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都吃不起了,还去买书,你说奇怪不奇怪?
闻言,杜月圆垂下了眼眸,“你大哥说她只是爱好文学,兴趣相投,有着共同话题。”
爱好文学,共同话题,明明每个字沈怜容都能看懂,连在一起却不懂了?
母亲重病,都没钱抓药了,还有心思爱好文学?专往文人雅士常去的地方钻,意欲为何?
想想就清楚了,可是有人不愿意想,或者说他真相信了。
银花塑造的每一个人设都饱满而清晰,没有人能逃过她的手掌。
“别难过,你手里有她想要的东西。”沈怜容抓住杜月圆的手,才发觉一片冰冷,冻得吓人。
不该这样啊?
习武之人不是阳气很足,身体发热吗?
杜月圆的身子坏了,亏空了,还在发抖。
目光涣散,直接出了神儿,不知道在想什么。
“阿姐。”沈怜容一手攥着她的手掌,一手抚上她的脸颊,“阿姐,看着我。”
“阿姐,醒过来!”
拔高了声调,才算把杜月圆真的唤了回来。
她不想斗了,觉得没意思,但又放不下自己的儿子。
找准这个诉求,沈怜容吓她,“银花会霸占你的财产,拿走你的金银珠宝给她的孩子佩戴,畅游你的田产庭院,躺到你的床上,养废你的儿子——”
“这些你能忍吗?”
世家联姻,女方所带嫁妆不比男方家给的少——
从丫鬟仆从到各种田契门面,从吃穿用度到锅碗瓢盆,一应齐全。
世家大族嫁女儿,嫁的就是牌面。
给这些东西,就是为了告诉对方,“我女儿一切用度都是我们自个带来的,不拿你家的一针一线,就算离了你家也能过得很好。”
建立在此基础上,才有的夫妻平等!
沈怜容从这个角度开解杜月圆,“你所拥有的,是银花一辈子都得不到的。”
费尽心思嫁入侯府为的是什么?
不过是为了钱。
沈怜容问她,“你真当银花喜欢苏靖啊?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啊?”
为了爱情,不顾一切。
得到了什么呢?
沉思中的女子目光逐渐清明,听着沈怜容的话,有如醍醐灌顶。
是啊!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嫁给苏靖,除了前面的甜蜜,其它地方,她一直都是亏损的啊!
身体亏了,财库也亏了。
苏靖是个文弱的性子,天资平平,文不成武不就的,夹在中间。
除了受老天眷顾,祖先荫庇,让他投胎成世子,从小含着金汤匙出生外,本人实在不能看。
“就翰林院那职,也是家里给他安排的吧?”
还投了不少钱,沈怜容望向杜月圆的荷包。
瞟了眼,又笑笑。
什么意思,她应该是懂的——
一个掏空你身体跟钱包,还不能提供情绪价值的人,你留着他做什么?
“为他伤心又断肠,他配吗?”
配几把。
女人很容易陷入同性竞争之中,这就好像一个手里有钱的人跟一个乞丐在一起,同时看上一块猪肉。
乞丐想要又买不起,只能往上吐了口口水。
有钱人已经买了她,但说不定宁愿拿走,都不愿意便宜乞丐,让她得逞。
夸张点的,还要当着她的面吃了。
这叫什么?
“这叫哄抬猪价!”
一直有冤大头上来买单,销路来了,猪肉的价格怎么会降呢?
放到三人之间,苏靖就是那块猪肉,杜月圆就是那个有钱人,银花嘛——
就是那个想得得不到,最后只能吐一口唾沫在上面恶心你的乞丐。
“吃还是不吃?”双手交叠,沈怜容趴在手臂上,鸡贼的移过去,“你懂我的意思哦?”
吃还是不吃的意思就是“斗还是不斗?”
嘻嘻笑着,沈怜容抱紧自己的小毯子,搭在膝盖上的跟她开玩笑,“我要誓死守护我的小被几!”
举起小拳头,活跃气氛。
“别卖萌。”杜月圆僵着的脸被逗笑了,拍下她的小拳头,“继续分析。”
也不知沈怜容哪来的七窍玲珑心,银娘的所作所为在沈怜容这里就无比清晰。
分开拆解不过是三步,沈怜容把三步告诉她,“打造人设,投其所好,完了再来个欲擒故纵。”
首先打造人设——
“还记得那场瓢泼大雨吗?”
沈怜容问杜月圆,“这是你跟我讲过的,不会忘了吧?”
当然没忘,当时的细节杜月圆还一清二楚呢。
“雨下得太大了,半路下雨,天又阴沉,车夫看不清前面的路况,正架着马车呢,前面跑来一人——”
这人就是银花!
从书馆追踪而至,打探了苏靖每日回家路线,找了个阴暗下雨的天气,往那马车前一躺。
“说是撞坏了她的身子,唉唉叫着,旁边的丫鬟抓住车夫不让走。”
都是路人,外加苏靖又心软。
拿着银钱,又让车夫带人看大夫,这事才算完。
“事情的转机就在这里——”
优秀的捕猎者往往以猎物的形式出现,银花伪装成弱女子,在雨中被苏靖的马车撞了送医后,又找上了门来。
这回,是杜月圆接待的。
她还记得当时的情景,“小姑娘看起来极为可怜,缩着身子,乌青的手掌捧着一把铜钱——”
说是过来报恩,“说是自己眼花撞上了马车,不关苏靖的事儿,让他破费了良心不安——”
忽的,沈怜容打断她,“当时你是什么感觉?”
“心疼,觉得她不爱钱,人品好。”
对,转机就在这里。
“通过一次设局下雨撞车,回头还钱的小招数,就建立了人设。”
不爱钱,清白无辜,知恩图报的人设。
没有阅历,请问谁能破?
说都不能破,苏靖傻瓜脑袋,杜月圆则是四肢发达,头脑简单,两个人碰一起——
可不就被那弱女子算计了?
银花把钱送了来,苏靖不要,银花又送,苏靖派人去还给她们家。
回头就看到女人红着眼睛,守在书馆门口,问她,“是不是瞧不起我?”
读书人最重面子,怎么能瞧不起别人呢?
虽为世子,但苏靖最讨厌那种狗眼看人低的做派,所以当然不能承认自己看不起她。
收了她的钱便也罢了,有了私下接触的机会,银花当然不会放弃。
当即找了个机会,在书馆唱彩衣娱亲,孔融让离的闲话段子,哀伤的表示自己的向往——
“如果我也有个兄弟姐妹就好了,可惜,我们家只有我一个。”
先说好,绿茶设局肯定是先调查过的。
知道世子夫人不能生,所以提了这么一最,投其所好、琇書蛧
“这种话题,最容易引起共鸣,拉近距离。”
在前面的铺垫下,银花轻而易举的成为了苏靖的“天涯知己。”
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制造“全世界只有你懂我”的感觉,彻底成为朋友。
“有空一起喝茶,还愁感情升温的不够快?”
打蛇打七寸,银花一下子就抓住了苏靖的弱点,试探后乘胜而追。
“就这个段位,你怎么跟她斗?”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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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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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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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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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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