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事?”建国问道。
刘明亮就把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和建国说了。
原来,308巷道在掘进的时候,有一段距离在开帮时,开窄了三十公分左右。
刘明亮一直在跟踪作业规程。按平时来说,井下送平巷,窄点宽点的,只要铺设轨道不受影响一般也算是正常。
生产矿长老杜对这条平巷也挺重视。基本是每天都过来检查。每次来的时候,刘明亮都会和他碰头。
生产矿长始终对这条平巷没提出过异议。前几天四点夜班的时候,安监科下来几个人,在平巷里指手画脚地,最终也没说出啥来。
可后来刘明亮发现,安监科居然扣了他们五十米道。他去安监科了解情况时,答复却是:平巷送的不规范。
这条平巷,建国也是很清楚的,因为他几乎每天都下井,对这里的情况也非常熟悉。说实话,他也没看出308巷道有啥大毛病。
安监科这是老毛病又犯了。动不动就想勒点大脖子。
昨天,因为另一条斜巷挑顶高度不够,就罚了他们20米道。这股火气,建国还没有发泄出去。
今天又听刘明亮说出这么一出。建国立马火冒三丈。他骂骂咧咧地去了安监科。
走到安监科门口,正好建国看到一个废弃的镐把立在门口。他拿起镐把就进了屋里。看到安监科科长就是一顿轮巴。
把个安监科科长吓得一下子就钻进桌子底下。
建国点着手指头,挨个的骂了一通。然后他把安监科科长拽出来,要求他必须把克扣的进度还回来。
夏建国很少发脾气,在矿里,很多人知道的是,建国的朋友多,有些朋友不好惹。自从建国来到二采区以后,一般部门对他们二采区是能过得去也就过得去了。实在有问题,也就和建国沟通了。
可是,安监科科长不信这个斜。要是不在他二采区揩点油出来,他总觉得心里不自在。
再说了,都是为了工作,他就不信夏建国还能把他怎么着了。
今天,夏建国拎个镐把就进来。要不是他躲得及时,今天肯定是要吃大亏的。ωωω.χΙυΜЬ.Cǒm
“你他妈的,我明天还让刘明亮来,我看你怎么处理。你要是再给我来横的,小心我把你家给平了。”
说完,建国把镐把一扔,踹一下门,他出去了。
安监科科长在科里众目睽睽之下,挨了夏建国一通臭骂。他的面子实在是挂不住了。
他拨通了电话,正想把这件事告诉给安全矿长。不料,夏建国又回来了。
夏建国弯腰捡起镐把。安监科科长以为夏建国还要打他,吓得一下把电话扔在桌子上。
“我告诉你,你给谁打电话也没用。我就是这个区长不干了,我也不能让你这个王八蛋给熊住。不信,你就试试。”
还真巧了,安全矿长来了。
建国看到安全矿长,说道:“老张大哥,你真的管管你这帮兄弟了。别没事就去我二采区挑毛拣刺的。”
建国从兜里掏出一盒烟,塞进张矿长的衣兜里。
建国拿着镐把走了。张矿长进了安监科。
科长看矿长来了,就抱怨夏区长太不讲原则了,而且还要打人。
张矿长没等安监科科长说完,抢话说道:“你老刘活该。人家二采区的活本身就没啥大问题。你跑到人家那里挑毛病。你不是找骂嘛。”
第二天,刘明亮去安监科的时候。科长立马改变了态度。那几个小职员也学会点头哈腰了。
但是,不管怎么说,一个区长打人,骂人是不对的。后来李欣矿长知道以后,还是骂了一通夏建国。
矿长在早会上骂夏建国。其他的单位才知道安监科让夏建国大闹了一通。自此,二采区的罚款少了。
在煤矿,哪个采区、段队都怕罚款。说实话,那些合理的罚款,无论是谁都能接受,而且任谁也都说不出啥别的来。
在井下,要说一点罚款都没有,也不太现实。
二采区的工资,从建国去了以后。就从来没掉下过三千块钱。这在当时,就连私营小矿的工资也没有二采区的高。
正所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二采区的工人越来越多。甚至有些人,宁可花点人情钱,也要找人安排到二采区上班。
一天,建国在办公室看书。有个老工人走进来。
建国抬头看他。大概五十岁的样子。看他的着衣打扮就知道,这个人挺困难。
“你是夏区长吧?”
“你有事?”
“上个月,我求助你们的张队长,希望他帮我来你们二采区上班。他说没有五百块钱,是进不了二采区的。因为孩子放暑假,我就把给孩子上学的钱拿给他了。可是,这都快一个月了。我还是没能上班。可孩子马上开学了。我这实在没有办法,就来找你了。”
经过了解,建国知道了这个老工人家里的情况。原来他家有三个孩子。一个在上高中,两个在上大学。他本人在通风区上班,工资的确很低。
张队长家里,老婆常年有病,两个孩子也在上大学。家里也挺困难。
按一般来说,建国肯定会对张队长呵斥一番的。可是两个人的家庭都有难处。
为这事,建国把刘明亮找来商量。
现在二采区的确不好安排人。但是考虑这个老工人的特殊情况,刘明亮还是想把他给接收过来。
刘明亮答应安排,临走的时候,建国又拿出五百块钱给他,让刘明亮还给那个老工人。
后来,张队长听说这件事以后,就想把钱退给夏建国。
这个时候,建国才说他两句。
是啊,家里再困难,也不能贪图别人的便宜。拿人钱财,就得替人办事。既然办不了事情,就别许诺人家什么。
建国回到家里,他习惯地看了下墙上的闹钟。
为啥说建国习惯看闹钟,因为邵华下班的时间是固定的。建国总想在邵华下班之前,就能把饭做好。这样,她回来也就能随时吃上一口热乎饭了。
可是最近这一年多,邵华不怎么按时回来了。有时候,建国想做饭,可一想到邵华不一定啥时候回来,他就没有做饭的热情。
好在少春也长大了不少,开始上小学了。
虽说邵华不能按时回家,可有时候,少春不知道啥时候就跑回来了。这小子进屋就喊饿。所以建国还是尽量赶在少春放学之前把饭做好。
不到六点,少春跑回来。进屋一看,爸爸做的是红烧鸡腿,还有他最爱吃的土豆泥。
他拿起筷子就要吃。看看手没洗。他偷偷地用嘴直接咬了一口鸡肉,然后去厨房洗手了。
就在这时,邵华也回来了。
少春听到邵华回来的声音,急忙从厨房跑过去:“妈,你咋才回来呢。”少春习惯地去邵华身上摸来摸去的。
“滚蛋,都大多了,还摸扎。”邵华呵斥道。
“呵呵,我就摸。”少春调皮地说了一句,然后就大口地去吃鸡大腿了。
建国收拾完厨房,端一碗羊杂汤,也进屋了。
邵华吃饭离不开汤。建国不怎么爱喝汤,可他还是基本每顿饭都是两个菜,一个汤。
三口人围在饭桌上,吃饭了。
“听说你在单位辞职,自己单干了?”
“不辞职又能咋办?单位都要黄了。”
那个时候,国有企业正在改制,原有的各部门也分别被取消了。比方说工业局,轻工局,商业局,还有什么果品公司。就连人们赖以生存的粮食局也被取消了。
能承包的承包,能下马的就下马。同时,各种有限公司也相继出现了。
在北方这个小城市,政府的主体收入主要是依托国有煤矿和私营小煤矿。像其它的行业,一般都推向市场了。
邵华经常和魏东明接触,自然是对地方政策上的事情有所了解。所以她早早地就把商业城里的五金交电大楼的整个第二层全都承包了下来。
因为她在原单位一直从事家电,小家电行业。所以和全国不少的厂家建立了很好的信誉关系。
邵华承包柜台,自己经营,她进货的渠道是很方便的。有钱没钱都能把货组织进来。
所以,现在邵华实际上已经是一个小老板了。因为她把和她关系不错的,原来单位的同事都弄到她的手下了。
邵华不仅管理着大批商品货物,同时也在管理着七八个营业员。要说她不累,也是扯蛋。
虽说现在邵华不像以前那样,对建国温情。可是建国还是挺担心邵华身体的。时不时地对她嘘寒问暖。
“有小敏(邵主任的小姨子)帮你。你也别太累着自己了。”
邵华一边吃饭,一边用眼睛剜了一眼建国说道:“我不挣命行吗?嫁到你们家,我这辈子倒了八辈子的霉。我不死,就得挣命。”
少春看着邵华说:“哎呀,你们别吵了。一吃饭,你们就吵。烦死了。”
“还有你,当初就该听你爸的,把你做掉。省的你现在是个累赘。”
“那你做呀!没有我更好,省的没事就听你嘟囔。”
建国听邵华的这番话,心里也不是个滋味。饭吃的也就不怎么顺口了。
吃完饭,少春去了奶奶家。建国也出去溜达了。
邵华拿起电话,拨通了魏东明。
“你最近怎么不联系我了?”
魏东明在电话里表示自己现在太忙。再说妻子也回来了,各方面都不太方便。
邵华放下电话,觉得没意思,就去找同学玉娟了。
建国心里不大痛快,就往野外走去。
这人心情不好的时候,都说面对大海。什么烦恼都会消失殆尽的。可北方小城没有大海。建国解压的方式就是去野外。
建国走着,郁闷着。突然有人在他后背上推了一下。建国没留神,向前差点栽个跟头。
“大笨蛋!”丽霞看建国好悬没栽倒,乐的直弯腰。
“你怎么也过来了?”建国问道。
“我有第六只眼睛。看你来了,我也就撵来了呗。”
“建业那,工作还算顺利吧?”
“他弄出五个销售网点。让我给他管理。他倒当起甩手掌柜的了。”
“没准,他小子将来把这一摊子都得撂给你。”
“他又有别的项目啦?”
“他没和我说,但是我知道,他这小子正在琢磨承包一个小型洗煤厂。”
“你是咱们矿最大采区的区长,建业现在的生意就已经不错了。他还要跨行业发展?”
丽霞的语气透着羡慕。
“对了,你是不是该找对象了?”
“我倒是想找。谁要我?你要我?”
“我和你说认真的呢!”
“我也没开玩笑呀。你说,我的心都在你身上。我还能看上谁?”
“建业也是,处一个,黄一个。你们这是怎么了?”
“他是他,我是我。我和他可不能同日而语。”
“呵呵呵”——建国笑了。
“嫂子,没在家?”
“在家了,我听她说话闹心,就出来了。”
“你没觉得嫂子变了吗?”
“变了?”建国反问道。
“反正要我是嫂子,我就天天缠着你,让你搂着我。”丽霞现在和建国是什么都敢说了。
丽霞这句话,其实可不是她随便说出来的。邵华和魏东明的事情,丽霞多少知道一些了。作为女人,丽霞知道女人心是怎么回事。她这是在点给建国听。
七月的傍晚,北方小城是最美的。青山绿水,风和日丽。
建国走到那棵老杨树下,就坐了下来。然后他从兜里掏出一张报纸铺在旁边。丽霞坐在报纸上。
丽霞看着建国。说道:“你有家有老婆的。你说,我怎么就喜欢上你了呢?”
“是我让你误入歧途了呗。”
“也不是。这么长时间了,你没做啥对不起我的事情。要说你坏吧,你就是太关心我了。可我也知道,你那是为了你弟弟。”
建国看着丽霞。
“对了,夏建国,是不是你这双眼睛把我勾住了呀。”
说完,丽霞一下就抱住了建国胳膊,然后依偎在他的身旁。
“你现在是青春萌动期,以后遇到帅哥,你就不会再依恋我了。”
“哎,夏建国,帅哥有用吗?我问你,帅有用吗?”
建国知道这时候,他说什么,丽霞都不会听进去。
一阵风吹过来,建国敞开衣襟在纳凉。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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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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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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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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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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