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陈年按照约定的时间到了酒店。但是!

  苏橙故意睡到九点多。

  苏橙假装带着愧疚的表情下楼,还特地唧唧呜呜“昨天明明定闹钟了,怎么没醒呢。”

  她以为陈年又会像以前一样,生气她不遵守时间。但陈年不仅没恼,还带着苏橙去酒店餐厅吃了个早饭。

  陈年看着眼前吃饭的女明星,耐心的说:“等下带你去我以前经常去的海边。”

  苏橙惊恐值➕1!

  以前他都是分秒必争!

  写试卷都要按表计时的!

  转性了?

  一路上,苏橙察觉了不对劲,装的尤其的乖,以静制动。直到感受到海风的温度,阳光的沐浴,苏橙才放松下来。

  她半眯着眼睛,迎着阳光,听海浪的声音:“学长,阳光虽然有紫外线,但是照在身上很舒服哎!”

  陈年停下了脚步,海风吹起他头顶的碎发。他看着苏橙说:“你以后,喊我名字吧。”

  苏橙一直喊他学长、陈老师、陈年老师,从来没喊过他的名字。

  苏橙赶紧摆摆双手:“不行的,我得尊老爱幼。时刻提醒自己!”

  “时刻提醒自己?”陈年皱着眉头。

  “你自己说的。”苏橙臭屁的回答,撅了撅嘴。

  “我说什么了?”

  苏橙懵了。

  “老年痴呆了?”虽然不想回忆,但她还是有模有样的学起那年陈年的话。连说话的声音都降了两个度,神色也变得凝重。

  “你说。苏木,我和你相差七年,七年不是嘴中的一个名词。它是喜怒哀乐,酸甜苦辣组成的生活。你在上小学的时候,我已经上大学了,我们学习的专业、接触的环境各不相同。三观的形成,事情逻辑的思考方式会让我们之前存在很多冲突。”

  这段话,陈年好像有点印象。苏橙还在继续说。

  “当你在看一本书的时候,你会第一反应称赞她内容深刻,辞藻华丽。而我更偏向于去思考这本书在什么时候、怎么卖才能到达价值最大化。我没有去否认你'书的内容很重要'这一观点。但我们思考的出发点是不同的,不同往往会造成冲突。”

  “所以,你还是喊我陈年老师或者学长吧。或者和袁西一样喊我哥。”

  苏橙暗了暗神色,这是陈年拒绝她的第二次告白。

  她不理解,为什么陈年每次拒绝完她之后还会继续靠近她?

  是因为自己是她妹妹袁西的朋友吗?

  苏橙带着疑惑问了出来。

  陈年干脆坐了下来,沙滩上的沙子在中午太阳的照射下,有点灼热。他脱了外套放在右手边,意思苏橙坐上去。

  他看着远处一望无际的海,层层海浪,说:“我们什么时候第一次遇到的?”

  “高铁上吧。”苏橙回答。

  陈年摇了摇头,说“我第一次看见你,是在十一中门口。你举着箱子,在等树上的猫跳下来。你在那里举着站了十几分钟,都不撒手,最后猫咪竟然真的跳进了你的箱子。”

  那一刻,苏橙就闯进了自己的视线。其实应该是更早的时候,但印象中那一刻记忆最深刻。学校门口总有一两只流浪猫,放学的学生也许会摆脱一天的枯燥,去和猫咪玩耍,但终究大部分学生只是停留。

  “当时,我在做一个选择。”陈年望着远方,像是翻起了久未打开的书章。

  “是继续往上读,还是直接就业。”

  研二的时候,班里很多同学都开始出去实习,积攒被誉为企业敲门砖的经历。他的导师觉得他做项目有天赋,又脚踏实地,已经为他提供了后面可能涉及到困难的帮助。

  但,最大的困难是,他的家里人不赞同他继续读博。

  “就因为你爸,做研究,钻研什么看不懂的考古技术。结果呢,一年12个月有11个月不在家,在外面伤着了、出事了,我们也不知道,他什么也不说。上次我住院,回来看了一两天,匆匆忙忙。我啊,就当从来没有这个儿子。我就在想啊,当时,就应该让你爸找个稳定的、像样的工作,也许这样,你和你妈就不会分开了。你和他们也不会这么疏远。你看看袁西一家,父母两人双职工,虽说是苦了点,但是一家三口其乐融融。小年,你说,你要是就这样出国留学,以后还留国外工作或者和你爸一样,那我也就当没你这个孙子!”当时爷爷带着懊悔的神情回忆着种种。

  老年人固执的认为好像所有的不幸,父母离婚、家庭感情破裂都是因为没有选择合适的道路。

  可爷爷不知道的是,曾在无数个夜晚,父母争吵不休的声音,让陈年无法安睡,他听见他们因为各种琐碎的事情吵架。

  妈妈离开的那一天,陈年站在客厅,看着她拖着行李在玄关口对父亲说:我以为喜欢可以跨越我们之间因为种种不同形成的鸿沟,但我错了,谈恋爱和结婚根本不是一件事,我们就不应该在一起。

  然后,印象中就只剩下行李箱齿轮滚动的声音,和头也不回的背影。

  一句话都没有他。

  他,被抛弃了。

  尽管如此,爷爷还是给了应有的体面。别人想要好久的玩具,自己开口就有,理所当然从小到大优质的教育,只是内心好像缺失什么。

  直到那天,他看着那只流浪猫,竟然有点羡慕,被一个人坚定不移的等待和守候,一定很幸福。

  当时的他,处于两难境地。

  一边是家人的阻拦,一边是兴趣使然。他担心他选择后者,家人的固执让他再次被推远。

  那段时间,他逃避学校,逃避导师,逃避家庭。发小万博开的教育机构有点起色,邀请他过来帮忙(实则免费当个授课劳动力),他想换换心情。

  他提出要单独辅导苏橙,他想起苏橙举着纸箱不放弃的样子,好像,被触动了。

  他不自觉的想要靠近她。

  苏橙见他迟迟不说话,想继续听下去,于是好奇的问:“最后你选择了读博,那当时你怎么想的?”

  陈年侧过头看向苏橙,眼前这个女生,她好像可以给自己勇气,选择的勇气,和解的勇气:“当时”

  陈年顿了顿:“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听不出来什么语气。

  苏橙白眼:“喂,是你!大早上把我喊出来。不是你的话,我本来可以安稳的睡到十一点,然后吃吃美食,逛逛街,晚上飞机。女明星活动时间都是按小时收费的,很贵!”

  “你付不起。”傲娇的又补了一句。

  陈年哈哈大笑,一双灵动的眼睛上下打量:“哦?多贵?”

  “陈年!我是正经女艺人,卖艺不卖身的!别用你眼睛看我,转过去、转过去!!!还没问你,你国外回来,弯弯绕绕是和谁学的?恶心。”苏橙气急败坏,把陈年的身子推了过去,说完还朝陈年吐了个舌头。Χiυmъ.cοΜ

  “现在喊陈年了?”陈年偷笑,还是吃不了激将法,一逗就炸毛,一炸毛就不经脑子疯狂输出。

  苏橙意识到刚才的称呼,突然蔫吧:“我错了,口误。”然后安安静静低头,内心的小人人已经在掌嘴了。

  陈年看着瞬间回到乖乖女的苏橙,突然说:“对不起。”

  ?

  苏橙眨巴眨巴圆圆的眼睛,疑惑的看向陈年。

  “我知道,你一直在生气我不告而别,也在生气我没有联系你,回来了也没有告诉你。”

  “我没有。”苏橙矢口否认。

  你有。你假装不认识我,划清关系,故意气我,我都知道。三年的委屈和生气,我都会慢慢哄。

  “对不起。那段时间,我在较劲。”和自己。

  太阳下,苏橙的脸红扑扑的,她没有说话,点点头表示理解,单纯的以为他在较劲学业,一头扎在学术的海洋里。

  “本来想带你去学校转一转。”

  突然有点懊恼,应该早点起的,她不满意道:“下次记得补。”

  两人静坐一会,吹着海风,晒着阳光,无人打扰,岁月静好。

  陈年站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尘沙,转身对苏橙说:“起来走走吧。”

  苏橙抬起头,他披着光,向她伸出手。海风吹动他的衣领,沉浸在香气里。苏橙牵过他的手,借着力站了起来,但又很快松开。

  陈年收起地上的外套,掸了掸。转向迎着光的方向走去:“我们去那边,那边有一座教堂。”

  苏橙看着他的背影,这个男孩,承载了她的青春。

  她紧握双拳,深吸一口气,然后问:“所以,是师生之情吗?”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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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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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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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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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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