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湖的稻田里,几个头戴斗笠的妇人正忙着插秧。翠绿的秧苗上挂着晶莹的水滴,翻转之间就随着一双双巧手稳稳地落进水下的泥土里。
手上忙活的同时,妇人们嘴上也没闲着。同村有个刚三十多岁的汉子叫林大志,正是他们正八卦的对象。
“你们听说没有,林大志家的那个女娃被她奶一巴掌拍死了!听说当场就断气了,我的天爷,那可是她亲孙女,当奶的咋就这么狠心呢?”
一名年纪稍大的妇人想起昨天发生的事忍不住朝妯娌们感叹。
“那可不?你们知道王氏为啥打她孙女不?她要把好好的女娃娃卖给人伢子,女娃娃当然不愿意,她就一巴掌把人拍死了!”
“哎哟,作孽啊,咱们林家村哪里出过卖儿卖女的事?还把人打死了,可怜那女娃长得又乖又甜,哪回见了我都乖乖地叫婶婶,那小模样可怜见儿的……”
另一个妇人想起被的死的女娃不禁啧啧感叹,眼圈儿都红了。
“哎呀,你们消息太不灵通了,那女娃没死呢,听说还剩了一口气,从昨晚到今儿早上一直昏着,也不知还能不能醒过来。”
离她们稍远的另一个妇人忍不住趟着水走过来,悄悄地跟她们说着最新的消息。
几个妇人索性停了手头的活计,一心八卦起林家的事。
“就剩一口气,还能活吗?”
“林大志两口子也是,咋就不劝着王氏,就看着她把好好的娃子害成这样?”
“那林大志不是前两天跟着隔壁村的几个汉子一起去城里做工了,不知啥时候回来呢,王氏可不就能处置他女儿了?”Χiυmъ.cοΜ
“昨儿晚上,我男人咋跟我说看见林大志回来了?听说还是叫人背回来的?”
“这事儿我知道,林大志腿伤了,听说骨头都断了,坐不起牛车只能叫人背回来了。身上那可是一身的血,吓死人了!”
“哎呀,这咋回事儿?”
“不是去城里做工,咋还能断了腿?”
“我跟你们说啊,我听隔壁村的人说,他们这回可不是去城里做工,是叫人坑到黑窑里做苦力的!”
“哎哟!那黑窑里可都是没心肝的人,把人当牲口使不说还一天到晚打打杀杀,进去十个得死九个半。”
“就是,你说这林大志是叫谁坑去的?”
“不会是……”
几个妇人面面相觑,却不敢往下猜。
“快去看看啊,林家闹起来了!”
湖对岸通往村口的路上不知谁大叫了一声,妇人们互换个眼神当即飞快地插完手头的秧苗,也顾不上仔细洗脚,套上鞋就朝村里奔去。
庄户人家没啥娱乐,平日里谁家两口子拌个嘴都能在村里传十天半个月,遇上林家这样差点死了人的事可不就跟过年一样热闹?
他们有预感,林家今天的事肯定够他们八卦个几年了。
林家的家境在村里算中等偏上,四间土坯和砖石混杂的堂屋,东西各两间厢房。
后院还有几间堆放杂物和柴草的小茅屋。
这会儿,干裂了许多口子的木板大门和竹篱笆墙外被围得里三层外三层。
只要家里种完稻子的村民都跑来看热闹,仔细瞧甚至还有邻近村拖家带口来的。
有人踩着石头,有人爬上树。
人们踮着脚,伸长了脖子,眼都不敢眨地往里瞧,生怕一眨眼错过了什么细节。
院子当中,王氏翘着二郎腿坐在一把木头椅子里,手里捏着一把葵花子嗑得正欢,就像院里院外的村民看的不是她一样。
想来她的葵花子炒得极香脆,离老远都能听见嘎嘣脆的声音,惹得人群当中的小娃们不停地咽着口水,吵闹着让身边的大人去买,很快就被两个大巴掌给吓得不吱声了。
妇人们口中说的林大志就坐在地上,汉子浑身肌肉紧实,脸盘方正,紧抿的唇角透着刚毅。
只是昨天刚断了腿失血太多,这会儿脸色惨白虚弱,看着叫人心疼。
他媳妇孙氏就跪在边上,不停地朝王氏磕头,求王氏拿钱请郎中救她女儿。
村里人都知道这孙氏一向是个恭敬乖顺的,从不敢跟婆婆顶一句嘴,现在她这样不听王氏的话还是头一遭,想来也是太心疼女儿了。
“老娘可是刚给你花钱治了腿,你又想让我掏钱给那个小贱种请郎中?你当家里有金山银山啊?还是当娘是你家的摇钱树?”
“我呸!你就死了这条心吧,那小贱种断老娘的财路就别指望老娘给她花一个铜子!”
王氏“呸”地吐出一个瓜子壳,不耐烦的神色在脸上摆得明明白白。
“娘你……”林大志气得大睁双眼望着王氏,抖着嘴唇说不出话来,阿芷不愿意被卖还是她的错了?
别说一个孩子,只要脑子没坏的,谁愿意被卖给人伢子?
“我才打了一下她就装死,那小贱种肯定是成心恶心我!就没见过这么不孝顺的!”
“她哪是晕?分明主不是生了懒骨头不想干活!这样不孝顺的小贱种留着她干嘛?要是她再不醒就给她丢到乱葬岗子上喂狼狗去,看她到时候还装不装死!”
又是“嘎嘣”一声脆响,王氏又咬开一个瓜子把皮吐了,一边嚼着香甜的果仁一边嫌恶地叫骂着。
“你……”林大志气得全身都在抖了,可是他这娘一堆歪理他还不知道怎么反驳。
他不善言辞,要是换了别人这么不讲理可能就抡起膀子干一仗了,可眼前偏偏是他娘……
院里院外的村民原本不过都在小声地交头接耳,听到这话人群直接就炸开锅了。
“那娃我昨天亲眼见了,真就剩半口气了,她咋能腆着脸说娃是装晕?真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不给看病就算了,娃还活着就让丢乱葬岗,这还是人干的事吗?”
“这娃摊上这样的奶不知是造了几辈子的孽,哎。”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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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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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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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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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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