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闷哼,在这静谧的小岛上显得尤为突兀。
陆茶端坐在一棵上了些年岁的大树之前,那树的树干上还刻着她的名字,深深浅浅的,却是她此刻深深的慰藉。
陆辰背过身,坐在那棵树的另一端,眼角不自觉地有些湿润,拳头紧紧地握着,手臂青筋凸起,像是在极力隐忍些什么、克制些什么。
是的,陆茶并不愿意将此刻自己的狼狈都毫无保留地展现在男人的眼前。
“茶茶,我会一直一直陪着你。”陆辰在心底许诺,带着最好也是最真诚的期盼。
但,这时候的他也已经做好了最坏的准备,天涯海角、碧落黄泉,哪里有陆茶哪里就是他的归宿。
良久,久到星星点点的夜悄然拉开了序幕,久到陆辰的身体已经有些麻木和僵硬。ωωω.χΙυΜЬ.Cǒm
“郎君。”小娘子独特的嗓音传来,裹挟着甜美的气息,被风送给陆辰听。
男人的脸颊突然感觉到有一丝冰凉滑过,这一滴泪水是关于失而复得的喜悦,是关于虚惊一场的释然,是关于幸好我的余生有你的快活。
顾不得已经有些麻木的双腿,陆辰跌跌撞撞地向陆茶奔去,向他的小娘子奔过去。
一把搂过陆茶,男人喟叹,深深吸了一口气,像是拥抱住了这世间所有。
陆茶刚刚经历了多少痛苦,陆辰没有过问,他不愿意让他的小娘子再去想起、再去面对这痛苦的几个时辰,但是,他会记得她的付出,并用他的余生去守护她。
……
小船静静地卧在海面,月光温柔地抚摸着它,船上的小夫妻静静地拥吻着,借着这个吻彼此倾诉着,彼此告白着。
一道波浪打过,小娘子倚靠在郎君的胸膛微微喘息着。
男人揉了揉小娘子的发,手感一如既往,一声低哑的轻笑,充满磁性又带着温柔宠溺。
一切像是同原来没有什么不同,一切又像是同原来有了些变化,说不清,道不明,就好像原来蒙在眼前人身上的一层透明薄纱被掀开,此刻才是真正意义上的赤裸裸。
“郎君,好美!”陆茶指着天幕上零散错落着的星星。
陆辰顺着小娘子的手指看过去,星星恰好闪了一闪,像极了身边小娘子俏皮的眼眸,让人忍不住沉溺其中。
“嗯,好美。”陆辰应着。
但是,这人到底是在说星星的美,还是在说什么其他的美,只有星星知道了。
“郎君何时走?”
虽然不是很想提起这个话题,但是离别总是要来的,与其到时候措手不及、慌慌张张,不如提前做好准备,这样或许再见也会来得更早一些。
陆辰顿了一瞬,不明显:“明日一早。”
男人显然在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拥着陆茶的手臂却开始收紧。
明日一早?这个时间段实在是太早了,陆茶的睫毛闪了闪,倒是没有想到分别的时候来得那么快,这会儿已经不早了,明日一早也已经不再是一个很遥远的时间了。
“好,我会送郎君。”陆茶忍住眼中的泪意。
陆茶却是不知她那开始有些沙哑的声音已然暴露了她的情绪。
男人读懂了小娘子的悲伤,却没有戳破小娘子强装的坚强,只是低下他原本高昂着的头,在小娘子的嘴角印下一个又一个细碎的吻。
……
第二天一早,天刚破晓,雾气营造出朦胧的氛围。
陆辰起床,尽可能地小声,不想惊醒身旁安睡着的心上人。
整理完毕,男人挎上行囊,就打算出发。
房门“吱呀”一声,陆辰半只脚刚刚跨过门槛,就感觉背后贴上了一个温温软软的小人儿,熟悉的气息萦绕着他,让他顿住了想要迈出的步子。
“郎君,说好叫我的!”陆茶的语气里显而易见的控诉,带着哽咽,带着不舍,带着满腔无可倾诉的爱意。
其实,陆茶这一晚上就没怎么睡着,因为她知道,只要睡醒了,那个男人就要去远方了。她天真地想着,如果不睡的话,这个夜晚会不会格外漫长些,她是不是能在他的身边待得更久些?
陆辰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这个时候似乎说什么都是不太合适的,只是柔情似水地唤着他刻在心上的名字:“茶茶。”
“郎君,我会想你的。”不想和陆辰在一些小事上浪费时间,陆茶直接倾诉着自己的心,顺手将绣了许久的手帕塞进男人的手中。
看着这不算精美却针脚细密的帕子,陆辰终于还是忍不住了,将小娘子一把搂过,一个带着些情绪的吻落下,两人气息交缠,都像是在借着这个吻向对方传达些什么。
间歇,不给陆茶反应的时间,陆辰抽身离去。
“等我回来。”空气中只留下男人这一句简单却郑重的承诺。
陆茶反应了一瞬,追了出去,靠在院门,此时只看得见男人的背影了。
也不管男人此刻还能否听得见,陆茶冲着那道身影喊着:“郎君,我等你回来!”
熟悉的背影很快被淹没在雾气缭缭中,漫长的思恋才刚刚起了个头,就有些难捱了,大抵,这天地间大多数的甜蜜背后都伴着些辛苦吧。
“茶茶,回去吧,早饭好了,陪阿娘用一些吧。”站在一旁的陆林氏目睹了全程,出声安慰着陆茶。
“好。”陆茶应着,转过身来,抬手,手帕悄悄掩去了眼角的一颗泪珠。
来到堂屋,陆老大也在,三人坐下,都默契地空出了陆辰常坐的位置。
陆林氏给每个人盛好了饭后,竟然又拿起了第四个碗,后来反应过来,装作无事发生一般放下了碗,但是心里却是空落落的。
陆茶也不遑多让,习惯真地是一个很可怕的东西,尤其是习惯了一个人的存在。用餐时,陆茶总是控制不住自己,视线间或扫过那个空荡的座位,一顿饭吃得心不在焉。
三人安静地用着早餐,恰在此时,外面又是一阵喧闹。
陆茶挑眉,终于,还是来了么?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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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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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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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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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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