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他回道,神色淡淡。
她眉梢洇开一层层的温柔,脚下不再迟疑,往里走。
明殿关了门,她站在原地等着。
他走在前面,她跟在他身后,脚踝上的铃铛一步一响,叮呤叮呤的,在寂静无声的夜里也不突兀,怪好听的。
他家的客厅她来过一次,跟那天一样,视觉上看起来很空,除了家具也没什么其他摆设,好似没人住一样。
“明殿。”
“嗯。”
“你一直都是一个人住吗?”
“嗯。”
“一个人住会寂寞吗?”
这次他隔了很久才回答:“不会。”
她不似上次那样乖巧的垂眸走路,这次来,杏眼四处环视、打量,话不停。
走在她前面的人突然停下脚步,她是真的没注意到,忽然就迎了上去,来不及退开,眉心鼻尖撞在了他后背。
好硬。
有点疼。
明殿转过身来,拉开和她的安全距离。
她抬手摸了摸鼻尖,幼态般的双杏眸里迅速泛起了潮意,湿漉漉的,像森林深处的小鹿一样。
他开腔,声音温和:“有没有事?”
“有。”她小声说。
像猫儿一样,挠在心尖上。
明殿抬手,把手伸过来,指尖修长,在即将触碰到她的鼻尖时,似乎意识到不妥,又收回了手,丢下一句:“不是什么大问题,不许哭,等会就好了。”
然后转身继续往前走。
焉织:“……”
这人怎么这么霸道呢。
明殿去拿来了医药箱,回来的时候没看到焉织抱着那只垂耳兔,便问:“兔子呢?”
她的声音染了哭腔:“我刚才把雪雪放下来,转就不见了,你家我不太熟悉,找不到。”
“没事,我找一下。”说完,他又看向她,还是那句霸道的话:“你不许哭。”
焉织:“……”
是很霸道,她最讨厌别人对她下命令,但这个人是明殿,还是可以接受。
明殿找了一圈,在楼梯间找到垂耳兔,一手捞起来往客厅走去,他检查了一下垂耳兔的左耳朵,纱布被动过了,血迹晕染开,变得很淡,确实碰了水。Χiυmъ.cοΜ
他将兔子给焉织:“抱着。”
她接过来抱着,动作温温柔柔的。
他拿药的时候问起:“当时沾水了怎么没抱过来换药?”
“怕你觉得我缠人,觉得故意来麻烦你。”她很小声地说。
明殿手上拿着药,掀眸看她一眼,第一面到现在,他似乎没仔细看过她的模样,她肤色很白,五官没有任何瑕疵,像精雕细琢的瓷娃娃,又乖又美。
这么乖的瓷娃娃,此刻却垂着眸自责,不敢看他。
他不禁想,到底是她出来装的,还是他在她面前真的很唬人?
算了,他从不纠结这些。
给兔耳朵换了药,伤口已经结痂,这一次之后就不用再换,动物的伤口愈合能力很好,只是这只垂耳兔是宠物,又是被野生的猫鹰啄伤,避免感染才上心一些。
明殿给兔耳朵上药的时候,焉织就明目张胆盯着他的脸看。
当事人自然有察觉,只是没说什么。
“明殿。”她喊他名字。
喊得缱缱绻绻,绵绵长长,喊得格外好听,会给人造就出一种假象,好似只有她才可以将他的名字喊得这样好听。
“嗯。”他应了声,没抬头看她,专注给兔耳朵上药。
焉织问他:“你喜欢我喊你哥哥,还是你的名字呀?”
“你随意。”他说。
“那我凭心情喊好不好?”她进一步也进一尺。
他没应声。
“明殿,你有没有女朋友呀?”
他手中的动作一顿,然后抬头,目光照进她的一双杏眼里,含笑,美得不可思议。
他瞳仁漆黑,静静的看她一眼,便收回了目光,瑞凤眼没什么情绪,垂眸,回答了她:“没有。”
她喜上眉梢,藏也藏不住:“我也没有男朋友。”
他嗯了声,话不多说。
焉织眉梢眼角都洋溢着欢喜,悄声问他:“明殿,你想不想了解我?”
这次他的回答很冷漠:“不想。你也不要好奇我,我们只是邻居。”
“只是邻居呀……”这句话从她口中说出来显得失落,但她的语气并不失落。
当事人明显不喜这个话题,焉织是个讨喜的小女孩,不是讨人厌的小女孩,于是岔开话题,问他另外的问题——
“明殿,你还会回归娱乐圈吗?”
“暂时没打算。”
“我看到你的经纪人拿了很多剧本来找你。”
“那是我的事。”
“明殿。”
“将兔子抱好一点。”
然后他不再多言,专注换药。
兔子完全不需要操心,只要在焉织手里就很乖,不,应该叫瑟瑟发抖。
魔鬼披了张人皮也还是魔鬼。
明殿很专注换药,焉织慢慢俯身,朝着他靠近。
他身上有一种很好闻的气息,那是什么呢?是……雪松香,很好闻的,让她忍不住想靠他越来越近,再细嗅一遍。
她未注意到自己的发尖落了一缕下来,擦过他的体能服,搭在他的手背上。她的头发是纯黑色,而他的肤色极白,是那种冷白,泛着几条淡青色血管脉络。
头发落在上面,颜色差鲜明。
当事人反应寻常,不经意抬手的动作,就轻而易举避开她的发尖扫落在他手背上带来的不适。不熟悉的男女之间应该有正常的社交距离,显然有人不正常。
成名后他很讨厌私生饭。
但他能将自己保护很好。
她是顾三的朋友,他其实一直都并未防备她太多,觉得没必要,他能避得开,但现在么,忽然觉得有必要了。
换好了药。
她眨着杏眼,说:“明殿,我发现了。”
他随意问:“发现什么。”
她说:“你身上没有汗味,你还没有出门跑步。”
他嗯了声,起身:“现在你可以心安理得离开了。”
焉织也抱着兔子起身,她见明殿去洗手,她碎步跟上去,在他身后说:“你的经纪人想签我进娱乐圈。”
明殿回:“那是你的事,决定权在你。”
焉织又问:“在娱乐圈,你是前辈,有什么建议吗?”
他停下步伐。
焉织也及时止步,再撞上去,显得刻意了。
她等着他主动撞她的那一天。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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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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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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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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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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