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徐开口道:“今日之事,与尔等无关。你们返回军营,就当没有来过我府上。”
众将士齐齐跪倒,同声高喝:“末将愿与将军同生共死。”
“混账。”
洛飞绝厉声高喝:“尔等是国之将士,而非我洛飞绝私军。你们擅出军营,已是死罪。难不成,要我亲手处决你们吗?”
“铛啷啷”
跪在台阶下的众位将士扔掉手中武器,眼神婆娑的说道。
“将军,公子杀岳若风的事情,末将等人已经听说。您与姜堰素来不和,他必然借此事发难。眼下姜承和气焰正盛,必要除将军而后快。末将无能,不能救将军脱离困境,但愿与将军共同赴死。”琇書網
洛飞绝缓缓闭上眼睛,缓了缓情绪,说道。
“杀一个五品将官,还不至于要了本将军性命。大不了,脱去这一身将袍,贬为庶民。你们速速返回军营,莫要给姜堰留下口实。彼时,姜堰则会以结私军之名告我死罪。若不想老子因你们而死,都给老子回去,在军营中好好待着。谁再敢擅自出营,军法不饶。”
“将军...”
“将军...”
洛飞绝厉声沉喝:“滚。”
.......
自古以来,青楼妓院都是天底下最好的情报之所。
上至宫内秘闻、下到贩夫走卒间的夫妻私事,都能在此处探听到。
有些情报需要花钱,有些情报则是谈资。
王云正与许朝忠败走将军府一事,便是最好的谈资。
因为许朝忠是芳情苑常客,更是在座女票客熟识的人。
他若是露面,必将被众人讥讽得无地自容。
趾高气扬的带兵闯入将军府,却落得个落荒而逃的结果。
这样的尴尬,不亚于林侍郎提着裤子进去、又提着裤子出来,只间隔半盏茶的时间。
众人翘首以盼,希冀许朝忠能出现在门口,听听他是如何为自己辩解的。
只是,许朝忠今夜没有出现,所有人都失望了。
三楼围栏后面,正在对坐茗茶的两人也失望了。
“父亲被我拖累,我想回去看看他。”洛问书说道。
“等一等,等我与南宫一鹤决战。届时,整个京城都会被这一战吸引,无人继续监视将军府,你便能趁机回家。”
苏幕遮悠悠说道,可他心中也有担心。
这些时日与鱼时慢的交谈,让他对江湖与朝堂加深不少见解。
人在江湖,可以快意恩仇,一切是非对错,都能武力解决,以武功高低鉴别黑白。
身在朝堂,却不得不思量多一分。
洛飞绝杀了城防司的人,必然会开罪姜承和。
这是个扳倒洛飞绝的绝佳时机,姜承和父子岂会错过?
洛问书道:“鱼掌柜已经派人去葛叶茶楼、去安澜书院、去赢武道场宣扬此事,相信不久后,整个京城都知道你要与南宫一鹤决战。苏大哥,你有信心吗?”
苏幕遮斟了杯茶,递给洛问书,笑道:“当然有。不过对战南宫一鹤的不是我,是你。”
“我?”洛问书讶异非常,震惊的盯着对方。
“没错,你去与南宫一鹤决战。而且,你必须死。你若是不死,南宫一鹤就得死。我答应一个人,不杀南宫一鹤,只夺他名声。可夺了南宫一鹤的名声,他就等同死了。所以唯一的破局方式,就是你死、你代我去死。”
苏幕遮的语气和表情,都很平静。
劝一个人、一个朋友去送死,似乎并不是了不得的事情,更不是有悖道义的事情。
风轻云淡。
像是朋友间闲聊的一句:我请你吃酒。
换作他人,或许早就掀翻桌子,将茶水泼苏幕遮一脸。
然后怒骂一句:伪君子,你比“君子剑”岳若风还伪君子。
但他对面坐着的是血书生,才从乌龙巷杀出来的血书生。
生死之间的磨砺,对一个人的成长促进最快。
所以洛问书没有动怒,他只是蹙着眉,凝神沉思,思考苏幕遮的用意。
霎时间,洛问书仿佛明白了什么。
“南宫一鹤可以败,但败给一个死人,也就不算败了。他生前的名声虽然被夺,死后的名声却仍在。南宫一鹤没有死,苏幕遮却死了。一个死人,是不会引起别人提防的。你死了,才是活着,才能做更多的事情?”
苏幕遮赞同的点点头,颇为惊讶洛问书的悟性与聪慧。
“没错。在我遇见鱼时慢前,我不明白这个道理。所以我被逼得藏身此地,无法露面。如今我明白了,便能做更多的事情。”
洛问书没有追问“更多的事情”是指什么,但他可以肯定:必然与平安镇三千亡魂有关。
既如此,他就能安心的赴死,代苏幕遮去赴一场必死的决战。
天熙八年,孟夏,廿二日。
这一天,京城中发生两件大事。
一件,引起朝堂轰动,百官受皇命前往道直门相迎。
如此恩宠,当今之世唯有一人可堪承受,那便是才平定胡蛮之乱的“虎帅”姜承和。
另一件,便是天下第一剑南宫一鹤答应苏幕遮的邀约,在西门藏锋塔决战。
宫中戒严,大内侍卫尽数调往皇宫西门,以防决斗期间出现意外,波及内宫。
这件事,相较于姜承和回京,更能引起市井街市间的讨论。
在江湖上,更是引起轩然大波。
苏幕遮若能击败南宫一鹤,天下第一剑的名头必将易主。
令无数人疑惑费解的是:南宫一鹤已入耄耋之年,为何要接下极可能毁掉一世英名的一战?
更不明白的是:苏幕遮一个无名之辈,又是如何说动南宫一鹤答应此战?
其中原因,众说纷纭。
说书先生编造出各种匪夷所思的理由,将其中缘由合理化,以期能将这件事完美复原,具有说服力。
虽是谣言,以讹传讹之下,苏幕遮这个名字,莫名披上无数耀眼光环。
诸如“皇帝私生子,南宫一鹤不得不答应”“神剑山庄隐世不出的少主人,南宫一鹤见识其月下一剑,故而答应”“南宫一鹤将死,为成全后人”等等。
不同的说书人,有不同的故事,不同的精彩,也有不同的理由自圆其说。
这其中,当属葛叶茶楼的说书人,讲出来的故事最令人信服。
那是位身材高挑,面貌清秀却留着两撇小胡子的中年人,语气抑扬顿挫极富感染力。
唯一令人不悦的是:每到关键时候,他总是停下来讨要茶水钱。
这不免让人想起不久前的另一位说书人,也正是这次事件的主角。
台下坐着的,是郁气方消,身体才调养好的姜堰姜老将军。
如上次一样,他掏出二钱银子扔过去。
“快说,苏幕遮是如何说动南宫一鹤应战的?”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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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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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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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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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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