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农村的时候,丽霞父亲是赤脚医生。因为手艺不错,十里八村的人都找他看病。再加上她家里还有些庄稼地,所以丽霞从小就没受过苦。长这么大,还没出过力,挣过钱。
可从天津回来,丽霞就像是变了个人似的。卖过冰棍,摆过地摊。什么生意挣钱,她就做什么。
后来,建国找她帮建业进货。丽霞的收入才算稳定下来。
和建国认识以后,丽霞有什么难心事,或者有什么想不开的事情,她都能和建国说说。
以前,丽霞隔三差五的还能看到建国。可自从建国当了区长(煤矿采区)以后,她就很少看到建国了。
人这东西,说来也怪。要是经常见面,两个人在一起,还真就感觉不出啥来。可是,一旦长时间看不到对方,反而心里觉得空落落的。
丽霞就是这样。最近一个多月来,她就有些烦躁。好在王大夫家,距离建国母亲家不是很远。丽霞实在是闹心了,就去建国母亲家附近走走、转转。
尽管丽霞知道,建国的工作很忙,即便是自己去了建国母亲家附近转悠,也不一定碰巧就会遇到建国。
但是丽霞觉得,哪怕是看不到建国,就算去他母亲家附近走走。丽霞的心里也会亮堂一些。
今天,丽霞又给建业组织了一批货源。在建业那里,她多待了一会。
和建业闲聊的时候,她提到了建国。可是建业说,他也挺长时间没看到他大哥了。
丽霞没有得到建国的消息,也就回家了。在家里,丽霞总觉得无聊,就穿上衣服,出来了。
北方的小城市,在九十年代,还是比较荒凉的。人们休闲的时候,也没什么地方可去。
丽霞只能是在家附近转一转。这转来转去的,她就转到了建国母亲家附近。没想到,会遇到建国站在那里。
丽霞在拐弯处停顿了一下,然后她急忙走过来和建国搭讪。
建国也没想到此时能够看到丽霞。所以他也就迎了过去。
看到建国,丽霞本想和他出去走走,最好是去个没人的地方,她想和建国说很多的话。她要把自己这些天来的郁闷都说出来。
可是建国说他姐姐马上就做好饭了,一时半会儿还走不了。丽霞无奈,只好说等他吃完饭,要他一定去她家里一趟。
吃完饭,天色已经渐晚。建国走进了王大夫家。
王大夫正在看书。看建国来了,也就把手中的书放下了。
两个人坐在一起,有说有笑地聊了起来。
丽霞在自己屋里听到父亲没完没了地找各种话题和建国聊,就在镜子面前照了照自己,然后走进父亲的房间。Χiυmъ.cοΜ
丽霞坐在母亲身旁。
其实王大夫也挺郁闷的。来到这个地方,也没啥人可以交流的。虽说建国在他心里只是个晚辈,可毕竟建国有见识,说话又懂得尊重人。
最可贵的是,建国喜欢中医。这让闲不住的王大夫可算找到了能够让自己倾述的对象。
王大夫饶有兴趣地和建国聊着他喜欢的话题。可以说,王大夫是聊的眉飞色舞。
丽霞可不想听他们说这些枯燥无味的东西。她只想和建国单独说说话。就说到:“夏建国,我想和你说点事儿,你过来一下呗。”
丽霞说完,就先回到自己的屋里。
建国看看王大夫。王大夫只好说“你去吧。我也要去网诊了。”
邵华已经好些天没回来了。为这事,建国的心里一直是闷闷的。本来今天他想去一趟老丈人家里。可没想到自己被姐夫叫来吃饭。他更没想到能够碰到丽霞。
对丽霞,建国是欣赏的。但是建国知道,他对丽霞只能是欣赏。尤其丽霞对建国来说,感激的成分更多些。
所以,丽霞要求他去王大夫家的时候,建国也就没推脱。建国来到了丽霞屋里。此时,丽霞正侧身躺在炕上。
建国没坐丽霞身旁,而是坐在了凳子上。
“你怎么了?丽霞。”建国看丽霞的气色不太好,就问道。
“我也不知道,就是心里有点烦。”
建国看着丽霞。丽霞不好意思和建国对视,就把目光移到了别处。
丽霞低头摆弄着枕巾,一时间不知道说啥了。
建国看看窗外,说道:“要不,咱俩出去走走吧。”
丽霞说道:“你敢和我一起走吗?”
建国笑了,说道:“咋?你还能吃了我呀。”
“我倒是想。”丽霞一骨碌就坐了起来,说道:“好吧!”
夏末秋初的夜晚,空气更加的清新。建国虽说和丽霞走在一起,可是心却一直在邵华身上。
自打和邵华恋爱开始,邵华就没嫌弃过自己家里穷。结婚以来,邵华更是一个班都不想耽误。哪怕是刮风下雨,她都会坚持去上班。回到家里,邵华一直都是温温和和的。
可是,这几年来,邵华,的确是变了。不仅牢骚多了,还动不动就和建国发脾气。
起初,建国认为是母亲和自己的无能给邵华带来了伤害,才让邵华觉得委屈。可自己也好,母亲也罢,对过去的错误做法都和邵华道歉了,而且自己尽量去呵护邵华。母亲也是,不管怎么累,都毫无怨言地帮助带孩子。有什么好吃的,还让小丽给送过来。
渐渐地,建国认为邵华已经不是以前的邵华了。她不再是委屈那么简单了。
尤其是这半年来,邵华在态度上,对建国简直是横挑鼻子竖挑眼的。而且问题已经不完全在建国母亲身上了,她把苗头对准了建国。
以前邵华闹情绪,一般是不会离家出走的,顶多就是回到娘家呕两天气,然后建国再哄哄她,两个人也就和好了。
可是最近,邵华闹情绪基本上是不怎么回娘家了,而是去些建国找不到的地方。
这次可到好,邵华干脆就不回家了,哪怕是建国去接她。
“哎,你想啥呢?”丽霞一边和建国往前走,一边问道。
建国长长地舒了口气。
“呦,夏建国,你也有心烦的时候呀?”丽霞用单指碰了一下建国,说道。
“家家都有难唱的曲。”建国感叹到。
“是不是因为嫂子走了?”
“你怎么知道?”
通过张老三那件事,丽霞对建国就有了好感。所以,她经常会向建业和小丽打听一些关于建国的事情。
前几天,丽霞去建业那里的时候,刚好是邵华和小丽吵架的第二天。所以小丽一气之下,就一五一十地,把邵华的一切都和丽霞说了出来。
“我有第六只眼睛,你不知道啊!”丽霞咯咯地笑了起来。
天色完全暗了下来,丽霞和建国向野外走去。
“你对她那么好,她咋就不知足呢。”丽霞好像是自言自语。
“好啥呀!要是我对她真好,她能这样吗?”建国还是在自责。
丽霞也算是有过男人的女人了。自从她认识建国以后,丽霞就经常拿建国和张老三比较。可是无论怎么去比较,建国都是优秀的,甚至到后来,丽霞认为他们两个人之间根本就没有可比性。
建国这人不错啊,他的老婆为什么就不知足呢?难道是他老婆心里又有人了——丽霞在想。
“老三没和你联系吗?”
“别提他!一想到他,我就心烦。”
丽霞和建国越走越远。天也越来越黑。路两旁的庄稼在晚风中莎莎作响。因为太过寂静,太过空旷。地里传来的声音有点诡异。丽霞害怕了。可是她又不想和建国说出来。好不容易能和建国单独在一起,她一旦说自己害怕。建国会马上和她回去的。
丽霞只好往建国身边靠靠。
建国以为她冷了,把自己的衣服脱下来,披在丽霞的身上。
“你真会疼人——”丽霞的语气有点娇嗔。
建国刚想说“我习惯了”,却又咽了回去。因为他知道,这样和丽霞交流,会伤了她的自尊心。
“天有点凉了。”建国说道。
“我就是有点害怕,可我又不敢和你说。”丽霞小声说道。
“为啥呀?”
“我都好长时间没和你说话了。我怕你张罗往回走。”
建国第一次听丽霞的声音这么娇嗔,这么迷人。心里有点热热的。
这种热,伴随的是激动,是渴望。建国和邵华刚开始的时候就是这样。
建国想把丽霞搂进怀里。可他没有。建国知道,他不能这样去做。
尤其自己现在是个小领导了,有些权力和能力。不像和邵华那时候,自己没钱没房没能力。
邵华能在他一无所有的时候,跟了他。建国始终都觉得邵华这样做,对他来说是一种恩德。可是今天丽霞能够依偎他身旁,毕竟是在他有能力的时候,和邵华那个时候无法相比。
“不用怕,丽霞。有我呢!”
建国的这句“不怕,有我呢”,很让丽霞感动。是的,无论是张老三,还是建业的生意,乃至自己困惑的时候,只要是自己张嘴,建国都会不遗余力地来帮自己。
“我就是想——”丽霞戛然而止。
“怎么说半截话了?”
丽霞无语。
建国在期待丽霞的下半句。
“妈呀!”丽霞尖叫了一声,一下子扑进建国的怀里。
“怎么了?”建国也被丽霞吓了一跳。
“快走——”丽霞抱着建国就往回跑。
跑了几步,建国松开丽霞,站下了。
丽霞还是惊魂未定的样子,说道:“我好像是踩到人了。”
“什么?”建国说着,就要回去看看。
丽霞说什么也不让建国离开。
朦胧中,建国已经明显地感觉到丽霞是真的害怕了。在那种掺杂某种欲望的保护中,建国紧紧地抱住了丽霞。
丽霞先是惊恐,可是依偎在建国怀里,她的惊魂未定渐渐地被一种渴望所取代。
当建国第二次把手伸向她的后背时,丽霞需要的不再是寻求保护,她在享受建国给她的温馨和柔情。
建国好像也有了一种冲动,他使劲地蹭着丽霞的身体。丽霞温柔了。
猛然间,建国停止了一切动作。轻轻地搂着丽霞说道:“好了,没事了。”
丽霞这才离开建国的怀里。
“你胆子咋那么大呢?还敢回去看看。”
其实丽霞惊叫的一刹那,建国回头已经看到有个黑乎乎的东西躺在道边上。因为太黑,建国就没看清楚是人,还是别的什么。
“男人嘛,总不能胆子太小了。”
“你说我胆子小?”
“你是女人啊,胆子小不是很正常嘛。”
丽霞壮壮胆,为了证明自己胆子不小,她居然抓住建国的手,非要回去看看。
建国也想弄明白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就和丽霞返回去了。走到那个黑乎乎的东西跟前,建国一手扯着丽霞,一手去摸那个黑乎乎的东西。
建国顺势蹲了下去,才看清楚,原来是条大狗。
建国踢了一脚。狗没有反应。借助夜光,丽霞看出狗已经死了。因为狗的头下面是血的痕迹。
这下,丽霞彻底不害怕了。松开建国的手,她捋了捋头发。
在回走的路上,丽霞说道:“你和张老三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了?”
“我要是趴在他身上,他会把我推出去。你没有,你还……”
“我还咋了?”
“你坏,你坏!你明明知道,还问。”丽霞伸出两只小手敲打着建国。
建国嘻嘻地笑了。
建国把丽霞送回家以后,借助夜色,他回家了。
进到院子,建国先是趴在窗户上往屋里看。屋里静静的,只有台灯在炕边的床头柜上散发着微弱的光亮。
建国掏出钥匙,打开门进屋。看到邵华和衣躺在炕上。建国走到邵华身边,想说什么,却没有说。
他看了一会邵华,邵华的脸朝向里面。
邵华听到建国走过来,就动了动身子,然后像是睡觉的样子。
建国拿出被子,盖在邵华身上。
建国转身要去看看少春。不料邵华一脚就把被子踹到了一边。
建国看了看她,没说啥。抬腿去了少春的屋里。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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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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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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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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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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