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看我在哪里?”
一番讨好委实令人心酸。
沈怜容抓住了小团子的细细小小的手指,让他到自己面前来。
“安儿,你该回去休息了。”
开口就是这么一句,小团子终于绷不住了。
抿了抿小嘴低头,而后眼眶子里泪珠打转。
紧接着,沈怜容看到两颗如山泉里紫葡萄般透亮灵动的瞳仁眨了眨。
“哇”的一声,抱着沈怜容的膝盖就哭了起来。
哭得那叫一个撕心裂肺。
“娘亲,娘亲是不是讨厌安儿了。”
“呜呜呜,为何不抱安儿,还要赶安儿走。”
“我不走,不走。”小团子啪叽一下坐到地上,耍起了无赖。琇書蛧
苏沛安想要娘亲抱,还要睡在娘亲身边。
平日里都是这样的。
可自从娘亲生病后,侯府的人怕过了病气给他,严令禁止苏沛安往院子里钻。
当然,命令是命令。
事在人为,苏沛安捂着眼,从细嫩的手指缝里往外看。
再哭一会,娘亲就会像其它人一样。
受不了他的可爱,对他言听计从。
要不然,苏沛安是怎么跑到院子里来的?
还不是靠那点不值钱的泪珠子?
“安儿,你起来。”
四周都是围观的丫鬟婆子,足有小二十人。
几十双眼睛盯着沈怜容,看得她差点以为自己是“恶毒继母。”
虐待自己的孩子,还不抱起来哄哄?
沈怜容唤了两声,便想先站起来再说。
可是刚站起来,一股眩晕感充斥而上,眼前一片黑晕,沈怜容想也不想的就想找个借力。
这一找就弯腰摸到了小团子的肩膀,然后三晃两步,身侧就被赶来的丫鬟婆子扶住了。
“夫人,夫人您先坐下。”
沈怜容就被这么扶着坐到了树荫下。
饮了一杯冰镇甜花茶,这才缓过一丝劲来。
这身体实在是太弱了。
沈怜容想到别人对自己的评价,“侍儿扶起娇无力,始是新承恩泽时。”
说她没走几步就泛起红晕,指不定就是跟苏御夜夜笙歌。
但事实不是这样的。
沈怜容这般娇弱美人,一方面是从小没使过什么力气,风打不着雨淋不着的缺乏运动。
其次是她不爱说话。
声音细细柔柔的,给人一种无力娇花的感觉。
只能放在手心里娇养着。
许是人设太好,抛开母亲逝世那两年不谈。
沈怜容的生活可以说是在蜜罐里泡大的。
小时候有母亲宠,成婚后有夫君宠。
现下生了儿子,又有小团子宠爱。
任谁看了不得叹一句,“万般皆是命呢?”
沈怜容那是好命,但就是活不长。
那又何必争个真假清白?
眼前人才是最重要的。
想着,沈怜容朝角落的小团子招了招手。
“过来,到娘亲身边来。”
小孩子并没有错,错的是他们这帮大人。
苏沛安永远也不会知道自己是太子的血脉,而自己的孩子.......
沈怜容深吸一口气。
不能再想了,再想她害怕自己郁结于心。
然后像前世那样,突发心绞痛,死过去。
因为身体不好,沈怜容在怀二胎初期就开始各种进补。
调养身体,稳固元气。
各色奇珍异品流水一般的进到她的院子里,就为了让她生下孩子。
苏御是多么喜欢小孩啊,哄骗她生个小姑娘给他。
现在想来,生小姑娘是假。
再给苏御生个儿子是真。
大儿子送去太子府做傀儡了。
可不得生个二儿子留后吗?
那么你说,待到成功时,再把真正的苏沛安换回来不就行了吗?
不,不行。
为了迷惑三皇子党,让其放低戒备,坊间传闻,太子妃生的那个,生下来身体就不好。
各种汤药灌下去。
现在没病,也喝得有病了。
沈怜容无法接受自己的孩子在受苦。
而自己正在养别人的儿子。
如若有一天,孩子知道了——
不是如果,是一定会知道。
自己手上的小团子,未来会成为大殷朝的储君。
那么自己的儿子,也会明白自己的身世。
到时候,他要怎么接受自己的命运?
被抛弃,作为傀儡受尽那么多苦楚后,回到家,父母已经有了其它小孩。
那时,他该何去何从?
朝堂跟侯府都不是他的家,他只是一颗棋子。
别人的替身。
想到这里,沈怜容深深吸了一口气,牵着小团子的手,就把人拉到了自己怀里。
向他保证,“娘亲不会要弟弟妹妹,只要你。”
苏沛安先前哭闹还以为娘亲是不喜欢他了。
现在听了这番保证,乐得不行。
“真的吗?娘亲~”小团子奶声奶气的声音,让沈怜容心绪松了一松。
小孩子又没错,他是真把自己当成了娘亲。
所以沈怜容一手搂着团子的小身子,一手揉了揉他柔软的呆毛,应了声,“对的。”
“娘亲只要你一个,绝不会生第二个孩子。”
只疼你,只要你。
轻轻的啄了口小团子细嫩的脸颊,沈怜容笑了笑,“那安儿是不是也要好好表现啊?”
“多吃饭,乖乖听夫子的话上学启蒙。”
苏沛安在侯府活得如鱼得水。
整一个富贵人家小霸王。
闻言,小鸡啄米一样点着小脑袋,“嗯嗯嗯,安儿肯定听话。”
又到了午时休息的时候,沈怜容牵着苏沛安的手往屋里走。
她想好了,既然改变不了现实,那就好好拉近跟未来储君的关系。
这样,也不就全了某人的心思了?
沈怜容想到前世,自己生产时,那个产婆的话——
她说:“之前大公子也是我接生的,手臂上有颗小肉痣。”
“不知道这次的小少爷小小姐有没有这颗肉痣。”
无法形容当时的感觉。
沈怜容只觉得一泼冰水从上往下浇,浇得她脑袋发懵,太阳穴跳得生疼。
无数次耳鬓厮磨,沈怜容怎么不知道苏御手臂上那颗小肉痣呢?
她知道的。
那这么说,长子苏沛安胳膊上也应该有才对。
可是没有,苏沛安手臂干干净净。
当时沈怜容羊水刚破没多久,门口就出现了另一个女人。
她说:“你还不知道吧?真正有肉痣的苏沛安正在咱们太子府呢。”
哦不,应该要叫皇宫。
一年后,皇帝驾崩,太子上位。
太子妃要接回自己的亲生儿子,却怕儿子跟沈怜容感情深厚,影响她们的母子情。
所以在明知沈怜容心脏不好又是生产不宜多思多虑的时候,告诉她这么个劲爆消息。
那时,生理上正面临生产,心理上又得知了这个消息。
身心压迫下,沈怜容一个没挺住。
大出血而死。
对外说的,那都是“难产而死。”
可是谁知道呢?
自己又活过来了。
想着,沈怜容往旁边捞了一把,“安儿是不是最喜欢娘亲了啊?”
小团子把头埋在娘亲颈部,身上散发着一股奶香,一顿一顿的点着小脑袋。
“嗯嗯,最喜欢娘亲了。”
夏日的午后,床榻轻纱曼舞,沈怜容搂着小团子,慢悠悠的拍着他。
也好,也好。
既然你怕我们母子情太好,那我就好好的经营给你看。
待到苏沛安登上那个位置的时候。
看看谁才是最后的赢家!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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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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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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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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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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