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已过白露,早晨有些冷,大丫头缩了缩脖子,她妹妹也跟着醒了,起床穿衣服,另外另个孩子太小了,她们两个人也没叫,轻手轻脚的出了门。
俩人昨天晚上看过了灶房在哪里,还帮忙烧火了,知道家里吃的东西在哪。
昨晚一家人煮了一大盆的红红的东西,主家小姐说了,那叫红薯,还怪好吃的,甜甜糯糯的。
她们添了一大锅水,把红薯洗的干干净净的,就放锅里煮,另一个大锅,也添了满满一锅水,准备继续做昨晚喝的玉米糊糊。
她们照着昨晚的分量做。
等她们做好早饭,苏大强一家人才陆陆续续的醒过来。
王金花是被尿憋醒的,最近或许孩子大了,总是尿频,尿急,她家的茅房也是二福用三合土,里里外外迷得平平整整,小乔还在茅房里还放了一桶水,谁上过了,就舀一勺冲一下。
干干净净的,一点味儿也没有。
王金花不得不感叹,还是靠着大海好啊,北疆连口喝的水都没有,如果水能奢侈到冲茅坑了,这家得富得流油吧!
在北疆,水金贵的很!
大丫头是机灵的,等王金花上完厕所,立马端了半个木盆的水,还把毛巾放边上。
二丫头立马把灶房里的板凳拿出来放盆,王金花大肚子,不方便弯腰。
王金花摸了摸大丫头面黄肌瘦的小脸“额头还疼吗?”那触目惊心的大疤痕,王金花看得真真切切。
大丫头摇了摇疼,不疼,哭了出来,嗫嚅着说道“不疼。”
她爹娘都没有问过她疼不疼。
她当时被他哥哥打的疼,真的很疼。但是她爹娘只是护着她哥哥,并没有关心她,那一刻,她的心像是被什么撕碎一样,比额头的伤更疼。
大丫头抹着泪进屋,把两个小的也拽起来。
十二岁的姑娘带着三个小的跪下,磕头“夫人,求您收留我们吧!夫人,我们很听话,会干活的!身体还壮,给口吃的就行。”xǐυmь.℃òm
王金花一大早被这么一跪,有点上头,赶忙扶起她们,“你们是屋里躺着的小姐买的丫头,等她醒来了再说。”
“夫人,请帮我们重新取名字吧,我们不想姓周了。”两个大丫头又跪下来,满眼都是坚定,甘愿舍弃姓氏。周大头和周大郎那副德行,她们俩人都不想再姓周。
两个小丫头也有样学样“请夫人帮我们重新取名字吧!”
王金花没啥经验,但是看着这几个小孩,不取名字就长跪不起的样子,也是头疼!“以后就姓苏吧,按年龄分为春夏秋冬排下去,大丫头以后就叫苏春吧,你叫苏夏,你叫苏秋,你叫苏冬。”王金花按着年龄大小,依次赐了名。
几个小的看着自己有了新名字,一阵欢喜。
齐齐跪地磕头“谢谢夫人,谢谢夫人!”
“快起来吧!别把小脑袋给磕破皮了。”这一个个半大丫头,看着怪疼人的。
父母咋舍得的!
春丫头和夏丫头两个人把一木盆红薯,一木盆玉米糊糊端上桌,摆上碗筷,盛好饭,便退出来堂屋。
几个丫头在灶房围着灶台吃的饭。
**
王金花这个娃怀的有点顶胃,最近烧心痛,吃了几口早饭就饱了,她吃完早饭,抬眼看了看苏乔的房间“那个雪姑娘还能活下不?”
苏乔摇了摇头,她也不确定,按理人伤成那样子,痛也痛死了。
可她还有气。
“四个丫头,如今,是去不了山上了伺候她了,你打算怎么安排?”
“娘,咱家玉米,红薯挺多的,也卖不出去,先把她们放家里养活一段时间吧!她们怪可怜的!”主要是还能帮他干活!四福是个懒*蛋,不想干活!
四福摇着头,边啃红薯边含糊不清的说。
王金花没想到小儿子先说了自己的想法,她的小儿子,向来是个嘴碎的,“大福,二福,怎么看?”
大福刚要说话,被二福拦着了,二福摇了摇头“娘,这人儿,是三福的媳妇儿买来,你问问三福,三福如今也不傻了。”
二福昨晚和三福一起睡觉,三福偶尔冒出几句奇怪的梦话。
二福此时看着三福的眼神都有几分怪异,三弟夜里到底做了什么梦,有的没的说了一夜梦话!
傻症到底是好了还是没好!
王金花挑眉看了一眼三福“三福,如今你也不傻了,你说说看。”自己小媳妇儿惹得事,自己擦屁股。
虽然王金花没有把苏乔当做童养媳!
二福咪咪带笑看着他娘:一招以退为进,妙!
三福放下筷子,严肃了几分“小乔,你可知道雪媚娘骗了你!”三福没有回答王金花的问题,而是直接刺入苏乔的死穴。
苏乔猛然抬起头,梦里一直模糊不清的脸,昨天晚上渐渐清晰起来,她发现,她梦里的那个很可怜的女孩就是她自己!
她就是苏乔幽。
关于前世,她全记起来了!
恍若隔世,不过梦一场!
不知道什么原因,使她忘记了一部分前世的记忆!
她上辈子最恨被人欺骗!特别的喜欢和她称姐姐妹妹什么的人骗她,等于直接刺入她的死穴!
三福一字一句的说道“她是罪臣之女,爹是尹知府,是导致北疆流民成灾的知府!私藏罪臣之女是什么罪!难道她没有告诉你?”
三福一直认为尹知府不能单单以好人坏人论处,而是德不称其任,其祸必酷;能不称其位,其殃必大。
简而言之,就是没那金刚钻别揽瓷器活。
他之所以被削了官职,流放了,就是因为当了知府,却能力却配不上知府这个官职,也许他会觉得大德王朝,有很多不如他的能力的人还做了知府,甚至只会拍马屁的人爬的更高。
那只能说一句:他气运太背了,摊上北疆大旱,横尸遍野这桩震惊朝野的大事。
朝廷明明拨了救济粮,怎么就到不了百姓手了呢?这件事,总归得有一个顶包的,尹知府在京城没个依仗,他自然就是那个顶包的人。
欺骗,隐瞒这一声惊雷在苏乔脑中炸开!
炸得她头疼!
“这件事,你去宁海城一打听就打听到了!”程铭一字一句的说完。
字字句句如针如刺,刺在苏乔的痛穴上!
苏乔前世的记忆仿佛与今生重合,前世,她很江湖的和楚楚义结金兰,从此俩人形影不离,直到有一天,她知道了楚楚竟然是程铭的未婚妻。
那种欺骗的痛苦,让她如置身千年寒冰之中。
她真蠢,她再一次被骗了。痛疼令她不安,蓦然起身进了房间。
她一直自认为雪媚娘是无依无靠的弱女子,在饥荒年间被狠心的父母卖进青楼,她甚至还脑补了一段,父母父兄不给她吃穿,让她睡猪圈的惨景……
处于信任,她从来没有问过大福,雪媚娘的身份是什么……
苏乔眼底氤氲的泪花“雪媚娘啊雪媚娘,我因为信任,你却欺骗我,你辜负了我对你的信任!我之所以能被你骗、不是我笨得像猪一样,也不是因为你又多聪明!而是因为我相信你啊!”
说着说着,苏乔自嘲起来“苏乔啊,苏乔,你什么时候才能看清人心呢?!你什么时候才能刀枪不入呢?!你什么时候才能不那么烂好心么,对每一人都好,把自己活得像圣母院的雕像一样!你自己被骗的次数还不够多么,前世今生你被伤的还少么,还不够么……”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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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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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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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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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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