
然后她就听到韩樾阴恻恻的声音说:“要是让我知道你偷偷背着我干了什么坏事,我马上弄死你,再给你点烧纸。”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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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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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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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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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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