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问陈家增:“刚才你听见叹息声了吗?”
“啊?你大点声,我听不清你在说什么。”
我苦笑了下敷衍:“没什么……”
可能是我听错了吧。
陈家增没有追问,凑近了去看女尸。
一会儿,他的呼吸变得急促,肩膀也开始抖动起来,双手捂住嘴巴,不让自己哭出声。
许久,他才用手背刮了下眼睛,拧身看着我道:“小师傅,你的手艺太好了,真的!我老伴儿就跟活了一样!”
他这话让我心里一阵恶寒,还说你老伴儿?!
从怀里摸出一大卷有些破旧的纸钞,蘸了蘸唾沫,数出一叠钱递到我面前。
“小师傅,这是你的酬劳,一千块整,你数数看对不对。”
我看都不看的接过钱揣进裤兜,“不用数不用数……那什么,您先忙着,不用送我了。”
说完,不等陈家增说话,背起工具箱逃也似的冲去外面。
不知为什么,走出小院儿的那一刻,我心里面忽然生出一种很不祥的预感。
总觉得要发生什么很可怕的事情……
炊烟烧红了天边的晚霞,不远处传来几声夜猫子的啼叫,像是谁家小孩儿在哭。夜幕开始入侵。
即将走出村子之际,眼角余光瞥见一个老太太靠墙席地坐着,注意到我在看她,她忽然咧开嘴巴朝我笑了起来。
那张满是褶子干瘪的脸上,掉光牙齿的嘴巴就像是一个黑洞,无声地咧着……我加快了离开的脚步!
终于来到车旁,我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
那个老太太已经没了踪影,陈家增背着手神情木然的站在青石板路上,朝我缓缓挥着手。
心里一慌,我赶紧拉开车门坐进去,调了个车头,踩下一脚油门。
这破地方,老子再也不来了,比我们殡仪馆都阴森!
回到市里,先去拿了早就订好的蛋糕,又去买了些现成的小菜跟一瓶红酒,等回到家,都快晚上八点了。
从我大一那年开始,每年的生日都是我自己过。
初中、高中的同学们,在得知我在殡仪馆工作后,便都跟我断了联系。
我理解,换做我是他们,也一样……
七年前,也是我生日这天,我父母坐车去县里看我。
途径一处山道的时候,突然遇到了山体滑坡,汽车被卷入其中,至今,他们二老的遗体都没找到。
在我父母遇难的第二年,爷爷给我留了一封信跟一个玉质护身符,就永远离开了家,从此杳无音信。
这么多年,我已经习惯了孤独。
不过幸运的是,靠着自己的努力,去年我终于凑齐了首付款,买了现在这栋小房子,70平,足够我一个人生活。
加上老花时不时的让我接个外活儿,日子过的倒也不错,我很满意现在的生活状态。
八寸的蛋糕对我来说有点大,吃不了,只能放进冰箱。
今天我的状态有些奇怪,回到家后就很犯困,买的小菜没吃,红酒更是盖子都没打开,强撑着去洗了个热水澡,回到卧室往床上一趴……
‘嘭嗵’
感觉躺下也就一会儿,窗户突然被风吹开的动静将我吵醒,感觉面部有些痒,抬手抓了抓。
嗯?怎么这么黏?
我睁开了眼睛。
一个满脸皱纹的老太太后背贴在天花板上,正面无表情的看着我!
发现我醒来,她咧开嘴笑了起来,掉光牙齿的嘴巴像是一个黑洞,无声地咧着……
这不是我即将离开陈家河屯的时候,遇到的那个老太太吗?
她喉咙里发出“桀桀桀”的阴森笑声,声音仿佛来自地狱!
越张越大的嘴巴里,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很快长出一嘴的尖利獠牙!
腥臭腥臭的哈喇子,不断滴在我脸上,一双猩红的眼睛,满是怨怼的看着我!
我想喊,可嘴巴张开喉咙里却发不出任何声音,身体更是动都动不了一下……
那张长满獠牙的嘴,慢慢朝我咽喉咬了下来!
‘嗡嗡嗡’……
浑身一松,我睁开了眼睛……
原来是个噩梦!
床头柜上的手机还在‘嗡嗡’的震动,拿过来看了眼。
“才早上五点十分,老花这么早给我打电话干什么?”
想了想,还是划开了接听键。
手机里立即传出老花难掩惊慌的语气:“小王,出事了……”
接下来的几分钟,老花告诉了我发生在陈家河屯的一件事情。
一小时前,有个村民出来屙屎,看到村口大槐树下坐着个人,便走过去查看,然后,他就看到胸口有个窟窿,靠着树干死去多时的陈家增!
那个村民赶紧去把村长喊醒,后来村长报了警。
镇上派出所的民警很快赶到事发地,经过现场调查,得知陈家增死前曾去过第一殡仪馆,回村的时候还带了个年轻人,警方很快取得老花的联系方式,并打电话进行询问。
然后老花就把我供了出去……
这个秃子!
“小王,你赶紧来一趟殡仪馆,人家警察叔叔正等着呢!”介绍完经过,老花话锋一转,对我说道。
“陈家增的老伴儿呢?”
“啊?陈家增不一直都是个光棍吗,哪来的老伴儿?”
我还要再说,却被老花抢了先:“别墨迹了,快点来殡仪馆,挂了啊!”
陈家增死了?而且胸口还被掏了个窟窿?他究竟得罪了什么人,以至对方对他下那么重的狠手?
脑子混乱的穿上衣服,简单刷了个牙,下楼开车往殡仪馆飞驰。
这个点儿,大街上机动车不多,我比往常上班时提前了十多分钟赶到殡仪馆。
车子刚停稳,老花就带着两个穿警服的年轻人,走来拉开了车门。
“李警官,他就是王野,您二位有什么想问的,直接问他就行!”
老花无视了我的存在,讨好笑着对李警官道。
我走下车,李警官温和笑着跟我握了握手,接着说:“我叫李小年,是腾龙镇派出所的民警,身边这位是我同事,赵大有。”
我一一点头招呼:“您好!您好!”
“王野师傅,我们方便问你几个问题吗?”李小年直奔主题。
我指着老花办公室方向说:“要不咱们去办公室里说吧?”
琇書蛧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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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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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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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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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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